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陽光已露疲態(tài),冬日的寒意顯露爪牙。
耀武揚威般將兩個少年嘴角呼出的白氣卷走,讓狼形異獸血色的身軀蒙上一層薄薄的冰晶。
在余暉下閃耀,但卻并不閃爍。
狼形異獸只是盯著兩人,卻沒有其他的動作,就像是和主人打獵的獵犬找到獵物,要等著主人趕來才收拾獵物般。
趕車的老王,在看到駭人的狼形異獸第一眼后,就棄車跑了。
不過眼前的兩個少年并不是一般人,他們同老王不一樣。
上官賢出自三大世家,雖涉世不深卻也有著不同于一般人的膽色與見識。
他身旁的趙鴻,更是一路摸爬滾打才來到此處,路上那些艱險都能克服,哪能被這只是略顯怪異的東西嚇到。
看著眼前的狼形異獸,趙鴻右手按在劍柄之上,隨時準備拔劍而出。
忽然間他又想到了紫蝠,他有些不確定眼前這個玩意是不是妖類,他問道:“這玩意不是妖獸之類的吧?”
“你不知道?”上官賢對于他提出這個問題似是很驚訝,他解釋道:“這是用‘血魂凝獸’之法造出來的魂獸,自然不算妖獸。”
“血魂凝獸?”
趙鴻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也并不在意這是個什么東西。在他看來,只要確定這不是妖獸就行了。
他右手拔劍而出,一個錯身,長劍直削向狼形異獸。
劍鋒之下,狼形異獸卻是不閃不避,黑色劍影自它脖頸處一削而下,瘆人的血紅色狼頭跌落在道路中間,卻一丁點兒聲音都未發(fā)出,好像趙鴻削斷的只是一個幻影。
上官賢臉色平靜,像是沒看到趙鴻已將異獸的脖頸削斷般。
“血魂凝獸”之法本身是不具備攻擊力的術法,它造出的狼形異獸也只是難纏且極擅追蹤的異獸。
它能在千里之外追蹤到一個人,并且被追蹤者在一般情況下還無法將它殺死。這也是上官賢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原因,他知道也許下一刻,異獸的頭顱又會完好如初的長在它的脖子上。
但在幾息之后,上官賢平靜的臉色開始變的古怪。
倒地的狼形異獸并未如他以為的那樣重新長出頭顱,然后完好如初的回到他的視線中。在趙鴻收劍入鞘后,它頭顱和軀體詭異的消失無蹤,只留下一點血痕印在道路中間。
上官賢很是不解,他好奇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趙鴻看向神色詫異的上官賢,笑道:“就是這樣,一劍下去就做到了?!?p> 可是怎么會這樣?
這個回答讓上官賢依舊十分不解,他還想問下去,他想要弄明白趙鴻那一劍與別人有什么不同。
但趙鴻卻沒給他問下去的機會,他覺得事情有點奇怪,他說道:“我們得趕緊走了,現(xiàn)在肯定有人盯上了我們。”
見上官賢看著自己,他又走到馬車旁,接著說道:“馬車夫已經(jīng)跑了,接下來只能騎馬趕路,我們必須趕緊走!”
趙鴻有預感,控制狼形異獸使用的是仙人才會的術法,那么施術之人此刻怕是已經(jīng)在他們身后不遠處。
上官賢點點頭,他同趙鴻一道解開馬車套具,套上馬鞍,正準備在入夜前的最后一線陽光下攀上馬背離開。
卻在這時,微微帶著些許興奮的話語聲,突兀的自寒風中傳出:
“動作倒是挺快,你覺得你走的掉?哦?還多了一個?那就當買一送一好了,上官家的小子!”
上官賢看向面前的半空之中,那里不知道何時已站著一個人,那人身穿黑白八卦道袍,看樣子是一個道士。
他雖然并不吃驚會有人來殺他,但看到這一幕時,卻覺得很奇怪,他問道:“踏天梯?你是道一門反陽門的前輩?”
他怎么想不通,為什么來殺他的人會是三宗之一的道一門,而且居然還是極少涉世的反陽門弟子。
站在半空中的道士哈哈一笑,贊道:“不愧是上官家老怪物最寵愛的后輩,這般年紀就有這樣的見識,確實很不錯!”
“前輩過獎了,今日之事前輩是為我而來,您能不能放了他?”
“你們很熟?”
“只是同乘車兩日?!?p> “那他是我惹不起的人?”
上官賢回頭認真看了趙鴻一眼,說道:“似乎不是?!?p> “那你說說我為什要放了他?”道士有些玩味的看向上官賢,而后面色一沉,冷聲道:“你要他走,我就偏要他走不了!”
他雙手一甩而出,一股無形勁氣伴著他冰冷的話語自他掌間呼嘯而下,直奔趙鴻而去。
趙鴻感覺自己在這無形勁氣面前就如同洶涌大河間的一片枯葉,隨時都會被浪頭卷入河底!
砰!
只是一接觸,趙鴻就已經(jīng)被勁氣撞開,像是入夜后的流星一般跌落在他身后的馬車上,他感覺整片星空都被這股強大的勁氣攪亂,他的身體此刻就像是荒原上飽經(jīng)風沙的怪石一般,任由危險臨近而無法動彈。
上官賢見此很是難受,他生氣的擋在了趙鴻身前,憤怒的叫道:“這跟他毫無關系!你要殺就殺我!”
回應他的只是另一道無形勁氣,但它卻又不同,像一只巨手,抓緊上官賢后,往著右邊的草地上一甩。
道士的力道拿捏的極準,上官賢雖被遠遠甩出,但卻只是受了點輕傷昏迷過去。
見此,道士滿意的笑了笑,他慢慢從半空中走下,落到褐色道路上時他已經(jīng)站到了毫無還手之力的趙鴻面前。
上官賢只是理論強大,對付他自然不用費吹灰之力。
但眼前這個被他一招就打殘的小子,卻讓他有種看不出深淺的感覺。即使看上去那么普通,但道士知道他必然有不普通之處,再加上“血魂凝獸”之法也有可能是他破解。
所以他覺得,一定要將這個小子徹底殺死。
他緩緩抬起左手,無形勁氣在掌間聚集,只要他念頭一動,眼前這小子必死無疑。
但忽然間,他卻好似看到有星光在眼前閃動,但他此時并未抬頭,眼不見夜空又哪能看到星光?
道士再仔細看了看,這才看清,星光確實是星光,但卻不是夜空中的星光,而是趙鴻手中長劍和劍鞘映出的星光。
他在明明無法動彈,卻仍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拔出了一半的劍刃,擋在自己胸前。
這是他最后的掙扎,但在眼前這個道士眼中仍然沒有任何意義。
他面無表情地笑道:“星光很美,可它們救不了你的命!”
心念一動,無形勁氣噴涌而出,卻沒有如他印象中那樣,肢解著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小子。
它們像是泥牛入海般,沒有驚起半點波瀾。
這種情況讓道士很不安,他想飛身離開,但危險卻來的遠比他預想的要更快。
他前一刻才拍出的無形勁氣,后一刻就狠狠撞在了他的腹間,將他撞的飛起。
他的丹田在這一掌之下翻騰不止,他有些后怕,剛剛被打中的位置若是再偏那么一點點,他此刻怕是已經(jīng)廢了!
趙鴻看著道士被撞開,轉動眼睛詫異的看著手中半出鞘的長劍。
劍刃之上,黑霧已遮住了星光,像是暴雨前的云層般翻滾不止,劍鞘之上也是波紋涌動。
趙鴻能感覺到劍鞘隱隱在向上推動著,似乎想要將長劍完全收入鞘內。
再看之時,黑霧已化作了無數(shù)條小蛇,它們正鉆入趙鴻握劍的右手,然后在他驚恐的目光下涌到全身各處,這驚恐沒過多久卻又化作了驚喜。
只是幾息,他就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
再幾息后,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已能扶著車輪站起身了!
見趙鴻起身,道士很是驚訝,他清楚自己無形勁氣的威力。
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子怎么可能承受住?他顧不得丹田之中的翻滾,無形勁氣再次使出。
但這一次,他所看到的卻是更為詭異一幕!
他與那小子之間,竟憑空生出一道薄薄的黑霧,那層黑霧將他的勁氣盡數(shù)擋下。
他十分熟悉黑霧帶所給他感覺,所以他開始害怕了。他已經(jīng)顧不得要將對面那小子滅,此時他唯一還能想到的就只是——逃!
趙鴻并未有任何動作,半出鞘的長劍依舊是半出鞘,他雖然能站起身,但他清楚自己此刻連長劍都無法揮動。
他看到道士卻在此刻轉身,他有些奇怪又有些高興。
他一步一步向著道士追去,走過道士看到的黑霧之時,黑霧沾到了他身上,詭異的鉆到他身體內,又順著他的經(jīng)脈進入長劍內。
“你在害怕?”趙鴻冷聲笑道:“那么你在害怕什么?不會是在怕我吧?”
道士確實在怕此時的趙鴻,他終于知道為何“血魂凝獸”會被破解,他更知道此時不趕緊跑掉,他的下場會很凄慘!
但是為什么上官賢會同一個這樣一個人在一起?
如果能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那上官家只怕會被世家宗門帝國群起而攻之!
看到趙鴻一步一步慢慢走來,他開始運轉踏天梯,他想要更快的逃跑,他想要把馬上就把這個消息帶回門內。
但沒等他踏上幾步,半截黑色劍刃就已經(jīng)從他的丹田處貫穿而出。
他很是不解,那小子明明連跑都跑不起來,為何能隔著兩三丈遠就刺到自己?
可他來不及再想這個問題,他的皮膚正快速變黑,他已經(jīng)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馬上想到那些只存在于書中的傳說,他的眼神變得愈發(fā)驚恐,但在這驚恐的眼神中卻又有一絲解脫。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顆扶桑樹下,那抹動人的身姿正翩翩起舞。
然后,他整個身軀化作黑色粉末飄散在星光下,只余下那一身象征他身份的黑白八卦道袍跌落在地上。
正是由于趙鴻在道士踏空之時擲出了長劍,這才一擊得手將他殺死,如果他只是像個普通人一樣跑出去,只怕趙鴻還真拿他沒辦法。
想著這點,趙鴻不禁笑了笑。他慢慢走到道袍處撿起長劍收入劍鞘,又慢慢走向上官賢。只是未等他走近,他就已經(jīng)倒地昏迷。
此時,在趙鴻兩人的正南方,上官青、趙家小姐、趙龍芝正同坐一輛馬車之內,正向著昏迷的兩人漸漸靠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