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將豎離留在了姬齡府中,相比他府上的其他豎寺,豎離與姬齡確實更親近些,本又是他看著長大的,即便地位低了些,也不會有什么隔閡,姬齡年紀(jì)大,讓豎離陪陪他也好。
回了府中,季泠已經(jīng)做了藥膳在等他,潯溪小屁孩在一邊舔著碗瞪他,不知是不是沒吃飽。
“她怎么了?”姬武問季泠。
季泠笑道:“她的病還沒好,所以只能吃藥膳,想必是吃的膩了吧。”
“哈哈哈!”姬武突然心情很舒暢,小惡魔被藥材收拾的肯定很爽,他平時最多捏捏她的臉,現(xiàn)在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分外爽快。
潯溪很不滿意地瞪他一眼,屁顛顛跑過來抱著季泠的臂彎,可憐兮兮央求:“泠姐姐……能不能給我?guī)讐K糖,真的沒吃飽?!?p> 季泠拉著她往屋里走:“不行,那糖不能多吃,你這月都吃了十多斤了,牙會長蛀蟲,到時候你就哭吧!”
連拖帶扯將潯溪關(guān)進屋子里,季泠才又回到院中與姬武一起坐著,習(xí)慣性地拿起姬武的手為他把脈:“兄長是遇到煩心事了罷,火氣極盛,嗯,粥喝完,應(yīng)該就好多了?!?p> 姬武笑笑,也不說話,任由她捏著自己的手腕,好一會兒都沒見顏浠出來,不由得有些奇怪:“顏浠呢,她沒有回來?”
季泠拉過姬武的另外一只手,他只好換了手拿著木勺,只聽季泠紅著臉道:“周王請大祭司為兄長占卜了適合成婚的日子,已經(jīng)定下來了,就在下月十七,顏浠回去準(zhǔn)備婚嫁事宜了?!?p> 姬武愣了愣,露出一個促銷笑容:“那你怎么辦?”
季泠不知他調(diào)笑的意思,抱著他的手臂,搖晃著:“顏浠的父親外出云游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就由顏伯為我做主,太宰大人已經(jīng)定下了,想來不會有錯。”
姬武放下粥,將她拉過來靠在自己肩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輕聲念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泠兒覺得這是不是在說你?”
姬武能隨口念出詩經(jīng)名篇,虧得在山中累日讀書,一首陳風(fēng)《月出》,撩得懷中淑女俏臉通紅,姬武輕聲道:“為兄不打算讓顏家族長為你做主,兄長為你做主可好?”
“好?!奔俱瞿剜卮鹚?,姬武笑笑:“泠兒是不是又沒吃飽,那些膳食自是比不得我們在軍中或是在家里可以隨意,這樣吧,我去做一些,你把潯溪叫醒,免得她一整晚磨牙撓床?!?p> 季泠笑著松開他的雙手,往潯溪的屋子那里走去:“兄長永遠(yuǎn)都是那么細(xì)心?!?p> 姬武起身,定了定神,看著天上的月亮念叨一句,然后就出了后院,去了膳房,發(fā)現(xiàn)那個膳夫還沒睡,不知在做什么,姬武進去,把他嚇了一跳,急急伏跪在姬武身前,姬武看了看案上,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甕煮好了的肉羹。
“起來吧,餓了就帶出去吃,我來做些東西?!奔湟膊灰詾橐?,自家人餓了來做點吃的,他也沒必要糾纏什么,沒想到那膳夫連忙站起來:“殿下,這肉羹就是給殿下做的,仆臣半個時辰以前才吃過,不餓?!?p> “哦?”姬武一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這回事,嗯,不錯,那我就出去了,你告訴府中豎寺,雖然現(xiàn)如今不是家財萬貫,但養(yǎng)活大家還是沒問題,豎寺吃飯的時候,多些糧肉不要緊。”
膳夫恭敬答道:“仆臣遵命?!?p> 姬武端著一甕肉羹和三個碗就走了出去,沒有注意到那個膳夫痛苦的表情,到了院中,潯溪已經(jīng)端著她那個自己做的木碗在等姬武,姬武忍不住又要取笑她:“你還專門做了個碗,是不是要等我將你趕出去,乞討用???”
看在那甕中肉羹的份上,潯溪難得沒有與姬武計較,只是眼巴巴看著那肉羹,姬武先給季泠盛了一碗,然后給自己也盛滿一碗,剩下的連著陶甕一起給了潯溪。
“這膳夫做的肉羹還不錯的樣子……”姬武嘟囔一聲,舀起一勺就往嘴里放,一邊的季泠本也是同樣動作,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突然動手將姬武手中的勺子打翻,連帶著潯溪的那個陶甕都被她踹下了桌子。
姬武愕然:“泠兒,怎么了?”潯溪兩眼水汪汪也是盯著季泠,說不定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季泠的表情心有余悸,拍著胸脯:“兄長,府里的膳夫在外面有家室,晚間從宗伯府上回來的時候才向我告假回家,怎么會又出現(xiàn)在府上,兄長還是再去看看那膳夫還在不在府中罷?”
姬武臉色變黑,急急走了出去,季泠則是舀起一勺肉羹,放在鼻尖前仔細(xì)聞了聞:“果然有毒,真是疏忽了?!?p> 潯溪變得很是驚恐,跑上來靠在季泠身邊,姬武則是將一個人扯著來到內(nèi)院中,虎嵐也跟在后面,廉野在府中養(yǎng)傷,自然也在這里,也更了來,看見內(nèi)院中那一堆已經(jīng)黑漆漆的肉羹,很快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姬武冷著臉,也不看那個膳夫,只是兀自發(fā)問:“說說看吧,是誰讓你做的,給了你什么好處,亦或者,拿什么威脅你?”
膳夫一臉呆滯坐在地上,牙齒在打顫,整個人瑟瑟縮縮蜷成一團,姬武的問題似乎也沒聽見,虎嵐撿起半個陶甕,在小池中打了水,全潑在他臉上,他才一個激靈坐起來,卻見姬武站在跟前,被毒藥腐蝕的肉羹灑了一地,他怎么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殿下,他們抓住了我家妻子,兩口子都在他們手里,仆臣知錯了,知錯了!”腦袋猶如搗蒜一般杵著地面,虎嵐上前將他踹翻:“殿下待你們?nèi)绾?,無需多言,但你這回報,實在是令人傷心啊?!?p> 廉野冷冷加了一句:“便是你真的成功,你也活不成,你的家人也活不成想,信不信由你!”
姬武好一會兒才出聲:“指使你做事的人是誰,告訴我,或許可以將你的家人救出來,只不過,你無法再繼續(xù)留在洛邑了?!?p> “是,是大司寇?!鄙欧蛘f出這句話,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完便攤倒在地,無論廉野怎么拉扯,他都起不來了。
姬武想了想,拉過虎嵐:“你去查一查,想辦法把人救出來,然后送出洛邑,若是他說的有假,就賞他一碗鴆酒罷!”
“唯!”虎嵐與廉野抬著膳夫出去了,姬武叫來豎寺打掃了院子,然后帶著兩個女孩去了膳房,檢查有沒有什么遺留的毒物,最后什么都沒找到,姬武煮了鍋湯圓給兩個女孩吃了,自己則是連夜去了顏醒府上。
廉野殺人的案子,稟糧官的事情,封地的惡名,王后一族的冤屈,天子六工被焚的那幾百冤魂,都在等著他去處置,最好要在下月十五之前查清這幾件事,他才能放下心來去大婚,否則,他還是想想自己婚禮上會不會出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