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摩肩接踵,城市的密集效應將溫度升高了,快節(jié)奏的生活將人情沖淡了,不安于糟糕的現狀,又不愿逃離隱形的桎梏。
柳影帶著外公住進了賓館,準備先熟悉下環(huán)境再去租間房子住,帶著外公行動不方便,干什么都得慢慢來。
從昨夜在火車上摔倒之后,柳影的右腿痛覺沒有消停過,此刻他眉頭緊鎖地坐在沙發(fā)上,將右腿架在茶幾上放松休息,最終忍無可忍地掏出手機想查下附近醫(yī)院的地址,突然發(fā)現上衣口袋里有一個異物,他猛地掏出來看,原來是一張紙條,上面赫然寫著:“小劉,有病可以找我,楊紫秋,電話XXX?!彼痼@地看著“楊紫秋”這三個字,疑惑著她是什么時候塞進自己口袋里的?他連忙搜搜其它口袋,查查還有沒有其他“不明物體”。
真是陰魂不散!柳影不屑地把紙條丟進垃圾桶,這年代怎么還會有人使用紙條與人搭訕?幼稚!他對這個啰嗦的女人沒一點好感。
查到醫(yī)院地址后,柳影就動身出門,臨走前把外公安頓好。在醫(yī)院折騰了近三個小時才結束,醫(yī)生說他的傷口裂開了,骨頭差點移位,腿部情況不穩(wěn)定,必須要臥床休息,還要求他住院,他直接拒絕了醫(yī)生的勸囑,醫(yī)生說的話他全明白,但是他沒有這個條件做到,最后只做了個簡單的包扎就匆匆離開醫(yī)院了。
一陣春風穿過對面敞開的玻璃窗戶拂來,柳影的發(fā)梢耷在眼角邊,濃黑的眉毛下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讓人心生愛憐,酒紅色的頭發(fā)格外惹人注目,顯然,他已經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移動營業(yè)廳里的女工作人員偷偷瞟了他好幾眼,他正在辦理新的手機卡,來到新的地方,一切也要重新開始。
辦好了手機卡,柳影又在外面草草吃了午飯,還為外公帶了一份飯。
來到賓館一樓,柳影正準備乘電梯上去,忽然有一個陌生男生朝他狂奔而來并大喊“等等”,柳影見勢馬上按住電梯開門的按鈕,這個冒冒失失的男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電梯,當然沒剎住腿,和柳影一起摔倒在地。
真是流年不利啊,怕什么來什么,又是慘痛的一跤,柳影剛從眩暈中清醒就又被刺痛感侵襲全身,疼得直皺眉。
這個魯莽的男生喘口氣后馬上爬了起來,迅速扶起柳影和拐杖,為自己的沖撞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兄弟,沒事吧?”愧疚地替柳影拍拍身上的灰塵。
柳影看了這個莽撞的男生一眼,有點惱怒地后悔一步靠緊后面的電梯壁,這個男生就自顧自地抱歉著:“不好意思啊,沒弄傷你的腿吧?”
“沒事!”柳影忍聲說著,不愿與這陌生男生講話。
男生撓撓頭看了柳影幾眼,又看向電梯顯示器,六樓到了,電梯門自動打開,柳影走了出去,男生停了兩秒后也跳了出去。
走廊上,柳影掏出賓館門卡打開門,那男生在走廊上晃悠,著急地向后觀望,像是被誰追蹤似的。柳影剛進門,這男生也溜了進來,還順便幫忙關上了門,柳影莫名其妙地瞪著他問:“我們認識嗎?”
男生憨笑著說:“現在不就認識了嘛,你好,我叫王子天,你可以叫我王子或者子天?!彼斐鲇沂譁蕚溆押玫馗拔帐帧?p> “出去!”柳影冷冷地說。
王子天陪笑道:“帥哥,不要這么冷酷好不好,怎么說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啊,都是緣分呢?!?p> “誰跟你相識一場……”
還沒等柳影把逐客令發(fā)布完,此時門外的走廊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河東獅吼:“王子天,你給我滾出來,聽到沒有!我告訴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有種你以后就別出現在我面前!王子天,王子天……”叫喚的聲音來自王子天的班長——秦藍詩。
王子天隔了一扇門都能感到寒氣逼人,哪敢出去?柳影把視線從門縫轉移到王子天身上,夾雜著些許同情的語氣問:“找你的?”
王子天把柳影拉到一邊,生怕門里邊的說話聲會被門外人聽到,他苦苦央求柳影:“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外面那女的是向我討債的,我現在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條,我的小命現在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難道要見死不救讓我橫尸在你的房間里嗎?”
這種無厘頭的解釋只能哄哄小孩,柳影嗤之以鼻,料想王子天在他房里也鬧不出什么動靜,不想爭論地勉強答應了:“等她走了,你自覺出去。”
開心的王子天差點蹦起來,躬身感激著:“真是太感謝兄弟了,大恩大德永生難忘??!”
柳影不再理他,把手中的盒飯放到桌子上,去叫外公吃飯。
門外叫喊王子天的聲音持續(xù)了三分鐘后就停止了,難道秦藍詩走了?深思熟慮的王子天認為這是秦藍詩的計謀,她肯定還潛伏在外面,等他一露面就活捉他,他才不會上當,守在陣地等待敵軍自動放棄才是上上策,他高興地吹起口哨,接著死皮賴臉地躲在柳影的房內不肯走。
王子天半躺在沙發(fā)上哈欠連連,昨晚跟同學在網吧打了一晚上游戲,又被這個可怕的女人瘋狂地追了一路,他現在是又困又累,果然不到一會兒就睡死過去了。
至于王子天為何會被秦藍詩一路“追殺”到這里,讓時間回溯到一天前。華風大學校園里,中午的放學鈴聲齊刷刷地響徹各大教學樓,王子天閃電般地把放在桌面上裝模作樣的課本合上并塞進腋下,和旁邊兩個男同學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
“王子天?!鼻厮{詩如驚雷般的喊聲從天而降。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能把王子天這三個字叫的如此粗暴,王子天聞聲后如午夜驚魂般剎住雙腿,心驚膽戰(zhàn)地光速思索今天又做了什么不守紀律的事,旁邊兩男生見到威武的秦藍詩時瞬間退避三舍,同情又可憐地看向王子天,眼神鼓勵他要堅強。秦藍詩是他們的班長,眾所周知被她逮著的同學幾乎沒好事。
王子天滿腦疑惑地緩緩轉過頭,秦藍詩兩三步跨過來一把拽著他來到一邊,他抗拒著:“干嘛?”
“晚上十點我在‘漫香咖啡廳’門口等你?!鼻厮{詩很和氣地說。
“晚上你不好好呆在寢室,還約我出去,是想謀殺我嗎?”王子天不相信秦藍詩的好意。
“你!”秦藍詩看著他這張白癡一樣的臉努力壓住怒火,“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想送你個禮物。”
王子天這才恍然大悟,若非她提醒他都快忘了自己的生日,他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說:“早說嘛,嚇死我了。是什么禮物啊,現在就給我唄,干嘛等到晚上,被別人撞見了還以為我們是在幽會呢?!?p> 秦藍詩真是見不得他這幅找打的德行:“少自作多情,因為上次你給我過了生日,這次算是還你的,我可不想欠別人人情,你愛來不來,我說完了?!?p> 王子天笑呵呵地拉住秦藍詩的胳膊討好道:“去去去,我一定去,咱們不見不散?!彼槺慊貞浟讼?,上次他給她過了什么生日?哦,對了,他為她放了煙花,害得他抱著他的錢包哭了一宿,但是煙花的效果還是挺不錯的,她當時很感動,同意幫他復習功課通過期末考試,而且還堅持了一個星期沒有罵他。
秦藍詩說完后拉了拉右肩上的背包帶,然后頭也不回地徑直走遠了。旁邊兩個男生立刻湊到王子天身邊詢問:“王子,師哥剛才跟你說了什么?你又得罪她了嗎?為什么她板著臉走了?”
另一個男生也擔憂道:“開學第一天你就敢惹班長,我看你這個學期是不想活了!”
“咱們班長大人想跟我約會?!蓖踝犹焱厮{詩遠去的背影臉不紅心不跳地陳述著。
兩個男生先是一臉驚呆,然后不屑道:“你就吹吧,班長大人會看上你,地球是不打算轉了嗎?”
王子天十分不爽:“說什么呢你們,為什么就不能看上我,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你們差距太大了,哈哈……”
王子天不滿地還想辯解,卻被另一個男生勾住脖子往前走:“走吧走吧,吃飯去,下午一起去籃球場上灑灑汗,晚上再一起組隊打怪升級……”
晚上十二點,午夜零點,秦藍詩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心中已將王子天詛咒了八百遍,她也恨自己為什么信了他的鬼話,什么不見不散,明天你最好不要讓我碰見!她往手心里哈了口熱氣,咖啡廳已經打烊了,站在寒冷街道上的她手腳冰冷,學校的宿舍樓十一點就鎖門了,她回不去了。
該死的王子天,打他的電話先是無法接通,后來就直接關機了,他一個人離奇消失就算了,連他同寢室的同學電話都打不通,這大半夜的大家都睡了,秦藍詩也不好意思驚動其他同學,她就這么孤獨地在街道上走著。她本來做好了為王子天過生日的詳細計劃,先是去看最新上映的電影,她把電影票都買好了;然后去吃生日蛋糕,她把蛋糕都訂好了;最后去KTV唱歌,她把包廂都選好了……想想就可恨,她竟然還心存僥幸地認為王子天只是遲到而已,于是心軟地又多等了兩個小時,結果他還是沒有出現,她不得不痛恨地放棄,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又累又困的她去了KTV包廂里睡大覺。她不擅長唱歌,是因為聽說王子天喜歡在KTV里鬼哭狼嚎,于是她才想滿足下他的愛好,順便聽下他是怎么個嚎法,既然他無福消受,那她就把這個富麗堂皇的KTV包廂當臥室睡了。
此刻的王子天正和同寢室的哥們兒在網吧里熱火朝天地打游戲,全神貫注眉飛色舞,忙的是不亦說乎。王子天的手機根本沒帶身上,就算帶了也沒用,網吧里的吵鬧聲就算帶著耳麥也擋不住,很明顯王子天把班長大人的“約會”全然忘在了太平洋。
一直到早上六點,王子天和哥們兒終于在疲勞中趴在桌上睡著了。八點鐘的時候秦藍詩被KTV的服務生叫醒了,她連續(xù)打了三個噴嚏,估計是感冒了,昨晚在寒冷的大街上站了那么久,然后又在沙發(fā)上蜷縮了半宿,睡得渾渾噩噩,頭昏腦漲的她離開KTV后回到學校宿舍繼續(xù)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