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這位姑娘是誰啊,不為我引見引見?”
瀟雨寺寧靜祥和的古塔石子路上,這時走來了一群身穿黑鳥銀魚服、地錦五彩盤金靴的帶刀侍衛(wèi)——禁軍。
禁軍是直屬于帝王的軍隊,他們長年隨侍帝側(cè),駐兵于宮城,守衛(wèi)帝王和宮城的安全,一般沒有旨令,不得擅離一步。但現(xiàn)下,這些向來不遠(yuǎn)離宮城一步的禁軍們,竟然簇?fù)碇幻倌?,出現(xiàn)在了瀟雨寺。
而這個少年,頭戴琥珀連青金石平銀冠,額角垂下金累絲翠玉帶,身上一件毫不起眼的銀白素緞青灰撒花袍,腰懸一塊明鉆海水藍(lán)剛玉,玉上微小而鮮明的刻著一個圖案——金龍簇珠!
“姜朝參見殿下。”
梁媗站在姜朝的身后,沒有多看來者一眼的跟著姜朝對此人行禮,畢竟這可是皇孫,是西殷二皇子的第三子啊!
祁瑜……
“兩位不必多禮,我到此可不是為了來顯威風(fēng)的,兩位可不要抹黑我的好名聲。”
祁瑜笑著走向姜朝,扶他起了身。至于梁媗,也早有女官上前將她攙起。這短短的時間里,祁瑜簡單的幾個動作,就實實在在把他外揚許久的賢名,又給錦上添花了幾分。
“多謝殿下。殿下,這位是梁家的三小姐?!苯黄鹕?,就為祁瑜介紹梁媗。
梁媗見此,也不得不主動上前一步,又對祁瑜行了一禮:“小女梁媗,參見殿下?!?p> “哦,原來姑娘就是梁相的掌珠啊,幸會,幸會!”
祁瑜如水般溫和的眼眸,此時還是如常的平靜無波,可梁媗低垂的眼睛里,向來不變的古井,居然微微晃蕩了一下,才復(fù)又死寂下去。
梁媗的沉默,早就成了她身邊人的習(xí)慣,在她又安靜了下來后,旁邊的姜朝立刻開口與祁瑜交談,使得場面沒有冷掉,而梁媗也在祁瑜眼角的余光里,悄悄的退到了一邊去。
祁瑜這次是為誰而來?
梁媗站在陰影里,心下翻騰:她重生了,有些事也跟著發(fā)生了變化,這讓她不自覺的心慌。而祁瑜的出現(xiàn),就是如此。
至于他是為誰而來——孟太妃,在今上文帝的心中,占位極重,只要是她老人家開口的事,文帝就沒有不答應(yīng)的,連她老人家希望出宮榮養(yǎng)于酈王府的事,最后文帝不也允了?
先帝的嬪妃,在先帝逝后,若無皇子,那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殉葬,最好的也不過就是在雄偉的宮城之中老死。因此孟太妃能踏出宮城一事,就已經(jīng)表明了她老人家在文帝心中的地位。
這對于野心勃勃的祁瑜來說,那是絕對不可能不籠絡(luò)的人!
更何況,此時的瀟雨寺里,除了孟太妃外,可是還有她祖父和父親??!
梁祜和梁思玄,不管是誰,只要跺一跺腳,整個西殷都是會抖三抖的。這樣的重量,她不信祁瑜會放過他們。只是就不知道,他到底是為誰而來。
瀟雨寺的古塔,是一座座歷經(jīng)歲月侵蝕的舍利佛塔,每一座塔里,都有一位名僧的真言雕刻,珍貴異常。因此在瀟雨寺內(nèi),古塔的四周,歷來都是禁地,外人向來難以親近。在春天,等古塔的四周都開滿了雪白的玲瓏花后,這一片石子路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是花影連天。
幽深寧靜,只有歲月過后的斑駁的古塔,梁媗此時靜立在了舊影之中,表面木訥,心下翻騰。
她猜不出祁瑜的目的是什么,抬眼望去,看著他那溫柔如水的笑容,她只覺得,天冷了。
祁瑜的容貌是好的,聰明俊秀,溫柔和平,只是這樣的容貌站在了姜朝的旁邊,實在算不得多出挑??善铊囊怀錾_始就是不同的,他自有他的氣度,一身皇族祁氏的華貴氣質(zhì),讓旁人萬萬不能忽視于他。因此在旁邊的那個少女終于自長時間的漠視里抬頭,看向了他后,祁瑜就笑了。
梁家的病西施,也不過如此。
祁瑜嘴角一彎,以他最溫和的姿態(tài),在姜朝冷清的眸子里,向梁媗走了過去。但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fā)生。
“小心——”
“讓開!”
小心,是瞳孔緊縮的祁瑜喊的;讓開,則是在梁媗寒毛直豎的猛然轉(zhuǎn)頭后,映進(jìn)了琥珀色的眼珠里的那張面孔喊的——那張像極了她記憶中,見過的一副用天水碧絲所繡成的繡圖上,織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鳥……漂亮的黯淡了其他所有光芒的臉孔!
……
……
“真是災(zāi)難的寵兒,不管她到哪,哪兒就不會有平靜的時候?!?p> “哼,你氣的不是不平靜,是她的好運氣吧?”
禪堂里,因為在古塔邊,被人意外撞倒昏迷的梁媗,雙眼緊閉的躺在炕上。旁邊自告奮勇留下照顧她的梁婳和梁姷,卻冷眼相對。
而梁婳在聽見了梁姷的話后,更是直接冷笑:“少在我面前擺清高,你別說你沒打過姜朝的主意?或者以你的不自量力,怕是就連祁瑜殿下的主意,你也沒少打吧?!?p> 梁婳面容秀麗,不用刻意,冰冷的氣息就已極重,但梁姷卻只是挑眉笑道:“到底是誰在擺清高?”
梁姷的母親是朱氏,是梁思玄眾多姬妾里的一名;而梁婳的母親卻是韓氏,是梁思玄在與沈氏成親后,第一個納進(jìn)門的姬妾——這已經(jīng)足夠說明韓氏的不同。因此在梁家里,梁婳的地位本該比梁姷高才對,可事實卻恰恰相反。
梁姷自一出生起,就極得梁思玄的喜歡。甚至,比梁媗還喜歡。
有些東西,還真就是講究緣分,就像梁思玄和梁姷。
梁思玄愛才,可梁姷的才華并不算最出眾,在帝都中,比她才學(xué)好的女子,那真是多了去了。但在梁思玄的心中,梁姷就是那個千般好、萬般好的女兒。
因此就算朱氏倚仗著梁思玄對梁姷的喜愛,越來越囂張跋扈時,梁思玄居然也一次一次的容忍了下來。朱氏在梁家里的地位,自然也隨著梁姷一日日的水漲船高,同時她的囂張跋扈亦是如此,也早就不把韓氏放在眼里。
現(xiàn)下,梁家內(nèi)院里本來是以沈氏和韓氏排頭的情勢,也早在慢慢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