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妻為妾!
柳氏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盤!
石嬌娥握緊拳頭,控制住心底的憤怒,努力的穩(wěn)住疲乏的身子,瞇了瞇眼睛,眼底閃現(xiàn)一片寒光。
“柳氏,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把當家主母安頓在西廂?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仗著韓秀的寵愛,就可以在我面前為所欲為!我的住所,也是你能安排的?!”石嬌娥呵斥道。
她說話的時候,眼底已經多了幾分嘲諷。從孩子們的親近依賴,到婢女們的尊敬稱呼,以及柳氏對宅院的安排,這個女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夫人?娘親?正廂?
她的野心還真不?。?p> 竟然想要取而代之!
可惜啊,她有著吞天的野心,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心智!在沒有弄清楚形式之前,就迫不及待的貿然出手,過早的暴露了野心,讓敵人警覺起來,甚至對她產生了敵意和防備。
石嬌娥譏諷的輕笑:她是該慶幸,敵人如此不堪嗎?
想鳩占鵲巢,那也該看看,對手到底是不是軟弱可欺的鵲!
想到這里,石嬌娥明眸微抬,淡淡的掃過柳氏一眼,輕甩了一下衣袖,似是不愿與她多說廢話,徑直的往正廂的大門走去。她是正妻,居主位,做為這個家里的女主人,自然該住在正廂,而所有的通房侍妾,姬女奴婢,都應對她禮讓三尺!
看到石嬌理的舉動,以及她神態(tài)中的理所當然,柳氏眼中閃過一抹嫉恨。
“夫人且慢!”她揚起秀氣的眉,一臉的堅毅和正氣,脆聲喊住了石嬌娥,“夫人請不要誤會!您之前一直不在家中,孩子們的年齡又小,所以就住在了正廂。如今,孩子們的東西還沒有收拾,您看,能不能等孩子搬出去之后,您再住進來……”
柳隨珠刻意壓低了聲音,語調也盡量的放輕緩柔和,神色溫柔平靜,帶著濃濃的安撫意味。在她的襯托下,石嬌娥就成了無理取鬧的女子,剛一回到家中,就要驅趕自己的親生兒女!
“住進來?是個來字呢,呵……”石嬌娥的語調微微上揚,冷笑的看著這個溫柔懂事,體貼入微的女子,嗤了一聲道:“這么說來,你如今就住在正廂?”
鳩占鵲巢!還如此無恥!
“婢妾不敢,只是……孩子們總需要人照顧的……”柳隨珠仍舊低眉順目,態(tài)度恭謹有加,可卻偏偏綿里藏針,明明讓人看不到長針的蹤影,卻能夠時時刻刻的感覺到,那種被針扎的疼痛。
“竟然如此沒有規(guī)矩……欣兒已經八歲了,瑯兒也已經六歲了?!笔瘚啥鹫f著,狀似失望的瞟了柳氏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低低的嘆了口氣道:“門閥之家最講究禮儀規(guī)范——男女七歲不同席,不共食!但凡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都知道,只要女孩子嬌養(yǎng)到了七歲,便是親生父兄,也應當要適當?shù)谋芟恿?!?p> 她一邊說著,一邊頗為憐憫的打量柳隨珠,又道:“我明白,你許是出身不高,不太懂這些規(guī)矩。不過,既然你跟了湘王,身份自然與往日不同!千萬不要固步自封,自暴自棄!有空多讀讀《禮記·內則》,別連最起碼的禮儀規(guī)矩都不懂,丟了湘王的顏面!”
八歲的貴女,早就該和父兄分開住了!
若是她親自教養(yǎng),必不會把孩子教的如此怯懦!
八歲的閨秀,遇見陌生人竟然會躲到婦人的腿后!而且,瑯兒也已經六歲了,竟然還像三歲頑童一般,被人抱在懷中!
堂堂湘王的嫡子嫡女啊,竟被教導的如此不堪!
韓秀?。?!
韓秀!??!
石嬌娥死死的捏住了拳頭,眼中翻滾著濃濃的煞氣。她簡直不敢想象,韓秀竟然會如此薄情,故意任人作踐自己的親生兒女!若是她沒有回來,這兩個孩子一定會被養(yǎng)廢!
如此懦弱無能,將來如何能繼承大統(tǒng)?
無能之輩還占著嫡出的名頭,這只會加速他們的死亡!
細思恐極!
石嬌娥仿佛已經可以預見,如果自己沒有活著回來,那么,這一雙怯懦的兒女,就會被人隨意的拿捏在手中,明明占著嫡出的名頭,卻只會唯唯諾諾,甚至,被人害死而不自知!
經歷過被俘的日子,她最痛恨就是死亡的威脅!
而比死亡更可怕的,卻是兒女的安危!
只可惜,她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慢慢的找機會與孩子們相處,努力在短時間內取得孩子們的信任,并且,改變他們心中根深蒂固的錯誤認識!
好諷刺?。?!
她竟然覺得——回到家中,卻比身在敵營更加兇險!
石嬌娥再次看了兒女們一眼,低低的嘆息一聲,又重新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往正廂走。她走的不急不緩,腳下卻不帶一點遲疑,仿佛對兒女們“認賊作母”一事,已經不在意了。
這是……真的不在乎了?
怎么可能?!
柳隨珠徹底驚愕,滿眼的不敢置信。作為一個女人,看到兒女不認自己,難道不應該悲傷絕望,然后一口郁血噴出,從此一病不起嗎?就算不吐血,也該繃不住情緒,徹底歇斯底里的大哭大鬧了吧?
她怎么能?
怎么能這么鎮(zhèn)定?
“臘梅,秋菊!”就在石嬌娥推開房門的一瞬間,柳隨珠終于忍不住呵斥了一聲,命令身邊的兩名婢女,上去攔住了石嬌娥的去路。
“夫人……您不能進去!”柳隨珠硬著頭皮,再次阻攔石嬌娥。
她不能退讓,因為——她的兒子就在里面!
石嬌娥被俘虜?shù)倪@兩年,這個家里真正居主位,一直住在正廂的,從來不是石嬌娥的一雙兒女,而是她柳隨珠的兒子!
她的兒子才是最尊貴的王子,也是韓秀最疼愛的孩兒!至于韓欣和韓瑯,不過是她兒子的跟班罷了!
柳隨珠原本并不怕謊言被拆穿,畢竟,只要石嬌娥到西廂住下,她這一切安排又得到了韓秀的默許,那么,就算石嬌娥將來得知了真相,就算她再去找韓秀哭鬧爭執(zhí),也改變不了什么。
可是現(xiàn)在——
事情似乎脫離了她的掌控!
“我不能進去?”石嬌娥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柳隨珠,就仿佛在看跳梁的小丑一般,譏道:“韓秀喜歡豢養(yǎng)姬妾,我也不介意養(yǎng)著你們——不過是多吃幾口飯,多穿幾身衣服,我還養(yǎng)的起。只是,如果你認不清自己的身份,膽敢奢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