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咳咳咳——”士孫白正自鳴得意,覺得自己的場面話說得不錯,沒想到陶商馬上就還嘴,而且一語中的,剛抿了一口酒沒喝下去,頓時嗆得喘不上氣來。
士孫白的膚色是這些青年中最黑的一個,這在注重相貌禮儀的士林中一向是他的短板,腹黑就更不用說了,士孫白自己心知肚明。
看到袁恒和士孫白雙雙吃癟,郭品眼珠一轉(zhuǎn):“既然今日東城三杰前來以文會友,酒宴不妨繼續(xù),讓我等也見識見識東城高才?!?p> “對對對,是該見識見識!”
“該當(dāng)如此,慕名多時矣?!?p> “讓我等領(lǐng)教一下陶商的高才!”
一時間,大家紛紛點(diǎn)頭同意,本來還對陶商有幾分期待而和欽佩,但看陶商言語之間毫無文士風(fēng)范,頓時失望至極,這樣粗俗不堪的人,能做出什么好詩來?
陶商雖然表面上云淡風(fēng)輕,但心里時刻記掛著銀杏她們的安危,也不想在這里耗費(fèi)太多的時間,當(dāng)下點(diǎn)頭道:“不知諸位以何為題?”
郭品端起一杯酒,遙遙向陶商舉杯:“今日之宴,便是以酒為題,袁兄特意從府中帶來許昌杜康酒一壇,特以助興。”
“對,便是以酒為題。”袁恒終于從怒氣中平息過來,馬上接口道:“方才我等皆已作詩一首,該輪到你了?!?p> “對對對,該你了。”
“陶商,讓我們見識一下你的高才吧?!?p> “以酒為題,倒是頗為簡單,應(yīng)該難不倒陶商才是?!?p> 袁恒的言外之意,所有人幾乎都領(lǐng)會到了,剛出題就讓陶商先作詩,顯然是不想給他過多考慮的時間,這些人都惱恨陶商嘴巴太毒,紛紛附和,就是等著陶商出丑。
高戴輕哼一聲就要起身,陶商卻回頭示意他不必如此,他來醉霄樓,一來是為救人,但也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借此提高自己的名聲,能夠力壓西城三少,他的名氣必定會大幅度提升,這對他以后的發(fā)展大為有利,在這個注重名聲的年代,陶商怎能放過這樣的機(jī)會?
在眾人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和催促聲中,陶商俯身端起一杯酒,一股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不得不說,這幫人喝的酒品質(zhì)還是很不錯的,不知道是不是郭品所說的杜康酒。
端著酒杯嗅了一下,陶商問道:“有酒香撲鼻,卻無絲竹助興,似乎差了些意境?!?p> 袁恒以為陶商是想藉此拖延時間,好從容思索,輕笑一聲沖著旁邊揚(yáng)了一下下巴,馬上就聽到一聲清脆的琵琶聲穿簾而出,聲音十分清脆圓潤,讓人神清氣爽。
他卻不知道陶商正是需要這個琵琶來應(yīng)景,剛才在閣樓上,他就聽到琵琶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古箏或者別的樂器,心中早就有了計劃,袁恒越是迫切,也越快的鉆進(jìn)了陶商的圈套之中。
側(cè)耳聽了片刻,時間并不長,也就是五六秒的時間,就在袁恒不耐煩想要催促的時候,陶商舉杯贊道:“好,好,詩成矣?!?p> “哦?”袁恒露出詫異的神色,即使耽擱了這片刻,但陶商這么快就有了靈感,也很意外,抬手打斷了奏樂的人,追問道:“我等洗耳恭聽。”
所有人包括一向?qū)υ娢泥椭员堑母叽鞫钾Q起了耳朵,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陶商身上,偌大的大廳里落針可聞,陶商剛才的表現(xiàn)實(shí)在讓這些人懷疑,但此刻看他自信滿滿,又開始動搖了,是不是有真才實(shí)學(xué),就看這首詩到底品質(zhì)如何了。
一陣微風(fēng)吹進(jìn)大廳,隔簾的白紗輕輕浮動,酒香逸散開來,陶商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酒,喝得滋溜溜直響,倒讓那些人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正當(dāng)有人焦躁之際,只聽陶商的聲音緩緩響起:“黃封杜康琉璃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這一首唐人七絕,無疑是目前最應(yīng)景的一首詩,陶商只做了稍微的修改,雖然不如葡萄美酒夜光杯那么順口,但在這些人耳中,已經(jīng)聽得目瞪口呆了,場中人人半張著嘴,卻沒有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短短四句詩,將軍人的豪邁、悲壯刻畫得淋漓盡致,前兩句華艷不俗,神采動人,后兩句帶著沉痛和豁達(dá),對戰(zhàn)爭與娛樂、生與死的描述盡在其中,有一種妙不可言的意境。
高戴瞪著大眼睛沒有任何反應(yīng),四下觀察著,雖然他聽不出這首詩有什么奧妙之處,但看到這幫人呆滯的反應(yīng)就知道陶商確實(shí)震懾住了眾人,這才是他真正關(guān)注的。
“哈哈哈,好詩好詩!”所有人還沉浸其中的時候,高戴緩緩起身大笑,干澀的笑聲打破了現(xiàn)場的氣氛,引來不少白眼,但這都不影響高戴的心情:“諸位,陶商已經(jīng)作詩一首,你們西城要派何人出場?”
聽到這話,頓時許多人都低下了頭,有拿起筷子的,有摩挲酒杯的,這時候再出來作詩,那不是找死么?誰也不敢正眼看袁恒三人,生怕被他們點(diǎn)名出來獻(xiàn)丑。
袁恒三人也是臉色鐵青,坐在席位上一語不發(fā),陶商這首詩的境界,早已超出了他們的見識范圍,無論境界、思想等方面,他們都無法企及,更不要說作詩來匹配了。
高戴其實(shí)還沒喝兩杯酒,但此刻卻滿面紅光,像公雞一般傲視全場,又問道:“你們以文會友,怎地沒人出場了?還是陶商的詩,不登大雅之堂?”
他越是奚落,袁恒等人的臉色越是難看,場面更加尷尬起來,誰也想不到,陶商只是片刻時間,就再次有驚人表現(xiàn),而且力壓眾人,連一點(diǎn)反擊的余地都沒有。
高戴不動神色的走到陶商身側(cè),低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那兩個小丫頭,馬上就能平安回府了?!?p> 陶商轉(zhuǎn)身向廳外走去,言道:“但愿你言而有信,此事之后,你我再無瓜葛,我與三杰不想有任何關(guān)系?!?p> 這場勝利對陶商來說其實(shí)毫無懸念,一首詩救了兩個人,又能提升自己的名聲,他其實(shí)并不虧,按照劉威的索價,這首價值十萬錢的七絕,也算得上是一字千金了。
高戴眼中有一道寒光閃過,嘴角牽動一下,并沒有多說什么,和劉威跟在陶商身后往外走,他的初步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再也沒有再理會那些垂頭喪氣的士子們。
剛剛走出門的時候,忽然從樓梯口跑上來一人,匆匆來到高戴耳邊低語一陣,只見高戴臉色驟變,豁然轉(zhuǎn)頭瞪著陶商,沉聲道:“陶商,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