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暴風雨持續(xù)了好幾天后，終于放晴。高澤原本只打算在島上留一天，卓凡的出現(xiàn)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自從發(fā)現(xiàn)卓凡到這一天，已經(jīng)過了一個星期。卓凡的治療沒有間斷，可以從卓凡逐漸紅潤的臉色，看出卓凡的身體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只是卓凡依舊沒有醒過來。
這天早上，高澤終于爆發(fā)了他的不耐煩，“怎么這么多天了，人依然沒有醒？”
負責卓凡治療和看護的分別是島上的田光醫(yī)生和他的助手陳慧。田醫(yī)生很早之前就將卓凡的癥狀報告給高澤：卓凡因為之前進行了一系列的實驗，無論是身體機能還是精神狀態(tài)，都已經(jīng)受到了不可逆的創(chuàng)傷，不復從前。
“高先生，您是否考慮將卓先生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田光在高澤終于平靜下來之后，沒有回答高澤的問題，而是直接給予高澤建議。
高澤看著病床上的卓凡，冷靜地目光格外犀利。
田光知道這個時候的高澤，已經(jīng)恢復了理智，“如果讓醒過來的卓凡發(fā)現(xiàn)這里……”
“就算送走了他，也于事無補吧。”
“可是卓先生沒有證據(jù)，而且根本不會有人找到這里……”田光醫(yī)生說道?！案螞r，卓凡的腦部因為實驗已經(jīng)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根據(jù)以前的實驗的結(jié)果來看，有一部分實驗對象甚至會出現(xiàn)記憶混亂喪失，所以我認為，卓先生很可能也不會記得這里發(fā)生的事?！?p> 高澤沉默中，望著卓凡平穩(wěn)地呼吸著。“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傳出去，尤其是不能讓端木先生知道?！?p> 田光先生怔了一下，重復道，“就是那個在美國的端木先生？……”問完，田光愣在那里。
“很多事情不是你該知道的。”高澤冷冷地說。
田光像是被下了通牒一般，立刻回答道，“是，一定不會讓卓先生的事情傳出去?！?p> “另外，安排直升機。我要回美國?！备邼傻哪抗饴湓谧糠采砩?，“他和我一起。”
田光知道，這個卓凡和端木先生關(guān)系不一般，既不能讓他出事，也不能讓端木先生知道卓凡的事。他們口中的端木先生，他從來也只是聽說過，是美國總部的研究總指揮，就連眼前的高澤，也要對他惟命是從。病床上的卓凡和端木先生，到底有怎樣的關(guān)系？田光思考著退下去，要說這個卓凡也是福大命大，在最關(guān)鍵的實驗之前被發(fā)現(xiàn)了身份，要是晚一步，他就會成為第一個人類犧牲品。
田光腰間的呼叫機響了，“什么事？”
“田醫(yī)生，你趕緊來一下，36號出事了?！?p> 田光當然知道，36號出事意味著什么。他急忙往電梯走去?？帐幨幍臉堑览镯懫鹚颐Φ哪_步聲。
“出什么事了？”田醫(yī)生剛進實驗室，盡管帶著口罩，一陣濃烈的血腥味還是鉆進他的鼻子。他皺了皺眉頭，越過前來迎接他的助手的肩頭，不禁被眼前的場面驚到了。
幾名身穿白大褂的實驗人員正在清理現(xiàn)場，地上的血漬隱現(xiàn)，“柯博士，田醫(yī)生來了?！?p> 站在那里的柯博士回頭，他有著二分之一的印度人血統(tǒng)，因此皮膚黝黑，臉部輪廓像是由刻刀雕刻一般，顯得異常剛毅。眼瞳深邃而漆黑?！疤镝t(yī)生來了，你看這個人是不是沒救了。”
田醫(yī)生走到柯博士身邊，他們腳邊的儀器下橫亙著一具尸體，尸體早就因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流血過多而死。傷痕甚至出現(xiàn)在臉上，密密麻麻撕扯開臉部肌肉，這個人早已面目全非。田醫(yī)生只是站著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說道，“已經(jīng)死了。”
“抬出去吧?！笨虏┦枯p描淡寫地說，大步回到控制臺，“37號實驗者準備?！?p> 田醫(yī)生一聽，立刻反對，“柯博士，現(xiàn)在還沒到做人體實驗的時候，上次我們用狐貍做實驗，并不算成功，你也看到，就算狐貍成功傳送進了妲己墓穴里，可是狐貍在還傳送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
“田醫(yī)生，你應(yīng)該清楚，你只是醫(yī)生?！闭f完，繼續(xù)說道，“而且這個人身體一直很弱，就算不用做實驗，也活不了多久?！笨虏┦看蜷_身邊的儀器開關(guān)，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準備第37號實驗者。”
“你別忘了，他們是人?！碧镝t(yī)生情緒激動，可是再也沒人聽他說話。正如柯博士說的，他只是這個基地的醫(yī)生，沒有權(quán)利干涉實驗方案。田醫(yī)生緊抓住手里的病例，沖回到病房。
高澤還在那里。田光摔下手里的病例卡，“高澤，他們現(xiàn)在在用活人做實驗，你知不知道！”田醫(yī)生抓住高澤的領(lǐng)子，“你知不知道，剛才第一個進行人體轉(zhuǎn)移的實驗失敗了，那個人死了！”
“你難道現(xiàn)在才知道，我們參與的是什么實驗嗎？”高澤任由田光抓著衣領(lǐng)，冷冷地說。
田光手一松，目光顫抖，他像尋求支撐一般看著高澤，很久才說，“還會死更多的人嗎？”
“那天，這些人舉行太陽祭的時候，你和我一起把他們從月光湖帶回來，你就該想到他們會有這樣的下場。這些人不屬于這個世界，就算死，也不會有人在意?？墒撬麄兊乃溃瑓s可以幫我們找到事界之門，這是足以震驚世界的重大發(fā)現(xiàn)。”
“我們已經(jīng)通過狐貍實現(xiàn)了空間轉(zhuǎn)移，為什么這樣還不夠？”田光聲音顫抖，不斷退縮。
“那你認為，把這些人帶回來是為了什么？僅僅為了研究他們異于我們的生理特征？”高澤瞪大了眼睛，滿目兇狠?！八麄儾皇瞧胀ㄈ?，他們跟我們不一樣。這一點你最清楚！”
“唔……你們在說什么？”病床上傳來虛弱的聲音。卓凡醒了。
高澤轉(zhuǎn)過頭，瞪視著卓凡。卓凡被高澤的目光嚇了一跳，瑟縮進被子，顯地非常害怕，“你是誰？”
高澤心里的氣憤漸漸退去，他平緩了語氣，對身邊魂不守舍的田醫(yī)生說道，“去幫卓凡看看，至少這個人，你可以救。”說完，他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靜，卓凡依舊被高澤的目光震懾，縮在被子里一動不動。田醫(yī)生怔在當下，移不開步伐。很久以后，田光撿起了地上的病歷卡，病歷卡的第一頁就是36號實驗者的檔案，他將病例卡放在卓凡的床頭柜上。卓凡順著田醫(yī)生手上的動作看過去。
“伊利亞斯……伊利亞斯……”卓凡輕輕地叫著病歷卡上的名字，然后抬頭，看著田光，“我好像認識這個人?！?p> 卓凡的目光散漫而空洞，好像根本不是在看田醫(yī)生，“你說什么，帶你回家？打開……門？……”卓凡點點頭。
“卓先生……”田光和卓凡四目交接。這時候，卓凡仿佛突然清醒過來，眨眨眼睛，“你是誰？”
田光自我介紹道，“我是這里的醫(yī)生，你感覺怎么樣?！?p> 突然，卓凡捂著腦袋加起來，看樣子，他的頭很疼。他弓著身子壓在被子上，被子里傳來他悶悶的低吼聲。田光很緊張，這是很多實驗者都會有的癥狀，這代表，卓凡剛才試著回憶一些事情，正是這樣的努力，讓他頭疼欲裂。
卓凡的記憶應(yīng)該受到了損傷。
田光招來他的助手陳慧，讓陳慧照料卓凡。自己則退出來到高澤房間，當他剛出卓凡病房的時候，他接到通知，第37號也死了。他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亦或有些麻木。他慢慢走到高澤的房間，“高先生，卓凡失憶了?！?p> “很好，準備直升機，我要帶卓凡去美國?！?p> “帶我一起去，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卓凡，畢竟我最清楚卓凡的病況和病因。卓凡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進普通醫(yī)院就醫(yī)?！?p> “美國總部有的是醫(yī)生。”高澤冷冷地說道。
“但是高先生，不會用總部的醫(yī)生吧，這樣端木先生就會知道了?！碧锕饪粗邼傻母叽蟮谋秤?，“我會幫你好好照料卓凡，畢竟，卓凡會是您最有利的籌碼?！?p> 高澤慢慢回過頭，臉部輪廓在窗外的光線下顯得明亮，“籌碼？”他輕蔑地一笑，“我并不需要什么籌碼?！?p> 田光嘴角微揚，背在背后的手緊握著，手心里全是汗，“不，您需要，您需要用卓凡來對付端木先生，畢竟像高先生這樣有才能有野心的人，是不會想一直居于端木先生之下的。”
高澤望著田光，視線沒有一絲偏離。冷冽的目光射過來，讓田光無法躲閃。
篤篤篤，是敲門的聲音。
“進來”高澤說道，終于在來人進門之后，移開了視線。
“高先生，這是今天實驗的報告。請過目?！?p> “放下。”
田光默默地打算退出去，高澤的氣場早已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已經(jīng)喪失了和高澤繼續(xù)談判的勇氣。他顫抖著手握住門把手。
“通知下去，我很快就離開?！备邼商а劭纯刺锕獾谋秤埃昂吞锕忉t(yī)生一起?！?p> 田光用力按下門把手，僵硬的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