七日后,武應龍快步走進屋內(nèi)。
屋內(nèi)一名美艷少婦坐在那里,猶如驚弓之鳥。
武應龍出現(xiàn)那一瞬,少婦美目之中先是驚喜,隨后黯淡。
“靈韻,此番見面恍若隔世,為夫日夜為汝憂心?!?p> 少婦正是武應龍失散妻子張氏,被李云飛尋到跟隨大軍一道前來。
“夫君,娘她老人家可否安好?”張氏低聲問道。
她被賊軍搶走之時,并未見到武應龍母親被賊軍刺成重傷。
自從嫁入武家,武應龍母親待她如親生女兒。
武應龍長嘆一聲,答道:“靈韻,娘她老人家在汝被擄走當日,被叛軍連刺三刀,傷重亡故。
娘若是在天之靈未散,亦會為你平安回來高興萬分?!?p> 張氏如被五雷轟頂,她并未想到娘是這種結局。
身陷敵營之時,她日日為娘擔心。
半晌過后,張氏低聲哭泣起來。
武應龍輕摟妻子入懷,張氏卻從他懷中掙脫。
“夫君,靈韻深陷賊軍之中,日日受其凌辱,早已是不潔之身。
靈韻無顏再入武家,更無顏侍奉夫君。
請夫君將休書賜下,靈韻會尋一寺廟,出家修行贖罪,以度殘生。”
被賊軍擄走,她一弱女子,哪里能與虎狼相抗?
夜夜受辱,日日以淚洗面。她曾多次尋機自盡,可惜賊軍看守甚嚴,都被救下。
得知尚能與夫君再次相見,這一念生機維持到今日。
武應龍再次將妻子摟入懷中,搖頭說道:“武某不是無情之人,此事并非靈韻過錯。
如今靈韻回來,一切與昔日無有不同。
娘已離去,這世間僅剩武某與靈韻相依為命。
武某不過市井小人,對名節(jié)之說素來嗤之以鼻。
靈韻無需在意,望靈韻可憐武某,莫要拋下武某獨自一人孤苦伶仃?!蔽鋺堈f到此處,幾乎落淚。
張氏再次掙脫出來,流淚回應:“多謝夫君不棄,然靈韻無顏陪侍夫君左右。
夫君已非昔日江湖豪俠,如今拜將封侯,亦是達官顯貴。
只要夫君點頭,多少大家閨秀都會愿意嫁與夫君。
靈韻殘花敗柳,若是厚顏留在夫君身側,必會遭人非議。
世人口舌無情,比刀劍傷人更甚。請夫君開恩,賜靈韻一紙休書,放靈韻離去。
靈韻殘生唯愿與青燈古佛相伴,日日誦經(jīng),為娘與夫君祈福?!?p> 張氏淚如雨下,那些受辱時刻,如影隨形,難以忘記。
自己已然殘破之身,夫君卻是人前顯貴。
彼此早是陌路之人,有何顏面跟隨在夫君身邊?
況且要忍受世人毒舌惡口,日日遭人議論,不如一死了之。
武應龍接連搖頭,說道:“若是靈韻愿意,武某情愿辭官不作,王侯也好,將軍也罷,于武某而言,不過眼前浮云。
武某今生認準靈韻為妻,她人與武某無關。
世人多是庸俗淺薄之輩,哪個會在意他們閑話?
靈韻不要胡思亂想,待武某平定膠州,便同靈韻返回兗州為娘守孝?!?p> 想起靈韻在敵營受辱,武應龍心如刀絞。
然那些武應龍并不在意,妻子能回到身邊,又何須在意過往之事?
對武應龍而言,這達官顯貴身份毫無意義,唯妻子方是武應龍珍視之人。
任由武應龍百般勸說,張氏卻始終不肯回心轉意。
趁武應龍不備,張氏悄悄從袖中取出一把精巧匕首,那是她自戰(zhàn)場上拾到。
若不是被李云飛派人尋到,她準備用匕首自盡。
張氏一狠心,對準自己咽喉刺去。噗!鮮血濺出。
張氏驚叫一聲,匕首并未刺中自己喉嚨,而是將武應龍右手掌刺穿。
原來情急之下,武應龍用右手擋住匕首。武應龍忍痛搶過匕首,從手掌拔出。
不顧手掌鮮血淋漓,武應龍雙膝跪倒在張氏面前。
橫轉匕首在臉上深深劃下,直至劃出一個十字傷口方才停手。
將匕首扔掉,武應龍忍痛說道:“靈韻,如今武某相貌已毀,若是不夠,武某可自斷一臂。
武某若是傷殘之人,與靈韻廝守終生,必無人再說閑話?!?p> 張氏手忙腳亂撕下衣襟給武應龍包扎傷口,哭得梨花帶雨。
她深知武應龍言出必踐,從不虛言。
直到此時,張氏心結才算打開一點。夫妻二人抱頭痛哭,武應龍抱住妻子,久久不愿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