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桐將她眼中隱隱的疼惜看在了眼中。
他心里一暖，不由自主又靠近了她一點(diǎn)。
“如今圣上已成年的皇子也有十四五個了，但約定成俗的，除了太子和幾位封王的王兄之外，其他的皇子都不會在開大朝這日去含元殿?！?p> 劉桐對常潤之解釋道：“一來是因?yàn)槿チ艘膊贿^是聽聽朝臣們打嘴仗，根本沒有自己開口說話的資格；二來去朝上本身就有一種參與政事的態(tài)度，又何苦引得太子和王兄們的忌憚？所以，倒也不如不去?！?p> 常潤之點(diǎn)頭，笑道：“這樣也好，也能落一身輕松?！?p> 劉桐便輕輕笑了起來。
“你去尋香館若是為了聞香，倒也不用拘于這一處?！眲⑼┑溃骸澳鲜杏袑ｉT的香市，那兒的香品更加齊全，煉制出來的諸香也更多，甚至一些香藥、香茶，那兒也能買到，更別說一些香品的器具，琳瑯滿目的，什么都有?！?p> 常潤之了然地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后低聲問道：“尋香館是否也有背景？”
劉桐目不斜視，輕輕點(diǎn)頭：“尋香館算是太子的地方吧?！?p> “算是太子的地方？怎么個算是法？”常潤之疑惑道。
劉桐便解釋道：“尋香館的東家姓沈，是太子妃娘家的產(chǎn)業(yè)。所以也算是太子的地方。”
常潤之便明白了過來。
“太子妃娘家沈家有‘資產(chǎn)萬萬，田產(chǎn)遍于天下’的傳言。雖然有些夸大，但其實(shí)也正面反映出沈家的家財之巨。香料的市場利潤巨大，沈家在其中插一腳也并不奇怪。有太子在背后保駕護(hù)航，尋香館能成為京中第一香品館，倒也不足為奇了?！?p> 常潤之聽了劉桐一席話，自然是打消了去尋香館的意思。
兩人便改了路線，往南市而去。
越發(fā)靠近香市，那交雜在一起的香味便源源不斷地鉆進(jìn)了常潤之的鼻子里。
常潤之拿了絹帕適當(dāng)掩了掩鼻，分了心神在辨別這些香味上，企圖找出從莫孺人那兒沾染過來的香味。
她皺著眉頭，不時地翕動著鼻子。
劉桐瞧著便覺得她在嫻靜之上，又多了一分俏皮可愛，臉上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常潤之沒有注意，她正在努力地一個攤位一個攤位辨別著香品。
“小娘子要買香？快看看我著自己調(diào)制的香，香味真的是絕了！”見有人來，賣香的婦人們忙不迭地介紹，話里還不忘打趣著：“這位公子，瞧瞧你家夫人多漂亮，要是用了我的香，保管你更加挪不開眼睛，停不下嘴！”
說著話里還帶出了點(diǎn)兒顏色。
劉桐神情有些尷尬，卻沒有出言反駁，第一時間便看向了常潤之。
常潤之似乎并沒有聽到婦人們說的話，她正拿起攤位上用瓷盒裝好的香品，忍著對香味的不適，一一揭開來聞了。
聞到第五個瓷盒時，她猛地將瓷盒拿開，打了個噴嚏。
“這位大姐，這是什么香？”她問賣香的婦人道。
婦人拿過來聞了聞，道：“這是奴家自己調(diào)制的香，里頭擱了零陵香、茴香、丁香、檀香、藿香和木香，拿了白芨調(diào)制。小娘子可覺得好聞？這香不貴，三兩銀子小娘子就可拿走?！?p> 常潤之皺了皺眉，輕輕擱下瓷盒。
“小娘子可別嫌貴，我這攤子上的東西，那可是出了名的物美價廉?！辟u香的婦人見常潤之?dāng)R下了瓷盒，明擺著沒有要買香的意思，頓時有些不滿：“奴家自個兒調(diào)制的香，要是放到旁的地方去，賣上四五兩也是有可能的?！?p> 常潤之歉意一笑，倒也不說什么，便離了這攤子。
接下來她又轉(zhuǎn)悠了好幾個攤子，聞了好些調(diào)制過后的香，也一一詢問了其中放的原料香。
“不對，還差點(diǎn)兒什么……”
常潤之有些苦惱地按了按額角，劉桐適時道：“在這兒待了有半個多時辰了，被香氣熏得難受了吧？不如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坐坐，先透透氣。”
常潤之自然是答應(yīng)了下來，二人離了南市，找了個清幽的小茶樓，要了個包廂。
常潤之仍舊苦惱地皺眉思索，劉桐已經(jīng)吩咐好了店家，要了不加任何香料的清茶。
當(dāng)冒著熱氣的茶盞放到了她跟前時，這才打斷了她的思緒。
“別用力去想，越是想要想起來，就越是想不出來。倒不如放松些，可能更有收獲?！?p> 劉桐關(guān)切地將茶盞往她面前推了推，常潤之笑著搖頭：“你說得對，是我太急切了。”
劉桐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想問道：“是有什么想不起來，還是有什么想不通？若是有想不通的，倒不如同我說說，或許我能幫你解惑?！?p> 常潤之遲疑了下，便隱晦地道：“我之前聞到了一種香，一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香，所以今日來找找……倒是讓我找到了好幾種比較明顯的香味，能對的上，可卻總覺得還是差了一點(diǎn)兒什么。那香味旁人聞著不覺得有什么不對，我聞著卻有些膩味刺鼻。大概是我的嗅覺太敏感了?！?p> 常潤之自嘲了一聲，劉桐卻皺了皺眉，道：“如果是你的嗅覺太敏感，旁人聞不到而你能聞到，那或許你覺得差點(diǎn)兒的那一部分，就是制香之人想要掩藏的部分。制香之人的功夫也是做到家了的，只是沒有想到會遇到你這樣鼻子靈的。”
劉桐看向常潤之：“這香是從太子府里聞到的？”
常潤之剛因?yàn)閯⑼┑脑掯囗?，就又被劉桐的疑問炸回了心神?p> 劉桐盯著她：“太子妃有孕，不會用一些來歷不明的香。這香肯定不是從太子妃那兒聞到的。那必然是你從太子的其他姬妾處聞到的?！?p> 常潤之抿了抿唇，皺眉道：“阿桐，你問這個做什么？”
劉桐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他沉默了一會兒，卻還是堅(jiān)持問道：“是從哪個姬妾那兒聞到的，可以告訴我嗎？”
常潤之疑惑地看向劉桐，不明白劉桐為何忽然關(guān)心起了太子后院里的事。
明明之前她轉(zhuǎn)移話題時，劉桐還體貼地不再追問。
這會兒緣何又問起了她來？
她沉默著，可劉桐的表情看起來卻像是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常潤之想了想，既然他已經(jīng)知道到了這個份兒上，告訴他這個也沒什么大礙了。
常潤之便道：“是莫孺人。”
話出口，常潤之總覺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