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禁書
眼見快到海棠家門口,大牛很是焦急,只覺得自己人微言輕,說什么都不管用,更是恨死了自己這般的無作為。
一雙手按上了他的肩膀,他的心一沉,轉(zhuǎn)眼看去,是朝暉。
宋朝暉仿佛瞬間成長了幾歲,他清亮的眼神似乎能夠容納整片清空,他笑了笑,仿佛風(fēng)輕云淡般的灑脫,可他知道,他背后的無奈與接受。
“沒關(guān)系?!彼纬瘯煴ё∫呀?jīng)幽幽轉(zhuǎn)醒的阿媽,對著他的好兄弟大牛說道:“真的,不要為我做得更多了?!?p> 大牛打量著宋朝暉的神色,似乎想要從中挖掘出他隱藏的含義,半晌無果,而眾人終于來到了海棠屋外三米處的榕樹下。
“是在曬書!”
“確實是哎!”
“唉,海棠的膽子怎么這么大??!”
“狗娘養(yǎng)的舉報,可憐英子一家??!”
眾人嘆息聲,譴責(zé)聲,不絕于耳。這些話充斥于朝暉的耳邊,他卻不為所動,親眼看見海棠坐在板凳上,前面放著一排的書,他心底最后一絲希望的泡沫也破滅了。
“沒關(guān)系。”他抱住癱軟的阿媽,安慰阿媽也安慰自己。
“我該燒了的,燒了的。”阿媽小聲呢喃著,聲音很是輕微,可也有一些傳入了朝暉的耳朵。
“阿媽。”宋朝暉抱緊了英子,低下了腦袋,一顆淚珠無聲無息的滑落,只有此時,他才可以顯現(xiàn)出他的脆弱,而再抬起頭,那清明的眼眸似乎又再訴說著云淡風(fēng)輕。
告訴自己,不要緊,不是什么大事!
快結(jié)束了,是不是這事就可大可小呢?
宋朝暉反反復(fù)復(fù)地在心底對自己說道,就算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人生固有一死,不過死的早晚罷了,你瞧人這一生,不過70載余,活到那么晚作甚呢?
可是……他是家里的男子漢,他一個人離開不要緊,可還有阿媽和小妹……所以他不能被打擊到,他要抗?fàn)帲?p> “咦?大家怎么來我家了?。俊币坏捞煺鏌o邪般的童音驟然響起。
大家或是譴責(zé)或是憐憫地看向海棠,心道,等會兒,可能再也聽不見這樣的天籟童真了。
“哼哼!”劉赤腳一扯嘴角,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小丫頭片子,你可知你在干嘛!”
這時,宋朝暉心一跳,他很想跑上前去護(hù)住海棠,可身上還有疲軟的阿媽倚靠著,他慢了一拍,眼見著劉赤腳的狠態(tài),看著眾人對海棠、對他們一家的譴責(zé),心里再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感覺到痛徹心扉的恐慌。
“干嘛?”海棠眨了眨眼睛,那雙清透的琉璃黑眸子閃了閃,似乎有星光逸散出來,她狀似無辜地反問,可大牛和朝暉卻聽出了她語氣中的那一抹戲謔和笑意。
她說:“怎地?曬書也不能曬?”
“……?。?!”先是疑惑再是恍然,大牛和朝暉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兩人截然不同的雙眸中閃現(xiàn)的卻是同一抹光彩,那是一抹帶著忐忑的希翼,光芒雖小卻不容忽視。是了!海棠有著超乎她年齡的懂事,她是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猜測是一回事,可真相還未揭開,宋朝暉和大牛只覺得手心里汗意涔涔,心底更是發(fā)慌得厲害。
這時,劉赤腳聽聞海棠的話,更是囂張起來,看著海棠就像是一只螞蚱,就算再怎么蹦跶,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劉赤腳一邊走上前去,一邊悠悠然說道:“曬書是可以曬的,可有些書卻是不能見天日的!”
“噢?莫非你家里有不能見天日的書?”海棠脆生生的反問,那言語和動作絲毫不顯緊張,反而說不出的愜意。
劉赤腳聞言大怒,差點被這小賤人帶近了陰溝里去,他趕緊向大隊長表明衷心:“隊長,這小妮子誣陷我,你可得為我主持公道?!?p> 大隊長冷眼瞪了他一眼,還為他主持公道?若不是為了那面金鎖,他連動都不想動!
“一邊兒去!”大隊長斜了他一眼,啐道,轉(zhuǎn)而看向海棠。
海棠也不緊張,坐在小凳子上,悠悠哉哉地還晃起了小腿,眾人看去,只覺得一種說不說來的感覺浮上心頭,這小丫頭,說好聽點叫臨危不懼,說難聽點,就是傻子一個?。?p> 難道,這曬的書不是禁書?也不對啊,不是禁書,那劉赤腳就敢那么肯定的過來檢舉?
眾人心頭疑慮更甚,好在快要接近海棠,到時候一睹那書籍的真容,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大隊長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快走幾步,馬上就要接近了!
“不對!不可能!”卻在這時,劉赤腳發(fā)出一聲驚呼,那聲音尖銳得鳥兒都展翅高飛起來,待聲音消散,蟬鳴不絕,似乎在與之爭斗。
劉赤腳狀似癲癇地快步上前,他抓起海棠曬于門前的書,一本接一本的翻看,扔開,那動作迅疾而瘋狂,可手指卻顫抖得厲害。
“不可能,這!一定是你換過了!我記得那書分明是泛黃的紙頁!對,一定是有人通風(fēng)報信,你給提前換過了!”劉赤腳反復(fù)回想之前的場景,確認(rèn)見著的書都是泛黃紙面,哪里是如今這些個,他哆嗦著豎起左臂,那指尖卻是篤定地指著海棠,兩只老鼠眼睜得巨大,臉上的痣也抖動得厲害,他陰沉著臉色,滿是風(fēng)雨欲來的瘋狂。
“你有病吧!我曬曬我大哥的書,關(guān)你什么事,什么泛黃的紙頁,你得老年癡呆了?有臆想癥了?”海棠冷笑,嘴里的話語卻像是糖豆子一般不要錢地往外淌。
不僅海棠譏諷劉赤腳,大牛也趕緊站了出來,他底氣十足地?fù)P聲說道:“我說劉赤腳,我們這可都是原翻人馬,哪個都沒掉隊噢!你誣陷人,至少得把話說周全些撒!”說罷,他還特地?fù)P了揚她阿媽死死攥住他胳膊的印子,心底卻是樂翻了天,幸虧阿媽拉住他,不然他瞅著機(jī)會真跑去通風(fēng)報信了,還真是有理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