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假抱月
白夜手里的布包已經(jīng)跟著她跋山涉水了好幾次，早已渴望換個主人。
城南有條還算著名的古玩街，十幾家或大或小的古董店坐落在那里，白夜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里。
此時正是正午，正是別家吃午飯的時間，像白夜這樣提著個破布包在古玩街上走的人幾乎沒有，對比了一番一路走來看到的幾家店面，白夜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就進了一家上書“帶不走”的古董店。與店名的現(xiàn)代感和詼諧感截然不同的，是“帶不走”里面的復古裝潢，倒是與店鋪性質相吻合。
此時，店鋪里空無一人，白夜索性一個人在店里踱著步，乾隆時期的屏風隨意地擺放在正廳側方，正宗楠木雕花寶座，無一不是稀世珍品，直看得白夜咋舌，若是換成以前她可能還會不屑一顧，然而現(xiàn)在……
白夜低頭看了看自己洗的發(fā)白和磨損出毛刺的T恤牛仔褲，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咦？這是時間竟然有人？”人未至聲先到，只見一個拿著衛(wèi)生紙擦著嘴從里間走出來的老漢徐徐而臨，許是眼神不太好再加上店內光線昏暗，等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來者原來是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少女，一身裝束顯得很是寒酸。
然而，老漢沒有因來者的外在就推拒門外，而是依然耐心道：“這位客人可是有什么需要，你家大人來了嗎？”說到底還是不太相信主顧是個小女娃。
“沒有，就我一個，”白夜沒有廢話，直接走到老漢所在的柜臺前，把手中的布包輕輕放到臺面上，接著在老漢疑惑的目光中緩緩揭開布包的封口。
“這——”老漢的視線甫一觸到白夜帶來的器物上時就移不開眼了，“小姑娘，你這青花八吉祥大抱月瓶是哪里來的！”聲音不是單純的激動，白夜肯定自己聽到了一絲憤怒的態(tài)度。
自己給他送上門的生意，激動尚且說得過去，憤怒從何而來？
白夜卻不將這些情緒外泄，只淡淡說到：“怎么？貴店做生意，還需要打探客人的隱私么？”隨后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擔心，它來路絕對干凈?！睕]人知道的墳墓里挖來的，誰能說不干凈。
老漢聽出了白夜的不悅，這才平息心情解釋道：“實在不是老頭子成心找茬，只是……”老漢又仔細地端詳起臺面上的青花瓷瓶，“我能拿起來看看么？”
“可以?！?p>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里，白夜就見老漢又是摸又是敲還拿出各種工具各種折騰，終于，老漢放下手上的放大鏡嘆息道：“小姑娘，你稍等片刻，待我拿個物件出來，你就知道老頭子方才那般失態(tài)的原因了?！闭f著，便又朝里間而去。
這次，白夜沒等太久，不過十來分鐘，就見老漢手里抱著個瓷瓶樣的物件走了出來。
當兩個一模一樣的青花八吉祥大抱月瓶并排放在白夜面前時，她全都明了了。
難怪老漢剛才那番作態(tài)。
今天一定是白夜有生以來最倒霉的一天，被退學、被跟蹤、被誤會，現(xiàn)在還遭遇假貨！
不過說歸說，她可以確定自己的那個是絕對的真品，不僅是因為她自己對鑒別古董有相當?shù)脑煸?，還因為當初她出手這青花八吉祥大抱月瓶的時候，起碼有一只手以上的鑒賞大家給過評價，確是不可多得的真品！
“您剛才看了許久，可有得出什么結論？”白夜用了敬語，老漢做事的態(tài)度還是挺對她胃口的。
聞言，老漢更是糾結：“正是因為老頭子剛才仔細看了小姑娘你的大抱月瓶，所以才更加不敢肯定?！?p> 白夜點了點頭，她懂了老漢的意思，心里其實已經(jīng)認同她的是真品，可又不愿意承認自己花費精力得來的是贗品，故而糾結，白夜知道，卻也不點破，只等老漢開口。
“小姑娘，你這大抱月瓶，打算要多少？”老漢開門見山，先試探下對方的底線，畢竟是個小姑娘，估計對手上的東西價值也不會太了解，很可能是偷偷拿了家里的東西來賣的，自己可以趁機壓壓價。
白夜把老漢的心里話聽得一清二楚，暗覺好笑，對方這樣想無可厚非，無奸不商嘛，是她她也會這么做，甚至更狠。
說起來自己這個身體還真是個好的遮掩手段。
“兩百萬。”白夜毫不遲疑，“不二價。”
老漢瞪圓了眼睛，嘴邊的白胡子被吹得一翹一翹的：“我說小姑娘！可不能信口胡說?。∧愕降字恢纼砂偃f是多大的數(shù)目，2后面可是有6個0呢！”
“噗哧！”原諒白夜實在沒忍住，這老頭子也太有趣了點，她是初中又不是小學沒畢業(yè)，當然知道2后面幾個0表示兩百萬！
看老漢憋得臉通紅，白夜這才繼續(xù)道：“青花八吉祥抱月瓶恢宏雄偉，古雅端莊，為乾隆時期寥寥可數(shù)的最大器型之一。唇口直頸，頸飾變形雙螭耳，極具鮮明的時代特征，為雍正至乾隆早期瓶類典雅的耳式之一，圓碩而扁平的瓶體與靈空優(yōu)美的雙耳搭配，在整體視覺效果上達到均衡虛實之感，使得器形穩(wěn)重而不失秀美?！?p> 老漢已經(jīng)被白夜的侃侃而談給嚇懵逼了，而白夜還沒說完：“它通體以青花裝飾，瓶腹兩面繪主題紋飾蓮托八吉祥，腹部中央圓形凸面則飾以放射式圖案花，其它部位均繪以纏枝靈芝紋。其青花蒼雅亮麗，翠妍欲滴，釉質清瑩厚潤，點涂一法竭力展現(xiàn)接近永宣青花凝重的水墨效果。尤其八吉祥紋飾，紛繁復雜，繪畫卻細致入微，頗見功力，兩側飄帶折疊多變，輕盈如真，動感強烈，為乾隆青花御瓷少有之雋品?！?p> 隨著白夜最后一個字收尾，老漢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白夜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鼓掌聲，渾厚的嗓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激賞：“說得好！現(xiàn)在能把古玩知識脫口而出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