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主抬手,示意遺族眾人不要動手,他看著白陵一躍至城墻之下,來勢洶洶依舊不為所動。
白陵面無表情,但是他不會管那么多,打不過孽主這點毋庸置疑,但是為了更多的了解孽主,他有必要這么做,就算重傷!
天刀斬出,氣勁形成刀浪卷起狂風。
孽主瞇著雙眼,隔空搖搖伸掌一握,天刀勁立刻炸裂,宛如臺風席卷,引得波濤洶涌!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還不出面嗎?”孽主的聲音回蕩。
白陵聽見了,更是聽見了另一個聲音在耳畔回響。
“停下吧。你想知道的東西,我會告訴你答案?!?p> 聲音蒼老,沙啞不同于二十一武者的聲音,這種音調(diào)只是因為長久沒有說活導致的沙啞。
不過白陵并未就此停手,他習慣對未知的敵人進行試探,天刀自然什么都沒有試出來,于是橫手又斬出一式地刀。
這一刀已是全力施展!
但是孽主也仍是一手,甚至是捏著蒼黃氣勁形成的地刀之形,兩指一夾,合攏。地刀形碎!
見狀,白陵收刀。差距宛如天溝地壑,幸也不幸。
幸運這一招仍未試探出什么,孽主不會因此動手。
不幸,兩人差距太大,這已經(jīng)不是一世順其自然的修行能夠彌補的。
孽主將白陵的臉刻在腦海中,帶著惱怒的遺族眾人回歸船只離去。去也匆匆。
白陵站在原地,佇立不言,皺眉凝思,隨即似乎想通了什么,轉(zhuǎn)身再進內(nèi)牢城。
“別灰心,老夫也不是他的對手。只不過近五十年來,他的模樣仍未有變化,倒是蹊蹺?!鄙n古面色如常,并未有再見仇人的憤怒。
“我不在意這個。氣勁的神奇我已經(jīng)領教過了。只是他的面容讓我熟悉的有些恍惚?!卑琢昝约旱哪?,隨手一撕,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便卸下了。
“你也聽到了,神武在呼喚你?!鄙n古對白陵的行為不言,隨口說著:“老朋友,走吧?先去吃飯?”
二十一武者一言不發(fā),顯然他們也聽到的神武的聲音,不過內(nèi)容不同。
白陵不知道該如何去判斷這個世界,他的大腦開始有些紊亂,明明是似曾相識的人,卻在扮演一個又一個角色,他會死,誰都會死,沒人愿意不明不白的死,白陵更是如此。
帶著沉重的心走向內(nèi)牢城最偏僻無人的一個角落,白陵看著黃沙飛過,只有一個開裂的木桌,徑直走去落座。
‘咚,咚’
異樣的聲音從一旁一個不起眼的窩洞里傳出,直至其中出現(xiàn)一個人影,白陵的眼神才有了動容,觸及內(nèi)心的動容。
自臀下,腿部完全消失。雙手抓著木托支撐軀體走的奇慢無比,頭發(fā)蓬亂如鳥窩,衣衫更是襤褸,面色枯黃,雙眼無神,周圍彌漫著死寂的實質(zhì)氛圍,讓人有種想要了卻殘生的沖動。
“神武?”白陵忍著混亂的心神,十分希望這個老人回神,至少要隱去這股子氣質(zhì)。
老人無言,不過還是點頭做出了回應。托著木托走到白陵對面的木墩下,撐起身子坐了上去。
“我沒有名字。曾與他們同一個時代,也是第一個見到神的人?!崩先碎_口了,一股歲月的魔力讓白陵深陷其中,聽著聲音仿佛看到了一張畫卷緩緩攤開。
“吾神曾言,故土處于開辟之初,人以部落為國。乃建設之初,這里充斥著原始,卻又貼近真實。那兒,有其摯愛的影子。”
“我受其教誨傳教部落,隱隱帶起一股清泉,卻因無上天道遏制,我不聽悔改,妄想加速讓同類過上神說的那種日子,奈何天威無上,同類因我死傷慘重,無力回天的我抱著贖罪的念頭再尋神跡?!?p> “許是因為他也是這般形象,代我為同類重回正途,并伴以神智創(chuàng)建社會??粗⑶覍W習著,這里便是我的成果。奈何,人心不可測,吾神陷入輪回。因為神的消失,建設至一半的社會崩滅無度,那人則因竊取神智來到了這里?!?p> 故事到底截止,十分短暫但是皆是精華,白陵分的出哪兒是他需要的,于是開口:“那個人就是祭師,對嗎?”
“是的。那張臉便是代價,也許不只是那樣?!鄙裎涞馈?p> “那二十一個人呢?他們只是神的信徒嗎?我來這的目的是什么?我的記憶又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祭師的臉那么像我一個曾經(jīng)的摯友?他是真實的?還是我的記憶是錯誤的?”白陵的心情格外的平復如初,唯有冷靜才能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答案。
“他們是曾經(jīng)的信徒。神不在了,信仰猶在,不過現(xiàn)在只是個體。至于你,則在輪回之中。后面的問題,我不知道答案,答案在你這里?!?p> 聽到老人這般回答,白陵不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在我這?我來這因為你告訴我,你知道答案?,F(xiàn)在你又說答案在我這?呵呵,你是不是在玩我?”
白陵的神經(jīng)有些格外的觸動,面對即將崩潰的白陵,老人并不在意,自顧自的說道:“輪回,有這么一個故事?!?p> “一人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看盡世間百態(tài),人情冷暖。為果腹,殺了豬,殺過兔。為救人,褪過衣,割過肉。為救人去殺人,為殺人去救人。最后死了?!?p> “帶著記憶輪回了,變成豬,變成兔,看著自己殺了自己。變成饑民,變成災民??粗约壕攘俗约骸W兂梢褳楸┚淖约?,享受極盡奢華的人生,奪人妻,殺其郎,勞民傷財,最后被自己殺了。”
“你是誰?誰該是你?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你就一定是虛幻的?這里就一定是虛幻的?是他們在你的記憶里重活了,還是他們本來就活著,只是你死過了?”
“你在輪回里?!鄙裎渲貜偷?。
“我死了。他們是活著的。”白陵神色迷茫,聽著神武的話,喃喃自語:“我在尋找答案,而答案,其實早就存在過。輪回沒帶走我的記憶,反而在提醒我,這里是真實的。它在幫我?為什么要幫我?”
“也許,這才是你最后的答案,”神武咧嘴,露出黃牙笑道。
白陵瞳孔無意識的睜大,突然之間,他便想起了盤谷以及神武都提及過的一個人。
然而,重活的白陵則有些難以置信,他笑著看向神武道:“我會為了兒女私情,這樣一世又一世的去輪回?呵呵,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放棄一個又一個可以去享受的世界,只為了一個女人?”
“誰知道呢?為了一個女人,帝王一怒橫尸百萬,為了一個女人,武人一怒殺人千百,為了一個女人,書生一死求得來生續(xù)緣,為了一個女人千百輪回只為長相廝守。一個女人確實不值得,不過要是一份愛情呢?”
“親情會消散,友情會消散,恩情會消散。他們死了,誰會想去再來一次體驗痛苦?而那一份可以長相廝守,挽手而終的愛情,摸到了卻沒有體會過,誰不想再續(xù)情緣?”
“呵?!睂τ谏裎涞慕庾x白陵報以冷笑:“你不該是神武。而是神棍!”
神武并不在意,望著天空道:“或許吧。如果做個神棍,她應該就不會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