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肖梅仍是拉著文月月裝可憐：“月表姐，夏表姐對我是不是有誤會？”

　　肖家母女求到宋家借錢的事情，文月月也有所耳聞，不過，肖家人在文家歷來伏低做小，文夫人對她們印象尚可，要說肖家人會做出什么對不起文家的事情，文月月還真不太相信。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二表姐就是個口直心快的性子，你別放心上。對了，這段時(shí)日怎么都不見你上我家來呢？”

　　肖梅心里一慌，扯謊道：“這段時(shí)間去采草藥，就沒空去找你玩?！?p>　　“哦?！蔽脑略虏欢@方面的事情，也沒懷疑。

　　眼見蒙騙過關(guān)，肖梅又小心翼翼打探：“文姨怎么沒陪你過來？還有表哥他們也沒見人影？”

　　“我娘店里有事，一會應(yīng)該就趕過來了。我大哥這幾天都被關(guān)在家里，二哥也是，要不是這次比試，我也出不來門呢?！?p>　　“是么？怎么回事??？”一聽說文夫人還得一會兒才過來，肖梅抓緊時(shí)間打聽情況。

　　“不知道，我爹娘都沒說原因。可能跟大哥有關(guān)系吧。他還被家法伺候了?！焙鋈唬脑略滤坪跸肫鹆耸裁?，低聲跟肖梅說道，“一會兒我娘來了，你可離我遠(yuǎn)點(diǎn)，我娘特意叮囑我讓我少跟你來往的?！?p>　　肖梅心驚，“文姨怎么說這話呢？”

　　“不知道，反正你記得就是?！蔽脑略?lián)u搖頭。

　　“這么奇怪啊……之前我還備了一籃草藥，給大表哥用的，不好直接給他，讓一個老婆子送到你這，也沒個回信了?！?p>　　文月月一臉茫然：“草藥？沒見過啊……是不是下人弄錯了？”

　　肖梅臉色都變了：“不會吧，那老婆子說了送到了的?！?p>　　“真的沒收到。你回去再問問?！?p>　　肖梅的心涼了，沒送到？自己還在里面夾了封信，給文濟(jì)生的。要是送到別人手上，可該怎么辦？還好自己沒留下姓名，不然就死定了。

　　宋春娘聽著梅兒傳過來的口訊，眉頭微微皺起來。

　　紀(jì)老爺不來，這場戲可該怎么演下去？只能放棄么？可是戲臺子都搭好了，這會子不演，豈不是白費(fèi)了功夫？

　　不管怎么樣，都要過去看看情況，見機(jī)行事吧。

　　宋春娘打定了主意，走到花廳跟赫連沖說道：“赫連公子，我有點(diǎn)事要先走，真是不好意思了?！?p>　　方才梅兒急沖沖的樣子赫連沖看在眼里，不禁關(guān)切道：“是不是有什么難辦的事情？需要我?guī)兔γ?？?p>　　宋春娘搖搖頭：“沒什么大事，家妹組織了一場商戶姑娘的比試，讓我過去幫個忙?！?p>　　“呵呵，今天的比試是你妹妹組織的?。坷显缇吐犅劻?。介不介意我一起去看看呢？”

　　宋春娘沒想到赫連沖會有興趣，頓了頓才道：“都是些小姑娘的才藝比賽，赫連公子不會覺得無聊？”

　　“當(dāng)然不會?！焙者B沖爽朗一笑，“在我們西域，每年都會有各種比賽，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你們中原對女子要求太苛刻，難得有機(jī)會讓她們展示，我很好奇。不過，要是禮儀上不合適，不去也無所謂?！?p>　　“沒有不合適，到場觀看的也有不少家屬。”宋春娘想了想，也沒什么必要不讓赫連沖過去，便說道：“那咱們就一起去吧?！?p>　　到了酒樓，比試已經(jīng)開始了。

　　前三名已經(jīng)比試完畢，現(xiàn)在臺上的是文月月。只聽得她一首曲子斷斷續(xù)續(xù)，時(shí)高時(shí)低，吹得實(shí)在刺耳。下面的聽眾不少都開始議論紛紛，坐在評判席的楊兼，孟潭也都皺起了眉頭。

　　然而，刺耳的笛聲并未讓宋春娘留心，她掃射了一遍場內(nèi)的情況，仗著身高優(yōu)勢，很快就尋到了自家?guī)讉€妹子。

　　宋秋娘和宋冬娘坐在第三排，旁邊還坐著鄧芬寧，三個人挨在一塊不知在嚼什么舌根。宋夏娘則坐在評判席邊上，拖著腮幫子好像在聆聽。肖梅卻不知蹤影。

　　還有文夫人，按理說文月月上臺表演，她該在臺下捧場才是，也不見了。

　　直覺的，宋春娘覺得這兩人應(yīng)該在一塊。

　　“中原的女子可真是多才多藝啊?！焙者B沖的感嘆讓宋春娘想起身邊還有個人。臺上此時(shí)已經(jīng)不是文月月，換成了一個當(dāng)場表演撥算盤的姑娘，指尖下算盤珠子啪啪啪地飛快變化，沒一會就把半本賬冊算完了，確實(shí)有一手。

　　不過這在宋春娘眼里只是雕蟲小技，淡淡說了句：“嗯，算得挺快。”完后就引了赫連沖到評判席。赫連沖和宋夏娘已經(jīng)見過面，不再需要介紹，赫連沖夸獎宋夏娘組織的好，場面甚是宏大，又不失秩序。句句話說得妥妥帖帖，宋夏娘本來還只是敷衍的笑容最后也多了幾分真心，“謝謝赫連公子的認(rèn)同，我不過是給大家一個展示機(jī)會，不足掛齒?！?p>　　“宋二小姐謙虛了。據(jù)我所知，中原對于女子管束甚多，二小姐能組織這么一個比試，對于臺上表演的人來說實(shí)屬機(jī)會難得。想必她們都會感激你的?！?p>　　宋夏娘嬌美一笑，對赫連沖的話很是受用。

　　“赫連兄，你怎么也來了？”

　　打招呼的是鄧岸遷，說話的間隙已經(jīng)走了過來。

　　“此次比試在郾城聲勢浩大，在下慕名前來，沒想到鄧兄也在。”

　　赫連沖做了個揖，簡短的解釋道。

　　“芬寧非得要來，我就陪著一塊了?！编嚢哆w說這話的時(shí)候，不自覺透露著淡淡的無奈和寵溺。

　　宋夏娘可是不爽了，又沒求著你來，干嘛非得說的多么沒轍似的，要嫌沒意思就走唄。

　　“赫連哥哥，好久沒見你了?！编嚪覍幰娭者B沖就走了過來，靦腆地打著招呼。

　　赫連沖露出招牌的和煦笑容：“是啊，這段時(shí)間忙著玉錦苑的生意，都沒空上門拜訪。對了，我讓人送過去的衣裙你還喜歡嗎？”

　　鄧芬寧一個勁點(diǎn)頭：“喜歡喜歡，謝謝赫連哥哥。”

　　“喜歡就好，跟哥哥不用這么客氣?！?p>　　鄧芬寧“哦“了一聲，臉上的神采暗了一些。鄧岸遷看在眼里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赫連公子，鄧公子，鄧小姐，你們先聊，我和夏娘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宋春娘告了辭，領(lǐng)著宋夏娘就走到了幕布后邊的小包間。

　　“你也看見評判席的那兩個學(xué)生了，就是紀(jì)家書院派來的，你說咋辦吧。”宋夏娘攤了攤手，等著宋春娘定奪。

　　“人算不如天算，信件先給我吧，回頭找機(jī)會我直接跟外祖父外祖母說清楚?！?p>　　宋夏娘挑眉：“母親那里你打算如何應(yīng)對？”

　　宋春娘微微沉思，而后才緩緩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就得有失，若是娘因此對我有微詞，我也無奈?！?p>　　“嘖嘖，難得你為自己著想了一回，真是不容易?！?p>　　“哦？我平時(shí)很無私么？”宋春娘突然起了興致，想了解自己在家人心目中的形象。

　　“也不能叫無私，而是有點(diǎn)無欲無求，好像很多事情都無所謂似的，比如母親偏疼宋冬娘和小弟，比如文濟(jì)生比你差這么多，家里還給你們定了親事。這些事情要是落我頭上，必然不能忍受。你可好，面上冷冷淡淡，好像這些不公平待遇不是發(fā)生在你身上似的。不過，我總覺得你心里必然是介意的，只是一直隱忍不發(fā)而已。有時(shí)候我都替你難受，老憋著不難受么？”

　　“你怎么知道我憋著呢？也許我就是不介意呢？”

　　“切。”宋夏娘翻著白眼，“你又不是傻子，人情冷暖你感覺不出來？憑你的聰明，看透了別人的心思，會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再說了，小時(shí)候你面上總是讓著我們，不跟我們瞎鬧著玩，可是好幾次，我都看到你站在一旁一臉羨慕。我說的可對？”

　　夏小妖的話戳中了宋春娘隱藏內(nèi)心深處的傷疤，要是擱在以前必然就回嘴掩飾了，可今天宋春娘卻不覺得聽了難受，反而有種莫名的釋然，原來自己自以為藏著掖著的秘密不經(jīng)意間就暴露出來了，那自己又何苦維護(hù)著呢？還不如坦坦蕩蕩的說出來舒服。

　　“嗯，我承認(rèn)你說的對。小時(shí)候我確實(shí)很羨慕你，說幾句好話就能讓家里人對你關(guān)懷備至，而我這個名義上最為出色的女兒卻從來沒有享受過父親母親的寵溺。我很嫉妒你，甚至有段時(shí)間有點(diǎn)恨你，因?yàn)槟愕拇嬖冢屛沂冀K明白，不是一個人越優(yōu)秀越大度，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的?！?p>　　宋夏娘沒想到宋春娘這般坦誠地說出心里話，愣了愣才說道：“哦，其實(shí)我也很羨慕你，這么聰明能干。不像我只會耍嘴皮子功夫，要是離了爹爹的寵愛還不知多么慘?！?p>　　“這么說來，咱倆是半斤八兩了？”

　　“你可是宋家布莊的當(dāng)家人，我可不敢比。”

　　“我只是女兒，哪里能以當(dāng)家人自居？”宋春娘難得自嘲，“原定的計(jì)劃就算了吧，回頭我再想辦法。我看這次比試辦的挺出名，你可以博個好名聲了。”

　　“那也得宋秋娘和宋冬娘一會表演別砸了場才行，不然別人一問起來，只會說宋家姑娘們差勁。”

　　沒想到夏小妖還有家庭集體榮譽(yù)感了，真是難得。不過，宋冬娘確實(shí)讓人操心，沒啥真本事還老喜歡咋呼，但愿別出丑就好。不然等傳到宋夫人耳朵里，還不知道怎么怨恨出主意辦比試的宋夏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