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目的地

　　俞悅細(xì)細(xì)查看附在郵件后方的銅牌照片，果然，在銅牌的最下方，用微雕刻著一排毫不起眼的數(shù)字。

　　想來，阿慎看到這封郵件，一定是去火車站了。說不定，這枚銅牌就是撲克臉特意留下來與阿慎相約的東西?？墒撬麄儠ツ睦?？俞悅把郵件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幾遍。如果撲克臉只是單純地相約阿慎，直接留言就可以，為什么要弄這么復(fù)雜？

　　莫非，撲克臉是想借這銅牌傳達(dá)什么？

　　俞悅想了很久很久，心里漸漸有了計較。

　　她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回家，毫不猶豫整理好行裝，準(zhǔn)備明天一早出發(fā)。

　　第二天，俞悅準(zhǔn)備好一切之后，收到了老蔣的電話。

　　“俞悅。昨兒個郵件你看了嗎？”

　　“看過了，我正打算出門?！庇釔傉f完，補(bǔ)充說道，“我想去一趟河南?！?p>　　“河南？”老蔣疑惑問道，“去河南干嘛？”

　　“我覺得阿慎應(yīng)該在河南。”俞悅邊說邊把行李箱往外拖。

　　“哎，那你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等我一個小時，我收拾一下東西?！闭f完，老蔣唯恐俞悅拒絕，直接掛了電話。

　　“老蔣……”俞悅是真想拒絕，這個老蔣，雖然曾經(jīng)是阿慎的同學(xué)，但身在玉器之家，從小家境富裕，沒有吃過什么苦頭。這些年捯飭起古玩玉器之后，更是把生意越做越大。俞悅身為雜志社編輯，心里總是對這樣的暴發(fā)戶派頭的人沒太多好感，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找不到人幫忙，俞悅肯定不會將那枚銅牌傳給他。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老蔣雖然平時油頭粉面，辦起事情來倒也上心。俞悅不忍心就一走了之，想了想又把行李搬回家，等老蔣來，她要親自說服他不要跟去。

　　還沒到一個小時，老蔣就開著他的寶馬5系的旅行車來了。俞悅一看，傻眼了，這個老蔣，還真是跟阿慎說的一樣，平時說話沒個正行，但做事極其靠譜。短短一個小時之內(nèi)，他就準(zhǔn)備了許多東西，大多是野外可能會用到的。當(dāng)老蔣得意洋洋地打開后備箱給俞悅看的時候，俞悅知道，不帶上他怎么也說不過去了。

　　俞悅悻悻地坐上老蔣的車，老蔣坐上駕駛座，往后一靠，整個肚子就挺了起來。老蔣碰上俞悅的目光，謙厚地一笑，“俞悅，你可別看我身段這么有內(nèi)容，我可是個敏捷的胖子?！闭f完，油門踩到底，立刻沖了出去。

　　“我們這是……”俞悅好不容易坐穩(wěn)，適應(yīng)了老蔣開車的節(jié)奏，問道。

　　“去河南啊?！崩鲜Y撥動方向盤，“我可不想坐高鐵，定好了機(jī)票，十點五十飛?！闭f完，老蔣帶上藍(lán)牙耳機(jī)，撥通他助理的電話，“小張，幫我在河南租輛越野車，十二點半我下了飛機(jī)就要用。”交代完，老蔣摘下耳機(jī)，打開廣播，悠然自若地聽起音樂來。

　　“老蔣，你最后一次見到阿慎是什么時候？”俞悅看著老蔣，不由自主想起阿慎大學(xué)時候的模樣，問道。

　　“說起來也是有一年沒見了，去年大約是這個時候，他剛從外面出差回來，就找我喝酒來了?！?p>　　俞悅點點頭，要說這個老蔣，她從沒真正接觸過。更多是從阿慎口中聽過，阿慎曾經(jīng)跟俞悅說過，老蔣這個人，很能洞察人心。阿慎說的話，她相信。

　　上了飛機(jī)，老蔣立刻倒頭就睡了。一覺睡醒，正是乘務(wù)員播報飛機(jī)即將到達(dá)的消息的時候。老蔣升個懶腰，看到俞悅正專心致志地研究地圖。

　　“你在研究什么？”老蔣隔得老遠(yuǎn)，喝光被子里剩下的可樂。

　　俞悅看看手表，把地圖收起來，“這是我剛剛問空姐要的HEN省的地圖?！?p>　　“放心好了，如果是旅游，我已經(jīng)做好了攻略；如果是來辦正事的，我也有一定的經(jīng)驗。不要想那么多，跟我走吧。”老蔣爽快地說。

　　俞悅笑。

　　“難不成，擔(dān)心會被我賣了？”老蔣摸摸自己的肚子，憨實地說道，“我可能還沒你機(jī)靈呢?！?p>　　乘務(wù)人員再次提醒乘客飛機(jī)準(zhǔn)備下落的消息，俞悅輕輕笑著，不再說話。

　　下了飛機(jī)，老蔣和俞悅很快收到了租車公司的電話。他們在飛機(jī)場門口接收了租給他們的豐田漢蘭達(dá)，把一應(yīng)行李都搬上汽車，離開機(jī)場。

　　“說吧，我們這是要去哪里？”老蔣把車開出機(jī)場，問道。

　　“去淇縣?！庇釔偣麛嗾f。

　　“好，去！”老蔣說著，把車開上高速，“這里到淇縣大概要倆小時的路，咱到了淇縣，還要走好長一段路，你先睡一會兒?！?p>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俞悅問道。

　　“那當(dāng)然，你肯定是奔著阿慎的事才出來的，阿慎臨走之前看了我的郵件，你是估摸著，他出走跟妲己墓有關(guān)。曾有人傳言，說妲己的墓在淇縣的商紂王墓附近?！崩鲜Y把導(dǎo)航切換出來，開啟了藍(lán)牙音樂。

　　“你覺得我想的對嗎？”俞悅沒有把握。從老蔣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來看，那枚銅牌的指向很可能是蘇妲己。她沒有其他線索，只能先從妲己墓著手。

　　“不管怎么樣，先去看看吧?！闭f著，老蔣吹起小曲來。

　　卓凡下了車，徑直往海邊的平房而去，房子門關(guān)地死死的，沒

　　有一點人的氣息。卓凡從窗口看了幾眼，果然沒有人在。

　　“你在干嘛？”背后有人用舟山的方言沖他吼道。

　　卓凡回過頭來是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少年，少年皮膚黝黑，穿著一件洗的白亮白亮的襯衫，站在平房旁邊的小路上，朝這邊看著。

　　“你知道這家人去哪里了嗎？”卓凡指指莫大爺家，問少年。

　　少年搖搖頭，“他們?nèi)颐磕赀@個時候都要回老家去，老家好像是在河南還是河北?！鄙倌隂_卓凡喊道。卓丹朝他招招手，讓他不要走。“現(xiàn)在你們還出海嗎？”

　　少年一股輕蔑，“你是不是外地人？我們這里現(xiàn)在不出海了。這是規(guī)矩?！鄙倌晏煺娴年种割^算道，“還有五個月才會出海?！?p>　　“那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船，我要出?？纯础！弊糠舱f道，從背包里掏出皮夾，“小朋友，幫幫大哥哥的忙?！?p>　　這少年還從沒見過這么多錢，登時看晃了神，“哦，這個嘛，我回家問一下我爹，如果他有辦法的話，我就幫你。如果他也不知道，那我就沒辦法了。少年邊說，視線也沒離開過卓凡的皮夾。

　　卓凡從皮夾里抽出一張一百的紙幣，“拿去賣零食吃?！?p>　　少年接過錢，歡天喜地地跑走了。卓凡沿著海邊慢慢地走，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那張紙上寫著一個經(jīng)緯度坐標(biāo)，用電腦查詢，這個坐標(biāo)在這片海上的某個地方。

　　沒過一會兒，少年回來了。一來就把錢往卓凡手里塞，“我爹說了，現(xiàn)在不能出海，太危險了?！闭f完不由分說，把錢塞到卓凡手里就跑，一眨眼沒了蹤影。

　　這個海邊漁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了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每年過了10月28日之后，就不能再打漁了。按理說，東海的休漁期是六月中旬開始往后三個多月，10月28日的五個月，就連春節(jié)也涵蓋其中。為什么這個漁村的規(guī)矩這么奇怪。卓凡心里困惑，要說這個規(guī)矩，他也曾聽莫大爺說起過。原來還以為是這個莫大爺故弄玄虛，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那么回事。

　　卓凡沿著海邊走著，天氣陰沉沉的，濁黃色的水浪一波一波沖上沙灘。他望向模糊在遠(yuǎn)處的海天一線。手里的這個坐標(biāo)，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回想起前兩天收到這個坐標(biāo)的線索時，還誤把郵件刪除。幸好他和俞悅吃宵夜時及時想起來。那封郵件之所以只有○和×兩個符號，是因為那一連串符號代表的，是摩斯密碼。

　　卓凡的父親在卓凡小的時候，曾有意無意地教過卓凡摩斯密碼。當(dāng)卓凡把密碼破解之后，更加相信，這個密碼與他父親有關(guān)。

　　卓凡手里攥著密碼紙，這張紙已經(jīng)泛黃，筆記模糊，但確實是父親的筆跡。面對這浩瀚無垠的大海，他的心里更加焦灼難耐。

　　“這位小伙子，你想要出海嗎？”一個中年男人在卓凡身后問。卓凡心生戒備，“你是？”

　　男人眼神渙散，“我是這個村的村民?！?p>　　“那你還愿意帶我出海？”卓凡仔細(xì)觀察著男人，問道。

　　中年男人面容憔悴，眼窩深陷，眼睛沒有一點神采，一件破舊的工作服皺巴巴的套在身上，他根本不看卓凡，往海邊走去，聲音似乎飄在海上咸濕的空氣里，“你說，海上到底有什么？”

　　卓凡怔怔地看著他，他像是失了魂一樣，立在海邊一動不動?！爱?dāng)年，我兒子出海后，就再也沒回來。我想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p>　　“你不怕？”

　　男人落寞地笑了，“我兒子都不怕，我還怕什么。兒子失蹤后，我老婆就病死了，孤家寡人這么久，誰還在乎這條老命?！?p>　　卓凡可憐起這個人來，“那好吧，回來之后，我會重金酬謝。”

　　男人立在海邊，望著蒼茫的大海，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