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地不仁
雄渾的聲音如同一聲悶雷，直接炸響在眾人耳旁，黎夫人面色一白沉悶一聲身體忍不住后撤了幾步。
武楓心中一驚，僅僅是一道聲音便蘊含如此力道，居然能讓身為源絡境實力的黎夫人后退，其實力之強悍可見一斑。
同時武楓還有一絲慶幸，這還好不是沖自己來的……
聲音剛落，只見一道步伐穩(wěn)健的中年男子大步穿過大門，進入院子，在其身后魚貫而進十數(shù)道身披金色盔甲的護衛(wèi)。
金唔衛(wèi)……
武楓瞧著那十數(shù)道金色身影，瞳孔猛然放大暗暗吃驚道。即便只是遠遠看其一眼，也能清晰感受到他們身上那股慘烈的殺伐之氣，這是一支歷經(jīng)無數(shù)殺伐血戰(zhàn)錘造出來的真正鐵血戰(zhàn)士，在這諾大的武府，誰人不知府主直系麾下三十六金唔衛(wèi)的鐵血威名？
中年男子的身份昭然若揭，能夠讓金唔衛(wèi)跟隨的，也只有武府的府主武天，這不是武楓第一次見到武府府主，但卻是距離最近的一次觀察武府府主。
武天正值壯年，身材并不是多么壯碩，但卻給人一種魁梧的視覺，一席黑袍加身，眸子深邃無比！仿佛能將人一眼看穿……
他平日里并不在武府，有傳言稱他一直在橫斷山脈深處潛心修煉，即便是武楓也只是在每年祖祭時，才能遠遠看其一眼。
“見過府主……”
黎夫人瞧見武天后臉色頓時一變，連忙失禮道，就連一旁在地面上不斷打滾的武華、武白兩兄弟此時也忍著劇痛，面色慘白地低頭恭敬道。
唯有武楓依舊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半點恭敬之意，面色絲毫沒有變化。
“大膽小子！見到府主還不行禮？”
武天身后一名全副武裝的金唔衛(wèi)見到武楓沒有動，當即冷喝道。
黎夫人一愣余光瞟了一眼沒有絲毫動作的武楓，當即心中暗喜，表面上卻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向武天。
“府主，你可要為我們娘仨做主啊！我們好心好意來送老管家一程，可這個武楓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出手傷人，你看，都把武白他們打成什么樣了……”
說完居然硬是擠出了幾滴淚水，武白與武華也不是傻子，當即配合著不斷哎呦著，場面極度可憐。
武楓淡漠地看著這娘仨表演，心中卻在不斷地冷笑，他沒有出口辯解一句，全程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兒，仿佛自己是事外人一般。
“哼！夠了，難道你以為剛才你們的談話當本座沒聽到么？大嫂，我看在大哥為家族辛苦多年的份上，此事就這般揭過，如果你再敢由著你這倆廢物兒子胡來，我不介意親自為大哥清理門戶！”
武天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盯著黎夫人一字一句道，眼眸深處那閃爍出的寒光顯示出他絲毫沒有兒戲，如果再發(fā)生出這樣的事，他真的會動手！
黎夫人與武白、武華三人頓時臉色一白，他們絲毫不懷疑武天所說的話，自打他接手武府以來，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果斷狠辣，不少嫡親觸犯府規(guī)后都被他送上了路，其中不乏一些掌握實權的長老。
“二叔，他……”
武白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黎夫人急忙攔下，這個時候觸犯武天的霉頭，無異于找死！
“謹遵府主之言，我們這就退去?！?p> 黎夫人拉著面色不甘地武白二人朝著門外走去，路過武楓跟前時，黎夫人眼底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荼毒之色。
武楓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三人的離去，心底里也起了堅決的殺意，龍有逆鱗觸者必死，而武琳便是他的逆鱗……
武天一直在打量著武楓，對于這個丁管家收養(yǎng)的義子他沒有過多的了解，從前也僅僅是知道有這個人而已。可不久前武楓率先突破源紋境，在他們這一代中成為青石城四大天才，讓他暗中留意了一下。
今日一見，果然氣宇軒昂一表人才，武天有些獵奇地盯著武楓不住地看。絲毫沒有剛才武楓藐視他而有所不忿，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領袖，就是要不斷發(fā)掘新的新鮮血液補充進家族，哪怕他不是血親之人，唯有這樣才能使一個家族、一個勢力長久不衰。
“傳令下去，武丁管家一生為武府而戰(zhàn)，貢獻卓眾，現(xiàn)追封武丁管家為武府榮耀長老，享大長老待遇，其子孫后代百年之內皆可受用這一待遇……”
武天將視線從武楓臉上轉移至那口黑棺，面色平淡道。身后一名金唔衛(wèi)當即領命退了下去，武天擺擺手讓所有金唔衛(wèi)退了出去，諾大的院子中只剩下了一口黑棺，武淋兒、武楓、武云與武天四人。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甚至有一絲淡淡地壓迫感緩緩充斥在空氣中。
“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對干爹的之前所受的一切損失么？”
武楓沉默了良久，眼眸淡漠地看著武天，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造化境強者而留情面。
武天饒有興致地看著武楓，這么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小輩敢對自己這么說話，武楓絕對是頭一個！
“哦？那你還想怎樣……”
“我干爹，十七歲知遇老府主，并于老府主結為異性兄弟。隨老府主戎馬生涯一輩子，在這混亂的青石城打下了這諾大的武府，讓武氏子弟蒙蔭受益?！?p> “多年的血戰(zhàn)使我干爹暗疾遍體，命泉被破，原本巨象境的修為生生降到了源絡境，一生無法精進。雖然老府主給了一個管家的職位，并讓他改為武姓，但心里的傷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用物質補償?shù)摹?p> “老府主過世后，你們武家更是過分！看我干爹實力低微便剝取了他的管家職位，趕迫我們一家來到這偏僻的地方。我干爹乃是武府的元老功臣，居然連每月最基本的月響都沒有。
我妹琳兒天生怪病，體質虛弱貧血一直找不到辦法根治，只能以丹藥與天材地寶維持生機。要不是你武家絕情，我干爹又豈能以遲暮之軀去橫斷山脈尋覓靈藥？否則又豈會落得在魔獸爪下喪生的地步？”
武楓越說越激動，聲調不斷變高，到了最后竟對武天吼了起來。武琳兒與武云臉色一變心跳陡然加速，這么不留情面地頂撞武天，后果是相當嚴重的！
“楓哥……”武琳兒面色蒼白地看著武楓，心底如同刀絞一般疼痛，爹爹已經(jīng)死了，她不愿意再次失去武楓這唯一一個親人。
武云也膽戰(zhàn)心驚地拉住了武楓的手臂，他對自己父親的了解可以說是深的，他可不能保證武天會不會一時羞怒一掌將武楓拍成一團血泥。
“你冷靜點，好好跟我爹說，不然……”
“不然？不然什么……男子漢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如果連話都不敢講，談什么成為蓋世強者？哈哈哈……痛快！死就死了，但…即便明知是死，我也要為我干爹正名！這…是我身為人子義不容辭的責任……”
武楓癡狂地大笑著，兩行清淚從眼角滑下，他從小沒爹沒娘，但武丁一直視他為己出，悉心教養(yǎng)，讓他體會到了家的溫暖，如果沒有武丁，恐怕他早就餓死荒外，成了一條孤魂野鬼了……
“楓兒?。∧阒栏傻鶠槭裁唇o你取名叫武楓么？因為啊……當初把你抱回來時漫天都是飄舞的火紅楓葉子，你脖子上掛的那個吊墜上居然也刻著一個武字，看來上天都覺得我們爺倆有緣分。哈哈哈……”
……
“我兒你要記??！日后行走江湖切記切記，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p>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p>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p> ……
“楓兒啊，既然風大師選中了你，你就要努力爭取早日成為他真正的弟子……”
……
“哼！你是不是又將風大師發(fā)個你自己修煉時的丹藥省下來給你妹妹了？我說過多少次了，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有干爹在你努力修煉就成……”
……
一段段熟悉的畫面音容如同時光回放一般，在武楓腦海里不斷劃過，他是親不是親，非親卻是親。是他給了自己一個安穩(wěn)的童年，是他帶著自己走上了武道一途，還是是他…教給了自己他一輩子悟得的江湖真理……
武云沉默，武天一言不發(fā)，空蕩的院子里只有武楓悲愴的聲音與武琳兒小聲的啜泣，語中凄妄言，聞者為悲傷……
良久之后，武天目光深邃地看著武楓，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聲音有些低沉：“這就是現(xiàn)實，弱肉強食，資源只有強者才能享用，弱者沒有那個資格。這是時勢也是大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而后，武天眸光一轉，淡淡地看著武楓，“說了那么多，那你認為本座應該如何補償老管家？”
旁邊的武云突然一怔，掏了掏耳朵一副見鬼的神色看著武天，居然……答應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這個父親了，這還是原來那個殺伐果斷沒有一絲憐憫之心的武天么？
武楓詫異地看了武天一眼，不過聲音依舊冰冷地吐道：“我要將干爹的靈位……放進武府祠堂……”
……
武天一怔，旋即有些失笑地道：“這個我可不能做主，武府祠堂由幾位太上長老執(zhí)掌，即便是本座也不能插手……”
“不過……”
看到武楓眸子中亮光一黯，武天話語一轉，又道：“如果你能在一個月后青云書院在青石城舉辦的青陽之戰(zhàn)中得到第一……那么此事也不是沒有變通的可能……”
武楓一怔喃喃自語道：“青陽之爭……”對于這青陽之爭，武楓也有所耳聞。每三年舉行一次，且不是青石城獨有的盛事，大漢帝國包括禁城在內的十大重城都會舉行，參賽要求便是年齡不到十六歲，實力更是達到五紋源紋境的少年天才。
據(jù)說而獲得大賽前一百名的天驕都會獲得青云書院的錄取資格，前十名更是會獲得種子資格，是受大漢帝國所有年輕一代熱追的一度盛典。
因為那青云書院，是整個青域不朽的傳奇，它的歷史甚至比三大帝國還有悠久，從青云書院走出的學員幾乎個個最后都成為了源海境以上的強者，就算是大漢皇室都對青云書院的名額頗為眼熱，只可惜青云書院超然于青域三大帝國之外，皇室的面子他們根本不看，就算是皇子也只能通過這青陽之爭中規(guī)中矩進入青云書院深造。
但所有人的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當武天說出這個名字時，一旁的武云眼眸中深深閃過一縷精光。
武楓看著那口漆黑棺材，聽不出任何感情地道：“好！我答應……”
武天微微一笑，仿佛已經(jīng)猜到了武楓這個回答，哈哈大笑著朝著門外走去，頗為豪邁瀟灑。武云看了武楓一眼，那眸光中充斥著一種火熱的戰(zhàn)意。
“一個月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因為……我也是沖著那第一的位子去的?！?p> 武楓一愣，旋即慵懶地笑了笑，“那可不一定哦…我可是青石城四大天才之一，即便你來自玉霄劍宗，但猛龍過江依舊壓不過地頭蛇……”
“那……走著瞧嘍！”
“隨時奉陪！”
武云也是哈哈大笑著走出院子，時間還有一個月之久，但兩人之間的空氣中已經(jīng)開始燃燒起劇烈的戰(zhàn)意！
“對了，友情提示一下，武布在我大伯的幫助下已經(jīng)成功晉級源絡境，你們倆的恩怨我也聽到了一些，總之……小心！”武云突然轉過身來說了這么一句，武楓一怔，很快便回過神來，淡淡一笑:“他很強……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武云聞言微微一笑，也不知這笑容中有幾個意思，腳尖輕點，瞬間消失在路的盡頭。
……
夜晚，皓月當空！明亮的月光將大地照得灰蒙蒙一片，涼風襲來萬籟俱寂，氣氛靜謐空谷……
武楓盤坐在院子中，守護在黑棺旁，靜靜修煉著。武府中人甚至全青石城的人，都知道他是青石城這一代年輕一輩中的天才，年僅十四歲便凝聚源紋踏足源紋境，如今一年過去了，已經(jīng)十五歲的武楓到底實力處于哪個階段？
眾人一無所知，唯有他自己的心中明白，自己的水準處于那個層次。
可是……還不夠啊……
武楓不算肉體實力，也已凝聚了七道源紋，僅僅只差拜入玉霄劍宗的武云一個微小的級別。這個成績足以笑傲任何武府之人，可是當他想到白天在風大師的思原閣中，被那道年輕身影輕輕一擊便成重傷后，那種喜悅之感便被沖的煙消云散。
面對他，武楓心中深深生出一股無力感與挫敗感來，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有這么強的實力？
當時武楓煉化丹藥時，五竅封閉根本沒有聽到院中的談話，否則心中一定會比現(xiàn)在更加洶涌澎湃?。?p> 比如炎陽的實力的居然是巨象境……比如風大師居然是為他而來……再比如那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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