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賣出

　　查看四大袋子魚干之后，莫文武心中五味雜陳，星眸閃爍透出憤怒和心疼來。

　　這家名為昌盛行的南北鋪?zhàn)?，掌柜的姓陳，是脾氣很好人也很好，他和藹的對莉娘說道：“最后一次見莫舉人，已經(jīng)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沒想到他的閨女都這么大了，莉娘啊，雖說咱們鋪?zhàn)訌臎]賣過魚干，不過不要緊，每天來往這里的大戶管事有很多，備不住哪天就有來找這東西的，你盡管放在這里，賣出了錢讓你三叔給你送回村里去?！?p>　　莉娘連忙行禮道謝，“陳伯伯，這小魚干或炸或燜，佐粥味道最好不過了，三叔，您拿點(diǎn)進(jìn)去做了，好讓陳伯伯品嘗一二，這樣萬一哪天有人來問，咱們也好介紹?！?p>　　李大牛咽了咽口水，“是啊是啊，文武兄弟快去炸小魚，我去買點(diǎn)粥來，早上出來得早，我和莉娘都還未吃飯呢。”

　　“怎么不早說?！蹦奈涞闪死蚰镆谎?，怪她想得不夠周到，莉娘羞澀一笑，沒說什么，她和李大牛進(jìn)了城就忙著找昌盛行，哪里有時間吃東西。

　　李大牛要去買粥，讓莫文武攔住了，莉娘要出錢也不給，最后莫文武自己去買了粥和饅頭回來，小魚干也很快被廚娘炸好端上。

　　莉娘雙手遞給陳掌柜的一雙筷子，請他品嘗莫家的小魚干，陳掌柜的也有心試味，便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瞬間他的表情就變了。

　　“怎么了怎么了，不好吃嗎？”莫文武比誰都著急。

　　陳掌柜的嘴里嚼著東西，舍不得停下說話，只顧著搖頭，都快把莫文武急死了，“哎呀我說掌柜的，好不好吃，你倒是給句話呀?！?p>　　今天，莉娘對三叔的認(rèn)知又深了一層，膽子真夠大的，居然敢這么跟掌柜的說話，那可是他的頂頭上司。

　　須臾，陳掌柜的嘆息一聲，“唉，老頭子這輩子算沒白活，此魚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哪，莉娘，老頭子得謝謝你啊?！?p>　　莉娘連忙避到三叔身后，小臉紅撲撲的，又是興奮又是尷尬，“伯伯折煞莉娘了，不過些許鄉(xiāng)野小食，您能喜歡，是莉娘的榮幸?！?p>　　李大牛和莫文武嘗過小魚干，也大呼好吃，幾個人便圍著盤子，你一口我一筷子，吃得十分高興。

　　門口陰影一晃，進(jìn)來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男子，看衣著很講究，但氣勢又差一點(diǎn)，莉娘正暗自琢磨這是個什么樣的人，便見陳掌柜的放下筷子迎上前去，“稀客稀客，張五爺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文武，快給五爺上好茶！”

　　生意上門，莫文武叮囑莉娘和李大牛慢慢吃不要著急，他自到后面準(zhǔn)備茶水。

　　那張五爺似乎心情不好，進(jìn)了門就嗯了一聲，然后四處溜達(dá)，也不知在找什么，陳掌柜的出聲詢問他也不理，突然間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到莉娘和李大牛這邊的小飯桌上，“咦？老陳，這二位是……”

　　“哦，好教五爺知曉，這位小娘子是文武的大侄女，這位是同村的大牛兄弟?！标愓乒竦难哿趴珊昧耍浦鴱埼鍫斈抗饬锏侥潜P所剩無幾的小魚干上面，便道：“莉娘父母雙亡，分家之后與兩個兄弟相依為命，這不自己網(wǎng)了小魚曬成干，送到我這里換點(diǎn)小錢買糧買書買紙墨?！?p>　　“嗯？這事兒我好像聽莫小兄弟說過，他家大侄子是個秀才對吧?！睆埼鍫斏袂楹途徚嗽S多，科舉不易，能考上秀才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定哪時候就一飛沖天。

　　張五爺?shù)囊暰€仍未離開那盤小魚干，陳掌柜的知機(jī)送上筷子，讓他品嘗品嘗，張五爺果真夾了點(diǎn)小魚干扔進(jìn)嘴里，一點(diǎn)都沒嫌棄那是人家吃剩的。

　　莉娘眨眨眼睛，暗道這張五爺必定是哪家的管事，行事不拘小節(jié)。

　　這時莫文武端了茶水出來，看到張五爺在吃魚干，愣了一下，隨即星眸微閃，露了一絲笑意。

　　片刻之后，四袋魚干都被張五爺買走了，不管大小，全部三百文一斤，被兩個小廝搬上一輛馬車?yán)吡耍蚰锱踔膬摄y子發(fā)愣，不敢相信事情竟會如此順利。

　　“你們看這丫頭，都樂傻了。”莫文武笑著摸摸莉娘的發(fā)頂，實(shí)則心里酸澀難當(dāng)，本該在家享受富貴清閑的閨秀，如今為了生計拋頭露面，唉，他也該好好想一想，改變一下現(xiàn)狀了。

　　三叔的調(diào)侃驚醒了莉娘，她羞澀低頭，將一錠一兩的小元寶塞給三叔，“給，這個給三叔零用，還有這二兩，感謝昌盛行肯借寶地。”

　　行有行規(guī)，陳掌柜的二兩傭金接得痛快，轉(zhuǎn)身就記到賬本上，莫文武卻不干了，拿大眼瞪著莉娘，“莉娘你這是干嘛，三叔在這有吃有住有衣裳穿，花不了什么錢，快拿回去?！?p>　　“哎呀呀三叔，這錢您一定得收下，我哥說了，三叔孤身在外闖蕩不容易，二叔那里不知何時才能考上舉人，他讓您自個為自個多打算打算，攢點(diǎn)銀子好為我們接個善良賢惠的嬸嬸回來?！?p>　　莉娘一邊說著一邊把剩下的二十一兩銀子往荷包里塞，人還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讓莫文武抓她不著。

　　這一番話，也讓陳掌柜的和李大牛感慨不已，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拉住莫文武，說這是孩子們的一片孝心，讓他好好收下。

　　莫文武掙扎著說道：“孝心什么孝心，我年輕力壯，有手有腳，錢會自己攢，哪能這樣占孩子們的便宜，要孝敬也該是孝敬家中二老。”

　　這話一落，李大牛就把手松開了，粗聲粗氣的喊：“孝敬老人這事，不用你說，人家秀才奶奶自己就上門討要了！若不是秀才奶奶逼得緊，天天追問欠下的二兩銀，莉娘哪能緊趕慢趕的自己進(jìn)城賣魚干，要知道后天書白就要?dú)q考了！家里忙得很哪！”

　　“什么二兩銀，什么討要？”莫文武揪住李大牛的袖子，“大牛哥，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來。”

　　“三叔?！崩蚰锊睾昧撕砂?，朝莫文武招招小手，“你來，家里的事，咱們一邊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