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朗今天的壽宴,在外人看來,可能是極其完滿的。
但少數(shù)人的心里卻知道,今晚的沈家很是“熱鬧”了一番。
整個京都的夜空中,今天也都托了沈家的福,一直有煙火在璀璨著。
而煙火之下,此時沈府的后門處,兩輛極不顯眼的馬車卻在一群身穿黑鳥銀魚服的侍衛(wèi)護衛(wèi)下,悄悄駛離。
“殿下,楚孤公子既然沒有大礙,您也不用這么著急回宮啊。”
駛在前面的馬車內(nèi),此時有兩人端坐其中,一個是蓄著幾綹美髯的文人,而另一個則是祁瑜。
祁瑜嘴角揚了揚,眼眸閉著,修長的身子靠在了大紅五彩刻絲靠背上,“用不用是一回事,應(yīng)不應(yīng)該就是另一回事了。”
眼睛沒有張開,那好看的嘴角卻又再彎了彎,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笑道:“今天這出戲,真是演的好??!”
“可那幾位該怎么處理?”
“無妨,他們又和我們沒關(guān)系,我們不過是稍微透漏了一些實話給他們而已。他們要做什么,跟我們有什么牽連?!?p> 祁瑜唇上的笑容,笑的愈發(fā)溫潤,“太妃她老人家要將養(yǎng)誰在自己膝下,旁人誰能多言?那幾人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貪蠢,這不是正好?”
不需要自己動手,旁人就可以幫他除去絆腳石,這是多么快樂的事情啊。
不過稍微有點可惜的就是,有些絆腳石的命,太硬了。
緩緩睜開眼,朝那車窗外望上了一眼,他就又笑著闔眸。
不過,也無妨嘛!
反正這次,不是又可以再踢開幾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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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瑜帶著楚孤回宮了,在經(jīng)過太醫(yī)的診治,確定楚孤并無大礙后,祁瑜就起身告辭。
至于剩下的人們,知情的當(dāng)然也一并跟著離去。而不知情的,最后也被沈家婉言相請,給請出了沈府去。
現(xiàn)下還能留在沈家的,就只有沈氏一行了。
但這個時辰,沈氏又能留多久?
“七妹,有時間就多回來看看?!眹?yán)氏親自攜著沈氏的手,把幾人送到了二門處。
“我會的,二嫂。家里就多辛苦你照看了?!?p> 沈氏和嚴(yán)氏意思意思的寒暄了幾句,梁媗幾個小輩又一一的給嚴(yán)氏行完禮后,雙方才互相道別,各自登上馬車,準(zhǔn)備離開。
“娘親——”
可停在了最前面的一輛華蓋大車之前,此時梁雍卻拉著梁媗不放,一大一小的兩人就只管眼巴巴的看著沈氏。
沈氏額角一跳,最后無奈的點了點頭。
梁媗和梁雍馬上一陣歡呼,然后一前一后的趕忙爬上了沈氏的馬車,正襟危坐。
骨碌碌的車輪聲響,在夜已深的街道上,梁家的車馬向著鎮(zhèn)東大將軍府駛回。
沿途中經(jīng)過了麒麟坊、端居坊、崇德坊,坊與坊之間他們一行人暢行無阻,梁媗也因此可以看到,在每經(jīng)過一個坊市時的燈火璀璨。
“姐姐,盧溪閣好玩嗎?”
梁雍倚著沈氏而坐,小胖手卻搖了搖梁媗,輕聲地問。
“不好玩?!?p> 梁媗一點也不遲疑的小聲回道。
“為什么?娘親不是常說,外祖家的七層閣,個個都是了不得的好去處嗎?”
“因為雍兒不在啊!”
剛剛盧溪閣的混亂,沈氏自不會帶著梁雍同去,因此梁媗知道,這小家伙還在為了自己先前丟下他,獨自跑去盧溪閣而有些不高興呢。
“真的?”梁雍聽了,小臉卻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真的?!绷簨l見他這么好哄,不由得伸手過去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臉。
“那姐姐,我們下次和娘親一起去,好不好?”
“好。”
梁雍高興的大眼都笑成一輪彎月了,梁媗琥珀色的眼也溫柔了窗外的夜色,不過他們卻都沒有發(fā)現(xiàn),旁邊閉目小憩的沈氏,嘴角揚起。
……
……
“今天玩的可還盡興?”
“還好?!?p> “還好???那看來我是不用擔(dān)心你了?!?p> 春凝居里,韓氏用景玲金玉白的茶蓋,輕輕撥弄著茶葉,“你的心既然已經(jīng)可以豁達至如此,那我還需為你擔(dān)心什么呢?”
韓氏不看梁婳,只是柔美的臉龐上露出了笑容。那笑,讓得梁婳心里打顫。
梁婳就趕忙費力的張了張口,想為自己辯解些什么,可到最后她卻發(fā)現(xiàn),竟沒有一句話。
“好了,夜也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p> 韓氏這次不再給梁婳辯解的機會了,揮了揮手就讓她離開,于是梁婳就有些恍恍惚惚的踏出了春凝居。
屋里,韓氏卻還是坐在了榻上,在等得梁婳的身影完全看不見后,她才忽然自言自語的呢喃道:“真是個不簡單的丫頭啊。”
“姨娘,你說的是?”
旁邊的珍眉自不會以為韓氏說的是梁婳,便疑惑的問道。
“沒什么?!?p> 可韓氏卻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多言,反對珍眉問道:“靖海那邊怎么樣了?”
“姨娘放心,你要靖海管事告訴老爺?shù)模家呀?jīng)寫進信里去了?!?p> “嗯,那就好?!表n氏嘴角揚起,露出了今晚最真實的笑容,她對珍眉又笑著吩咐道:“你明天親自去那兒一趟吧,看一看那兒的情況如何,省得有人開始不放心了?!?p> 珍眉本來還有些懶散的神情,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她正色應(yīng)道:“是?!?p> 韓氏笑道:“不用這么緊張,反正最近府里松散的很,橫豎也不會有什么?!?p> 韓氏對珍眉安慰著,可珍眉卻不敢真的以為這是沒什么。
她跟在韓氏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對于自家主子的脾性,她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
該辦的事情辦好了,那是重賞,但若沒有,結(jié)果也是相對的。
因此珍眉可一點馬虎也不敢有,在第二天一早,她就匆匆地坐著一輛馬車從后巷處離開了沈府。
那馬車,是最為普通的一種,估計就算放到了大街上,也很難有人注意??梢蛘涿贾贝k的事,不免就對車夫催促了幾句。
“修遠(yuǎn),到底怎么了,速度怎么這么慢?以你這樣的磨蹭,我們一會兒回來可要小心皮子了?!?p> 修遠(yuǎn)苦笑道:“我的姑奶奶,要是能快的話,我怎么敢慢啊,可你伸出頭來看看,前面早擠做一團了?!?p> 原來就在珍眉他們前面的不遠(yuǎn)處,此時所有的車馬幾乎都被趕停在了邊上,熙熙攘攘的早堵住了前路,只除了中央被自動開辟出來的那唯一的一條通道。
這是哪家的貴人啊,在這東正大街上,居然有這樣的面子?
珍眉在馬車內(nèi)不敢探頭出去,只能隔著幔簾煩躁的望了過去。
此時就只見,在遠(yuǎn)遠(yuǎn)的前方,有一對人馬緩緩的行了過來,在完全經(jīng)過了珍眉之后,她的煩躁卻已經(jīng)全都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