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有變更
有一個情況我沒看到，那就是疍殼與枚仔對峙時，疍殼是什么表情。他平常就喜歡陰沉著，微閉著眼斜來斜去。他從不與人正眼對視，所以根本看不到他內(nèi)心的任何情緒反映。而枚仔的表情卻是極度情緒化的，這是我可以想象得見的。他極度憤怒，而且很容易將這種憤怒傳遞給他的工友，形成一種氣場。我想知道的是，他們倆對峙有沒有一種愛恨情仇的感覺？
我不在現(xiàn)場，不知道。真是很遺憾！嘿嘿，心在壞壞地笑。我喜歡你，卻用友誼開錯了頭。不對，應(yīng)該是，我喜歡你，就應(yīng)該是友誼開頭。不對不對，對也好錯也好，檔案館里似乎又多了幾張廢紙。廢紙都不用，幾個代碼符號而已，掃把一過連一陣風(fēng)的能量都可以省了。這就是人生，我不喜歡。除了愛你，什么都可以跟你說。你好像沒豎起耳朵來聽，我很生氣。
在去農(nóng)場的路上，我揣摩一下不在現(xiàn)場的情景。情景有點亂，不真實，消除旅途寂寞還可以。就像清晨的鳥叫，不用到現(xiàn)場，聲音縈繞耳畔心際，不真實，可也不假。他是不是這樣的人？以前不了解，現(xiàn)在不清楚，我們卻真的認識很多年。他現(xiàn)在就在我隔壁，抬腿就能見到。我是不是要了解他，可好精兒在哪呢？你得給我出個主意，對你的依賴讓我找不到自己。
他說，前面就是果園，地上盡是些泥土石塊，別無他物。樹苗苗都是要用血汗?jié)补?，才能長得出來撐起一片天，天堂在樹梢上開花結(jié)果。可天堂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想著愛情，而愛情是排他的，所以他走了?，F(xiàn)在又回來了，帶著他的愛情以及他們的愛情結(jié)晶。愛情是需要伊甸園的，他們真是亞當和夏娃，也沒伊甸園可回，只好自己來開發(fā)果園。他想種蘋果？
就在這松毛蟲環(huán)繞的孤島上中蘋果?那可是一部寫不完的書，讓自己的意志就著自己的腳步走，就著這股精神再往前爬也不過是找到塌陷的洋灰橋?？烧嬗悬c胡鬧，就其全部所有賣不出一文錢來，不就成了扛著月亮抓螢火蟲嗎？呃，螢火蟲就在眼前嘛？我貓著腰弓著身子一路箭串，雙手合圍將螢火蟲抱入懷中，“終于抓到了你，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啦？想死了！”
說出來就比悶在心里好，這么多天總算說出來了。我很高興可又很納悶，怎么才三個字呀，想補充一下已來不及?！翱荚囃炅?？成果如何？”我趴在他背上，雙手摟著他脖子，臉貼著臉對著他的耳朵細聲細語地說，“考完了，全班第一！該給點什么獎勵吧？”“要什么獎勵呀？”“親吻一個！”“怎么像個小孩？”“誰讓你一天到晚訓(xùn)著寵著，不小孩才怪呢？”
他用手電筒光刺了一下我的眼睛，我歪著頭在他脖子上揉擦，嘴里不服，“本來就是嘛！”我用腳點一下地將整個身子移到他胸前，吊著他脖子等他親吻。“蜻蜓點水似的可不行，要中度適量的！”“你都成專家了。”我等他湊近已然不及自己迎上去，將我的思念和他的等待融合在一起，直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才分開?！暗认率沼衩椎木鸵獊砹?，看見了不好?！?p> 很溫馨的時刻，我把它擁抱在我們兩人共跳的心跳中，懶懶地不想把頭從他肩膀上抬起。我聽他這么一說，一下又竄回到他背上，“那不行！你離開那么多天，得懲罰你一下。立個規(guī)矩，離開幾天背幾分鐘，無條件地！”“行，無條件地背你幾分鐘。別說幾分鐘，一輩子都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老天作證！”“老天作證，永世不改！”這才有點愛的感覺。
忙碌永遠是個不間斷的主題，因為是人就得忙碌，而這是上帝決定的。收購玉米的人開著三輪車，來回穿梭在城郊清晨的田埂地頭，形成一種很特別的風(fēng)景線。這種非常規(guī)的風(fēng)景線不太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對于貪圖都市不夜天的人就更是如此。我體驗著這種被車燈刺照在菜地里的感覺，因為愛而格外清新溫潤迷幻而又冷寂。手電光與車燈交匯，弱勢的記憶聚焦永恒！
果子是什么味道，沒長出來就不知道。遙想當年，夏娃如果知道果子是什么味道，還會去偷吃嗎？現(xiàn)在知道味道了，如果想吃卻又被趕出了樂園，怎么辦呢？好在他們沒走多遠滾，因為吃了聰明果，就在山腳下種植了果樹。因為有果子吃，聚的人也就多，建成了城堡發(fā)展成城市。現(xiàn)代都市的果園花圃是這樣演變過來的？我的愛，你沒蒙我？我現(xiàn)在不太有分辯率！
園里的玉米摘出運完之后，天也差不多大亮了，好精兒也要趕回浦城去上班。我雙手從后往前將他抄入我懷中，緊緊抱著不放。“我不想讓你走，今天我不是早一點來，又不知什么時候能見到你?！薄吧笛绢^，生活總是要分分離里，可我并沒有離開呀？”“就只知道你的影子在這，可我想見你人！”“哦，對啦，合同在辦公室主任那，等上班的時候把字簽了?！?p> 需要的時候才知道有人在，不需要的時候就不知道有人在？“你叨叨什么呢？聽見了？”“合同，什么合同？”“承包果園的合同呀？”“你不是簽好了嗎，要我簽什么？”“合同需要變更一下?！薄盀槭裁?？”“你不是我的家屬嗎？家屬怎么能不簽字呢？”“我簽?zāi)峭嬉鈨焊墒裁?？我有你就夠了?！薄跋拐f！最近我生意遇到一些阻力，果園我怕關(guān)顧不過來?！?p> 要不要那玩意兒，我也盡力管好它?！皥霾坑惺裁辞闆r，通知不到我就通知你，那就名正言順，懂嗎？”“好啦，我知道了，等下我去就是。我覺得你情緒不對頭，生病了？”我伸手去摸他的頭，他一把截住抓在手里，把我拉回到他身前，白鶴一縱看著我，“沒事！可能是有點疲勞，別瞎猜！簽完后，記得把我們那份合同帶回來呢！”“知道，我有事跟你說?！?p> 變換一下位置，雙手挽到他后背?！拔蚁胝埫蹲锌纯茨鞘茨懿荒茏鰝€地堡，如果可以我倒要看看是些什么阻力讓你心力憔悴！”“有那么夸張，心力憔悴？”“不信你去照照鏡子，看我騙沒騙你。你還沒告訴我地堡怎樣？”“沒問題呀，只要你高興，你做主就是?！薄澳悴粨?？”“擔心什么？把你拐跑？正巴不得呢！”“你說什么！”“啊喲，你屬狗的！”
更可氣的是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扭著我兩邊臉蛋使勁扯，都快把我扯成馬臉婆了?！澳阊侥悖烧媸且粋€長不大的小孩呀！”“你才長不大呢！”我正要一腳踹過去趕緊收回，差點脫口而出的“滾”立馬用手封住，好在他已經(jīng)走遠。他要是真的滾蛋，我可就真正個死定了。我躺在踏踏椅上，好好想想怎么演好這小鬼當家。小鬼當家不用這么早吧，瞇一會再說。
一夢修得萬年福，千百心酸就一步。O(∩_∩)O，瞧我這得意勁，大概比做了女王還張狂！我張嘴就要大聲哈出聲來，可看到屋頂那黑魆魆的瓦片，真要掉下個蟲子在嘴里，我不就成了一只癩蛤??？我只好把正要張出口的“哈”字收回，硬生生弄成個“哈欠”，兩顆斗大的眼淚滾滾而下！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古怪體驗，真不太好意思說出來，好在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下一個程序應(yīng)該是啟動手寫模式，否則我又稀里糊涂地成了冤死的阿Q，至死都在后悔那個圓圈怎么就畫不圓呢？我的大名應(yīng)該書寫得端莊秀美靚麗大方，就跟我本人一模一樣，否則真去見阿Q大叔算了?？墒聦嵣衔液炌甑拇竺蟀l(fā)現(xiàn)，比我想象的要差上十七八個一大截。因為害怕真的要去見阿Q大叔，嚇得連“謝謝”都忘了跟主任說，灰溜溜地跑去找枚仔消遣消遣。
全部加到一起怕不下百十來人，一起揮鋤開荒的場面，一下把我?guī)У搅四夏酁?。是不是有點夸張？是我說的夸張，還是枚仔做得夸張，我不太敢確定。因為兩個場景我都沒見過，更不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各種偏差在所難免。啊呀，管他呢，只要自己說得高興，別偏離事實太遠，自娛自樂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遠遠看見枚仔在那指手畫腳，一副大老板派頭，實在太奢侈啦！
部隊編制整編的話，枚仔怎么也得是個連長吧？所部隊形卻稀里嘩啦，揮鋤動作七上八下有氣無力，與整體場面那氣勢實在太不相稱。如果硬要比作南泥灣的開荒部隊，我估計王將軍得從骨灰盒里爬出來大發(fā)雷霆不可，實在太辱沒英雄的形象了。不可比，不能比，自娛自樂也不行！枚仔這連長得扒了他，他只是個闊老板而已，嘴上只好說，“枚哥，大場面呀！”
由此可見我的內(nèi)心并非靜如止水，心理波動什么呢？我很奇怪。哎，不管它?！霸瓉硎巧剑氵@不是笑話我嘛。怎么今天有空過來瞧瞧，放假啦？”“今天開始放假，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薄笆裁词?？說吧！”“我發(fā)現(xiàn)一個山洞，想做成個地堡，想要你看看參謀參謀?！薄昂醚剑丛谀哪?？”“現(xiàn)在？我看你忙得很，能抽得出時間來嗎？”“沒問題呀？”
我領(lǐng)著他往石洞方向走去，他走路可沒有說話那么響脆。他步屐搖晃隨意飄忽不定，步伐散亂無力拖泥帶水，總是一副老態(tài)龍鐘行動遲緩的樣子。他總是低著頭沉著背眉頭緊鎖心事重重，莫非跟他高度近視有關(guān)？六百多度的眼鏡片讓他看不清晰一切，所以他總要思考之后才能確定他所看到的一切？那是夠麻煩的，不過依我看，主要還是他缺乏體育鍛煉導(dǎo)致如此！
作為一種錘煉意志保證生命系統(tǒng)高效快捷運行的手段，鍛煉是一款清理系統(tǒng)一切垃圾的特效軟件，我可以確定他沒有一點鍛煉過的痕跡。這點他無法和好精兒相提并論，好精兒甩開步子大步流星走路，我這常年練武之人要趕上都很吃力。我一邊用心細細感受著他，一邊問問他的近況?！奥犝f你把嫂子也一塊帶來了？”“是呀！如影隨行嘛?！薄澳阋龈赣H了？”
主要是我不確定，他和好精兒關(guān)系鐵到什么程度，通過對隱私敏感問題的相互參照，可以窺見一斑?！板\哥，連這個也跟你說？真是事無巨細呀！”“怎么不方便說？”“不是，這是高興事，怎會不方便說呢。羨慕呀，真是羨慕！”“羨慕什么？”“呃，莎莎，刺探軍情？我可得防著你點。他們都說你在這方面很有天分，一不小心就著你的道?！薄澳阏f誰們？”
不曾想他的警惕心到是跟好精兒絕無二至，由此推斷他們的關(guān)系鐵了絕不止三兩天這么簡單，都可以相互左右彼此的性格了。我得小心，說不定他是好精兒安排的間諜。我就坡下驢，“不說算了，誰稀罕！”我也回以應(yīng)答好精兒的口吻，好看看他的反應(yīng)，可惜洞口已經(jīng)到了。我打著手電，枚仔舉著火把，我們把小小的石洞仔細勘察了個遍，他用卷尺也量了個遍。
好在石洞不大，沒用太長時間就勘查完畢，我們回到倉房商議勘察結(jié)果。一進門他就管我要紙筆，我把紙和筆給了他之后，再給他倒了杯水，可他伏在舊課桌上畫畫算算。我把水剛放到桌子上，他就已經(jīng)畫算好了。他一邊把草圖給我，一邊端起杯子喝水，一邊對我說，“洞里潮氣重，我建議用塑鋼，防潮耐腐。我有一批用剩下的塑鋼，可以免費給你做個隔斷。”
嘛呢吧咪吽里個乖乖，還有免費的午餐？嘿，你以為你給個免費的午餐，我就不查你？想得美！不過嘴里不能這么說，還得用客客氣氣的態(tài)度用以麻痹敵人，“不用這么客氣吧，這多不好意思呀？”他一點意識都沒有，“這沒什么，只是這防盜門你得付費。這要不要等······”“放心吧，我已得到授權(quán)，一切由我做主！”“我佩服，現(xiàn)實版的小鬼當家！”“什么？”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