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飛追楊子玉直出了唐家堡，向北疾行二十余里路，忍奈深夜之中一片漆黑，卻早無了楊子玉的蹤跡。他不禁暗暗懊惱，但又心想，楊子玉是遼國秦晉國王耶律淳的府中上賓，他將來定會帶著“木易令”回到王府去，只要自己順著這條線索去查，總跑不了楊子玉的下落。忽的想起程曉曉尚在唐家堡中，忙轉(zhuǎn)而往回走，方行出十來里路，便見前面迎來兩人，其中一人邊走邊問：“你確定耶律淳的王府就在遼國南京析津府？”正是程曉曉的聲音。王云飛大喜，正待出言相認(rèn)，又聽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答道：“耶律淳受封為秦晉國王，任南京留守，王府必在析津府，小人，小人又怎敢欺騙少小姐呢?！眳s是寧如意的聲音。
王云飛喜道：“曉曉，我在這里！”程曉曉聞聽是王云飛的聲音，大喜道：“云飛哥哥，你沒去追那楊子玉?。俊倍烁髋艹鰩撞?，一見彼此，自是欣喜。王云飛答道：“楊子玉那廝狡猾得很，已不知了去向?！背虝詴缘溃骸澳俏覀兙腿ヒ纱镜耐醺宜?，若再找不到他，我們就將王府給拆了！”一面說，一面得意得笑了。
寧如意見二人有說有笑，忙上前說道：“少小姐，小人確實身有要事，不知可否……”言外之意是要作別離去，忍奈她懼于無極門的勢力，不敢跟程曉曉明言。程曉曉道：“我爺爺常說，貴幫已故的裘百勝裘幫主跟他老人家有舊，讓我們不得無故為難他的徒子徒孫，你既然有事，那便去吧?！睂幦缫膺B聲遜謝，持著玉如意先一步向北疾去。見寧如意遠(yuǎn)去，王云飛謂程曉曉道：“咱們折騰了半夜，還是先找處地方歇上一歇吧。”程曉曉欣然允了，二人才沿路向北出發(fā)。
行到天色欲明，二人方始在前方的鎮(zhèn)子上尋到一處客棧，飯也不吃，先行分房住下。這一覺，王云飛卻做了一個噩夢，夢里楊琇瑩自汝州跟他一別后對他甚是掛牽，這會兒正北上四處尋找他的下落，卻不料撞到了田長風(fēng)、姚成志和玄虛子等人，被這些奸人所擒。那玄虛子色性大發(fā)，將楊琇瑩奸污，楊琇瑩一心求死，竟在破廟中自盡身亡。王云飛直嚇得滿頭大汗，待得驚醒，才知只是一場噩夢而已。但他心下卻也十分憂心楊琇瑩的際遇，不知她如今身在何處，更不知她會否真的遇到田長風(fēng)等人。
王云飛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擔(dān)心似乎又太多余：“楊姑娘此行北來，即為了找到楊子玉，奪回‘木易令’，而田長風(fēng)、玄虛子和姚成志等人眼下都跟著百怪幫魯系一眾前去白龍嶺了，楊姑娘豈會見到他們？”不覺寬下心來。他下床到了窗邊，將手推開窗戶，一股寒風(fēng)卷著雪花便透進屋來，原來天色將黑，外面竟下起了大雪，才知道自己一覺睡到了晚上。他只覺得寒氣逼人，忙掩好窗戶，悄聲出了屋來。
他先是走到程曉曉屋外，側(cè)耳一聽，屋內(nèi)呼吸均勻，顯是睡得正香，生怕攪擾了程曉曉，忙低聲下了樓。那客棧的伙計見王云飛下樓，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問道：“客官，可有什么吩咐？”王云飛取出一錠銀錢給他，道：“這錢我先付了，多了的都賞給你了?！蹦腔镉嬤B聲道謝。王云飛又道：“現(xiàn)下二月將出，竟然還下起了大雪，這北方的天氣可著實奇怪?！蹦腔镉嫙o法辨別他的口音，道了句：“聽客官所言，似乎并不是北方人?！蓖踉骑w未置可否，只是道：“我那妹子還在休息，切勿打攪了她。我出去買些御寒的衣物。”伙計應(yīng)道：“是?！?p> 王云飛出了客棧，迎著北風(fēng)沿路行去，但見雪白滿地，映著人家的燈火，恍若白日一般。這雪下得確實好大，王云飛快步前行，剛走出不遠(yuǎn)，只好來到眼前的一家酒樓暫避。這酒樓之中倒是并不多人，王云飛一入其內(nèi)，立有人迎上前來，招呼王云飛入座。王云飛頓覺尷尬，本來他并無意要喝酒的，可是這般卻也難以拒絕，正自矛盾之際，忽聽一個男子說道：“余堂主，這位公子和我們要找的人是不是像得很啊？”
王云飛不由得一怔，尋聲望去，見對面不遠(yuǎn)處的一張桌子旁坐著四個大漢，另有二十余個壯漢站在四人身后，都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自己。王云飛心頭一震：“這些人我可從未見過?！敝宦犃硪蝗说溃骸敖?jīng)宋舵主一說，我也覺得很像?！敝^旁邊的一個漢子道：“寇舵主，快把那物事拿來，咱們好生確認(rèn)一番?！蹦莻€叫寇舵主的應(yīng)了一聲，即從身后一人手里接過一副卷軸，攤開給那余堂主、宋舵主和另一個漢子查看。
四人看罷卷軸，齊齊笑道：“想不到竟會是這等巧合！”紛紛起身過來，一面挽起袖子，一面向王云飛施禮。王云飛嚇了一跳，但見這些人中，那余堂主、寇舵主、另一個漢子及身后近半數(shù)人的袖口都是坎卦的符號，而宋舵主和其余眾人則都是艮卦的符號，心道：“這伙人都是無極門的？”那四人這會兒自報了姓名，原來，那余堂主名叫余君，是玄武門水坎堂的堂主；寇舵主名叫寇禎，是水坎堂燕云分舵的舵主；另一個漢子名叫丁宏智，是水坎堂漠北分舵的舵主；至于宋舵主，全名叫做宋國豐，是無極門下山艮堂大名分舵的舵主。寇禎和丁宏智之名，王云飛年初在竇州時聽唐瑜說過，算來倒也不算陌生。
眾人施禮已畢，余君又問道：“卻不知少小姐她人在何處？”王云飛一愣，他原本還以為程曉曉遍邀無極門群雄滿世界的找尋自己，而眼前這些人許是不知程曉曉已經(jīng)跟自己會了面，這才找到了此間，哪曾想他們會問及程曉曉的下落，顯是一切都已了然于胸了，心下反倒不知他們此行尋找自己的目的。他定了定神，道：“曉曉她便在這鎮(zhèn)子上休息?！辈煌磫栆痪洌骸安恢T位前輩有何要事要找曉曉呢？”
四人忙爭相解釋道：“王少俠您誤會了，屬下等并非是有要事要找少小姐，而是奉了大小姐的令旨，前來助少小姐和王少俠一臂之力的。”王云飛奇了：“助我們一臂之力？”余君道：“是的，大小姐說少小姐陪著王少俠北上尋找殺父仇人報仇，知此間是屬下等的勢力范圍，我們于這里又了解頗多，是以命屬下等全程相護，或有用處。”
王云飛正愁不好找尋耶律淳的王府呢，當(dāng)即道：“余堂主如此一說，晚輩倒還真的有事想要幾位前輩幫忙。”余君等連聲道：“王少俠不必客氣，有事但請吩咐便是。”王云飛道：“經(jīng)晚輩探查得知，晚輩的殺父仇人就匿身在遼國秦晉國王耶律淳的府上，現(xiàn)下正準(zhǔn)備前去，只是不知這王府的所在，聽人說是在析津府，不知是否屬實。”余君聞言笑道：“王少俠你可真的找對了人。不瞞你說，你向桂州分舵的唐舵主打聽耶律淳府邸的事兒，屬下等早有耳聞，是以已經(jīng)替你探查明白?！敝钢艿澲v道：“這位寇舵主所在的燕云分舵轄幽、薊、瀛、莫、涿、檀、順、云、儒、媯、武、新、蔚、應(yīng)、寰、朔十六州，乃兒皇帝石敬塘割讓給遼國的中原漢地?？芏嬷鲗δ抢镒顬槭煜?，一切自有他從旁助你?！?p> 寇禎微一施禮，道：“啟稟王少俠，遼國南京析津府，即我們中原故幽州之地，耶律淳的府邸確實就在城中?！蓖踉骑w聞言大喜?？艿澯值溃骸皩傧略缇团扇藢⒁纱就醺那闆r打探了一番，只等王少俠到了南京，再向您詳陳?！蓖踉骑w謝了再謝，幾人均道：“王少俠不必客氣，能受大小姐之命為少小姐和王少俠辦差，實是屬下等生平之幸事?！庇謫柕溃骸皩α送跎賯b，天色已晚，您冒著大雪外出可是有什么要事？”王云飛解釋道：“不瞞幾位前輩，晚輩是見外面雪大，著實有些寒冷，這才出來準(zhǔn)備買幾件衣服御寒?！彼螄S道：“這等小事，豈能叫王少俠親自出來？”當(dāng)即吩咐舵中弟子去辦。王云飛連道不必。宋國豐道：“此間屬河北東路，理應(yīng)由我大名分舵為東道才是?！?p> 一行人折回程曉曉所在的客棧，這會兒程曉曉也已睡醒，她見眾無極門弟子齊向自己請安，大惑不解。王云飛將程如玉派他們前來相助的事和幾人所聊約略說了，程曉曉確認(rèn)耶律淳的王府所在，想到寧如意所言不虛，自是高興。這晚宋國豐在客棧大擺筵席，宴請王云飛和程曉曉。不過王云飛見無極門眾人懼于程曉曉的地位，盡皆侍立在旁，這飯反而吃得極不習(xí)慣。
飯罷，宋國豐將兩件新制的上等棉衣奉上，說道：“此間鄉(xiāng)野之地，實無能配得上少小姐和王少俠的衣服料子，這些粗布衣衫，還望能幫少小姐和王少俠御寒?！蓖踉骑w雙手接過，連聲稱謝，宋國豐堅說不敢當(dāng)。
這日王云飛和程曉曉又在鎮(zhèn)子上休了一晚。其時天已轉(zhuǎn)暖，雖降大雪，卻是落地即化，是以不會阻路。次日一早，宋國豐安排了馬車，載著王云飛和程曉曉啟程向北，余君、寇禎、丁宏智、宋國豐等率眾護送。一行人穿州過府，這日到了河間府界，宋國豐即向王云飛、程曉曉二人報告，說是此間已到了玄武門水坎堂燕云分舵的地界，需得將二人轉(zhuǎn)交寇禎護送，自己要返回去向山艮堂堂主朱羽笙復(fù)命。程曉曉允了，宋國豐即率領(lǐng)舵中弟子辭別南去。
眾人入了河間府，到了無極門位于河間的聯(lián)絡(luò)點歇息下來。寇禎向程曉曉和王云飛匯報，說是過了這河間府，向北便是莫州和雄州，過了瓦橋關(guān)，就到了遼國的地界了。其實這河間府和莫州，均是燕云十六州之地。那河間府原是瀛州，后周顯德六年，周世宗柴榮御駕親征伐遼，一舉收復(fù)了瀛、莫二州和瓦橋、益津、淤口三關(guān)，于是三關(guān)以南始成國境。宋大觀二年，改瀛州為河間府，便是如此。至于莫州以北的雄州，則是新置。
程曉曉點頭應(yīng)了，又道：“聽說這幾年宋遼之間互不相通，想要出關(guān)似乎頗為不易?！笨艿澋溃骸吧傩〗惴判?，那瓦橋關(guān)守關(guān)的將領(lǐng)之中，便有本門弟子，屬下早就安排人前去會他，定可以替我們打點一切，讓我們順利出關(guān)?！背虝詴院屯踉骑w聞言大喜。
到了莫州，寇禎派去的弟子回報，說是一切皆以安排妥當(dāng)。終于行到了瓦橋關(guān)。那瓦橋關(guān)拒馬河之南，當(dāng)?shù)乇槭呛雍?，為低洼之地，可倚河為守，實是一道水上長城，確可對遼軍南下起到極大的遏制作用。需知這一帶原本盡屬平原，無大山大河可作為據(jù)守的憑借，大宋朝廷一直只是駐守重兵而已，直到宋真宗年間，駐防瓦橋關(guān)的何承矩，“因陂澤之地，潴水為塞”，壅塞九河中徐、鮑、沙、唐等河流，形成眾多水泊，河泊相連，方始構(gòu)成一條南北防線。
王云飛和程曉曉等人在無極門弟子的協(xié)助下，輕松出了關(guān)，一路北行。沿路自有人以來，漢人、契丹人并有之。這日到了遼國南京。南京是無極門燕云分舵的駐地，分舵就在城南的一座偏僻的莊子里，那莊子名喚“雪梅山莊”，是一位契丹蕭姓的沒落貴族所有?？艿澓陀嗑?、丁宏智等人陪同王云飛、程曉曉來到雪梅山莊，那蕭莊主親自迎出，王云飛和程曉曉見是一個契丹人，著實心下一驚?？艿澋溃骸吧傩〗愫屯跎賯b不必?fù)?dān)心，這位蕭莊主雖是契丹人，卻也是本門旗下弟子，只是為了避免他的身份被遼人所知，經(jīng)余堂主報請統(tǒng)制院特批，他的衣服上并無本門弟子的標(biāo)識?！痹瓉頍o極門為了避人耳目，故意匿身在這個契丹人所有的雪梅山莊之中，可以輕易擺脫遼國人的追查。
那蕭莊主將一眾人等安排妥當(dāng)，便即退下。余君道：“寇舵主，趕快把南京城中的情形向少小姐和王少俠匯報一下?！笨艿潙?yīng)道：“是。”命人取來一幅遼國南京析津府的地圖，攤在桌上，一面指著地圖上的位置，一面講道：“啟稟少小姐、王少俠，這里即是南京城的地圖。南京城是在前朝幽州城基礎(chǔ)上所建，城墻高三丈、寬一丈五尺，幅員三十六里，為遼國五京之中最大的城，有丹鳳、開陽、迎春、安東、拱辰、通天、清香、顯西八大門，其中丹鳳門距離我們這里最近。”
余君道：“如此我們倒可從這里入城。”寇禎似有為難，道：“余堂主，這個，我們卻不能從丹鳳門進城。”余君問道：“可有什么難處？”寇禎道：“這南京城不比汴梁，實是比較特殊，其子城位于城中東南方向，與母城共用丹鳳門和顯西門?！蓖踉骑w問道：“子城是什么意思？”寇禎道：“子城是宮城，遼國皇帝的行宮和皇親貴族的府邸便在這里?！蓖踉骑w道：“那豈不是更好？”寇禎道：“王少俠有所不知，正是因為皇帝的行宮和皇親貴族的府邸都在子城，這丹鳳門和顯西門向是守衛(wèi)森嚴(yán)，平常百姓是無法自這里進城的，何況我們還都是漢人?！?p> 寇禎說到這里，丁宏智問道：“寇舵主，那我們?nèi)绾尾拍苓M城？”寇禎道：“開陽門守衛(wèi)相對寬松，我們從那里進城，先到城中我們自己的地方歇下，再另行商議后事不遲?！蓖踉骑w問道：“那我們怎樣才能進入子城呢？”寇禎道：“只要我們進入了城中，要想再進入子城，只消得我們繞到子城的東門宣和門或北門子北門即可。這子城的布局跟母城一樣很是奇怪，宮殿府邸也不居中，反而都在偏東一側(cè)。咱們?nèi)暨M了子城，只要再繞過皇帝的行宮，西側(cè)就是瑤池宮苑，耶律淳的王府便在那里?！蓖踉骑w道：“那我們就照寇舵主的意思辦?！笨艿澝ο氯グ才?。
一行人準(zhǔn)備妥當(dāng)，紛紛易裝成契丹人的模樣，作為蕭莊主手下的伙計，在蕭莊主的引領(lǐng)下出莊北上，來到開陽門前。那蕭莊主是地地道道的契丹人，他用契丹話跟守城的士兵說要進城采辦物品，守城的官兵中又有人認(rèn)識他，故而輕易地放行。一眾人進了南京，寇禎道：“城中的崇效寺是本舵的聯(lián)絡(luò)點，距離宣和門較近，咱們先移步到那里去?！痹谇邦^引路，先是沿路向北，然后又折而向西，轉(zhuǎn)過一個較大的路口之后，不一時便見街南有一寺院，上面掛著一塊橫額，用契丹文字和漢字雙語書寫，那漢語正是“崇效寺”三字。
崇效寺建于唐太宗貞觀元年，當(dāng)是時已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然而寺中卻依舊人流不斷，漢人、契丹人皆有之，香火不可謂不盛?？艿澲^眾人道：“這里就是崇效寺了。”前面帶路，走向寺中，引眾人進了一間偏殿，將門掩好，低聲說道：“南京城中寺院眾多，唯這崇效寺位于析津都總管府之側(cè)。常言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以我們選擇這座寺院作為我們的聯(lián)絡(luò)點。”
寇禎說完，已經(jīng)攤開了那幅南京城的地圖，指著說道：“我們現(xiàn)在在這個位置，距離宣和門是最近的，而耶律淳的王府在皇帝行宮的西側(cè)瑤池之畔，若是我們從宣和門進入子城，需得由宮城南部或北部繞行過去。子城之中有不少遼兵來回巡邏，如此一來遇到遼兵的幾率就大了，自也危險了不少。依屬下之見，咱們可沿街行到子城北門，從那里進入子城，可就穩(wěn)妥了許多?！?p> 王云飛點頭道：“寇舵主言之有理，我到時候就走子北門。”寇禎點頭應(yīng)了，又道：“少小姐和王少俠等先在這里委屈一下，屬下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咱們再伺機而動。”王云飛道：“那就有勞寇舵主了。一切但請小心為上?！笨艿澋溃骸巴跎賯b放心，這城中情形，屬下已然了然于心，絕不會有什么危險的。”離房而去。
眾人就在崇效寺中等候，過了約么半日時間，寇禎匆忙而回，眾人急問他情況如何?？艿澋溃骸吧紧尢眠|陽分舵的元開元舵主來信，說是秦晉國王耶律淳在前線吃了個大敗仗?！庇嗑溃骸耙纱菊心歼|東難民組建怨軍八營兩萬八千人，便是跟本門親軍十營、義軍五營任意一營的士兵相比，戰(zhàn)力也是尤有不及，何況金兵虎狼之師，數(shù)敗遼軍，耶律淳吃敗仗實也是在情理之中?！倍『曛堑溃骸奥犝f這怨軍之中的難民并非怨恨金兵，相反卻是對遼國頗多怨憤，而且怨軍剛組建不久就發(fā)生了嘩變。”寇禎道：“丁舵主說得不錯，如此怨軍，豈能跟金兵作戰(zhàn)呢？”
其時去年八月，耶律淳率領(lǐng)怨軍討伐金國，不意北方的天氣愈發(fā)寒冷，已到冬季，遼國朝廷仍遲遲不給怨軍發(fā)放冬裝。怨軍因而發(fā)生暴亂，揚言要誅殺耶律淳，耶律淳恰因事先探得消息逃了而被叛軍撲空，幸免遇難。其后叛首被殺、叛軍被平，耶律淳卻心有不甘，意欲滅金雪恥。這年正月，他揮軍兵圍沈州城，卻不料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急派完顏迪古乃、完顏婁室和完顏婆盧率領(lǐng)兩萬大軍火速增援（按：遼太祖耶律阿保機以檀、順、薊等州俘民置沈州，治所在今沈陽）。怨軍乃由難民組建，戰(zhàn)力實是平平，一見金軍鐵騎攻勢兇猛，潰敗如潮，耶律淳不得已退守到了遼河岸邊。
這時遼軍一面修整，一面等待后方調(diào)發(fā)軍糧，耶律淳忽然獲悉駐守顯州的怨軍又發(fā)生了叛亂，緊急抽調(diào)小部精銳前往鎮(zhèn)壓。不意他剛到懿州，探馬又報，說是金兵攻到了徽州，耶律淳只好放棄去顯州平叛的想法，命主力趕往徽州和自己會合，并在那里跟金軍開戰(zhàn)。怨軍一見金兵，猶如老鼠見貓，來不及列陣，不戰(zhàn)自潰。遼軍大敗，耶律淳只帶了數(shù)百親兵逃了，留下的徽州及周圍四個州城紛紛投降獻城。金軍一番洗劫之后，這便班師北回。
王云飛道：“遼國占我漢人燕云之地兩百年之久，眼下卻被金國打得無力還手。我聽說我們大宋朝廷正在設(shè)法跟金人聯(lián)系，準(zhǔn)備南北夾擊，攻滅遼國，那時這燕云十六州便可盡數(shù)收回了?！庇嗑溃骸斑@事兒或許并不簡單。王少俠您想想看，女真人比之契丹人，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就怕金國滅了遼國之后，下一個就會對大宋不利了?！?p> 王云飛也不知道余君說得是否在理。他轉(zhuǎn)頭問寇禎道：“寇舵主，你出去這么久，可有打探到其他的消息？”寇禎點頭道：“有。那耶律淳戰(zhàn)敗之后，一路奔回南京。他現(xiàn)在最擔(dān)心遼國皇帝降罪，連王府都不敢回，目下就躲在都總管府中。”程曉曉道：“云飛哥哥，耶律淳既在都總管府，想來那楊子玉也會在，不如咱們沖進去把他們殺了報仇？”寇禎忙阻止道：“少小姐，請恕屬下斗膽，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背虝詴云媪耍骸叭绾尉褪共坏昧?？”寇禎道：“據(jù)屬下探查得知，目前的耶律淳誰也不見，怕是‘玉面書生’楊子玉并不在府中。如果我們貿(mào)然前去行刺，一旦打草驚蛇，再想找到他們可就難上加難了。”
余君和丁宏智也都躬身說道：“寇舵主言之有理，還望少小姐三思?！背虝詴钥聪蛄送踉骑w，意思是問王云飛該當(dāng)如何。王云飛道：“曉曉，寇舵主的話很有道理，咱們就先聽他的吧?！比缓笾^眾人道：“這個耶律淳能把楊子玉奉為府中上賓，讓楊子玉甘心為其賣命，究竟是何等樣人，我倒是很想一看究竟。不如這樣吧，我今晚就夜探都總管府，把一切都查個明白，如果楊子玉確在府里，我再動手不遲?！庇嗑⒖艿澓投『曛嵌紕袼灰半U，程曉曉則堅說要跟他一起去。王云飛道：“無論如何，我今晚都得先去看看情況，諸位盡管放心，我不會貿(mào)然出手的?！庇种^程曉曉道：“曉曉，你就好好待在這里，我一個人前去，來回也多有方便?！背虝詴詤s不答應(yīng)，王云飛勸說再三，才叫程曉曉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