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斷腿正興
叔公在當(dāng)天下午走的，走之前還念叨著豆腐好吃。這也讓書敏的豆腐在百里村名氣大噪了一回。
叔公已經(jīng)九十多歲了，是喜喪。張家大擺宴席，跟書敏定了五只豆腐，宴請了全村的人。從那以后書敏的豆腐就供不應(yīng)求，生意算是真正做起來了。
可是問題來了，書敏只有一個人，磨豆子又是十分吃力的活計，她每天最多只能做五只豆腐，多了真的顧不過來。
要是能請個讓人磨豆子就好了，書敏想。
這天下午，書敏正在磨豆子，村尾的阿婆明婆過來買豆腐。她的牙全掉了，平日里只能將菜煮的很爛才吃得下去。可是她家里的大媳婦總是嫌她菜煮的太爛了不好吃。于是婆媳之間的意見非常大。自從在叔公的宴席上吃到書敏做的豆腐后，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豆腐，幾乎每天都會過來買豆腐。
“惠兒娘啊，我過來買豆腐了?！彼呀?jīng)很老了，顫顫巍巍的住著拐杖，站在門口。
“明婆。今天的豆腐賣完了，我正在磨豆子呢。估計得晚上才有了?！睍粲行┎缓靡馑?。
“賣完了？”明婆有些失望，不過她還是將帶來的豆子放在書敏手中，說留著明天過來拿。
明婆家里的條件應(yīng)該不怎么好，每次不是拿地瓜就是拿豆子來換。如今書敏倒是不缺這些東西，但還是會收下。
“好的，明婆，您慢走，明日我給您送過去?！泵看慰吹矫髌蓬濐澪∥〉哪樱瑫艟秃軗?dān)心她會跌倒之類的，反正明婆的家就在村尾，離自己這里也不遠(yuǎn)，索性自己幫她拿過去好了。
第二天，書敏做好了豆腐就撿了兩塊給明婆送去。
明婆的家是茅草屋，屋前有個籬笆圍城的小院子，院子外面長著一些菊花，院子里面有兩塊菜地。明婆的兒子張正興正坐在門前搓草繩，看見書敏送豆腐來了，就趕緊起來開門，可是他的左腿是斷的，只好一跳一跳的過來。
“興哥，你怎么親自來開門？”書敏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幾步路不礙事。”正興的手很粗糙。因為斷腿的緣故他不能下地干活，只好在家里做些手藝，一般是編點席子或者做些簸箕之類的。讓媳婦去鎮(zhèn)上賣些錢補貼家用。
“明婆呢？”書敏見家里沒有人，好奇的問。
“我娘昨夜咳嗽的厲害，我媳婦送她去鎮(zhèn)上瞧瞧?？旎貋砹??！闭d笑笑說。
“嚴(yán)重嗎？昨個我見明婆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呢?！睍絷P(guān)心的問道
“不嚴(yán)重，老毛病了，一入冬就犯。吃著藥就好些?！闭d一邊搓草繩，一邊回答。心里卻擔(dān)憂著：每年娘親的病就要花不少銀子，不知道媳婦回來會不會又嘮叨。想到這，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可恨自己的腿有毛病，想去打短工補貼生活都沒有人要。
書敏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也不敢多問，就回家了。
傍晚，書敏撿了幾個雞蛋去打算去看看明婆。畢竟是鄰里，不知道還好，知道了斷不能當(dāng)作不知道，可是剛走近明婆家就聽見里面穿來了吵架的聲音：
“我為了這個家，累死累活的。今個兒還是我的錯了嗎？我是故意不給娘抓藥嗎。天涼了席子賣不出去我有什么辦法！”這是正興媳婦的哭聲。
“我沒說你錯，可是娘的病...你不是還有些私房錢嗎？”這是正遠(yuǎn)的聲音，明顯是心虛。
“私房錢？！你個黑心的漢子，那是我的嫁妝。我嫁來你家你就應(yīng)征兵役，一等就等了你三年，那三年家里里里外外那件事我給你落下了。你倒好，人是回來了，把腿落在外面了。”正興媳婦哭的越來越大聲，里頭還夾雜著正興無奈的嘆息聲。
“原來正興哥德腿是這么斷的?！睍粢苍谛睦锩嫱樗?。可是自己是來探病的，里頭人家夫妻在吵架，不太好意思進(jìn)去呢！
正在猶豫，明婆的聲音響了起來“惠兒娘啊，你咋來了？”她正從外面回來，還不知道里頭兒子媳婦吵架的事情。
“明婆，你才從外頭回來?。俊睍粲行┢婀?p> “牛嬸知道我今天進(jìn)城，托我給她帶些鹽回來，我回村里就給她送鹽去了。你咋來了？”明婆解釋說
“我聽正興哥說你病了，來看看你?！睍粽f著把裝有雞蛋和豆腐的籃子遞給明婆。
“唉...老毛病了。”明婆推了推籃子說“別破費了。”
“不破費，都是家里現(xiàn)有的?！睍魟袼障隆Ｃ髌胖缓檬障?，拉著書敏一定要她進(jìn)去坐坐。
或許是聽到明婆回來的聲音，屋子里沒有了爭吵聲，連正興媳婦的哭聲也壓了下去。書敏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去了她家里。
正興媳婦見了書敏，笑瞇瞇的接過籃子，看到籃子里有雞蛋和豆腐，笑得更加開心了，仿佛剛剛哭的那個人不是她似的。
“你咋還在那里笑啊，趕緊給惠兒娘到碗水去啊?！笨腿藖砹瞬蝗サ顾?，就盯著籃子里的東西看，明婆見媳婦這樣有些不喜。
“明婆，別費事了，我不渴?！睍粽f“您的藥抓了嗎？”剛剛她是聽見了，正興媳婦沒有給明婆抓藥，可是她手里是有些銀子的。
“老毛病了，不用吃藥。”明婆笑瞇瞇的，可是心里面卻挺傷心的。媳婦說藥錢沒帶夠，下回再抓藥，可是她知道媳婦是在心疼錢?？墒怯惺裁崔k法呢，現(xiàn)在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都靠著這兒媳婦呢。
書敏聽得有些心酸，想著自己還有些銀錢，于是淘了一百文出來說“藥還是得吃的，我這里有些閑錢，您先拿著去抓藥吧?！?p> 明婆趕緊推諉，說不用了。正興也趕緊說不用。只有正興媳婦很很高興，一把就抓過那一百文錢說“哎呀...真是太謝謝你了，做了生意了就是不一樣啊?！?p> “什么生意啊，都是鄰里們幫襯唄?！睍粲行┎幌?，不過還是謙遜的說道。
“我看啦你一天能賺不少吧？一塊豆腐兩紋呢，一百塊豆腐就是兩百紋呢，你一天能賣多少豆腐??？”正興媳婦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哪里不對，依然問道。
“村里面的人哪里個個都能掏錢買豆腐？都是拿糧食來換罷了。家里糧食現(xiàn)在倒是夠吃的?！睍舯M管不喜，還是耐心的說。
“要不你教我做豆腐唄，也好幫襯幫襯我家，以后我們會報答你的?！闭d媳婦打蛇隨棍上。
明婆的臉都黑了。
“媳婦你要是沒事做就去劈竹子，明個讓正興多做幾只簸箕。在這里瞎嚷嚷什么.”
“娘...一個簸箕能賺幾個錢.又費時費力。哪像那豆腐.....”正興媳婦還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婆婆的臉都黑了。雖然她偶爾也鬧些脾氣，可是頂撞婆婆這種事她還是干不出來的，只好憋著氣，去院子里對著竹子發(fā)泄了去。將竹子劈的震天響。
“那個..惠兒娘，你別介，我這兒媳婦沒腦子，可是人不壞。”明婆怕書敏心里有疙瘩，趕緊解釋說：
“沒事的，說起豆腐我倒是有個主意?！睍粽f“這豆腐好吃可是磨豆子卻是件體力活。我自己一個人還真吃不消。不知道正興哥有沒有興趣去幫我?！?p> “啊....”正興聽書敏提到自己，愣了一下。“我行嗎？”他想到自己的腿，有些猶豫不定。
“磨豆子而已。只要坐在那兒就行。不用你走來走去，也不用你搬搬抬抬，我給二十文一天，你看怎樣？”
“興兒，你就答應(yīng)了吧。”見自己的兒子還在猶豫，明婆趕緊勸他說“磨豆子比做簸箕好，至少不用擔(dān)心賣不出去?！边€有你賺錢了，你也能在你媳婦面前抬頭了，當(dāng)然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行，那你剛剛給的一百文算我的預(yù)支工錢好了，你若是不應(yīng)，那我便不去了?！闭d想了想說。剛剛媳婦拿走了一百文，他實在覺得丟面子，于是提議說。明婆也極力贊成。書敏聽了自然點頭。
招到了小工，以后總可以輕松點了吧。書敏想我還要研究一臺分縫紉機呢，用針線縫衣服簡直折磨人啊。書敏自認(rèn)為自己沒有那樣的耐性。
惠兒的那件中衣勉強算是做好了，手藝嘛，呵呵，反正是穿在里面的也就不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