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裹得嚴實的被子里,即使知道無論如何錦南都不會像以前一樣出現(xiàn)在這個房間里,可是一想到我正處在18樓的黑暗中獨自一個人就快瘋掉。
越緊張越覺得房間里還有其他人在,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
又一串雷聲響起,仿佛天上有個大輪子從近處一直滾到遠處,隆隆作響,就是不下雨。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被子里的狹小空間氧氣似乎不夠用了,可我還是緊繃著神經(jīng),防備著被子可能會被突然掀開。
我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發(fā)生,不管以前是幻覺還是程天宇的惡作劇,今天絕不可能發(fā)生任何詭異的事??墒遣还苡茫疫€是處在強烈的恐懼之中……
黑暗中,我無論是閉上眼睛還是睜著眼睛,眼前都會有各種可怕的影像飛來飛去。錦南流著血的雙眸、王滔和衛(wèi)峰扭曲的身體、鮮血、詛咒、謾罵……
在驚懼紛亂的思緒中,有一句話突然從久遠的記憶中跳了出來。那是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我靜下心來,捕捉到了一絲記憶,那句話寫的是:你將永遠逃不出噩夢般的生活。
額頭上的汗珠緩緩流下來,經(jīng)過眼睛之后,就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你這個兇手!兇手!你死不足惜!我要你生不如死?。?!”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來,害怕的感覺竟然漸漸消散了。我究竟在怕什么?我怕的是錦南嗎?認識錦南短短的一年多,他傷害過我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走進我的世界,就算他不在了,我依然可以從回憶中感受到他當年純真的愛情。
我苦笑著,卸下了剛剛努力武裝起來的所有盔甲,豁然開朗。
我大概永遠都不能讓自己對錦南的死釋懷,而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精神上的折磨也不能讓某些人釋懷。錦南的解脫,對我們所有相關(guān)的人來說永遠是無法醒來的噩夢。我們都被困住了,生不如死。
我把被子推開,站了起來,麻木而絕望,身上的睡衣已經(jīng)濕透了,我依然覺得房間里有某種怨靈的氣息,但它絕不是錦南,它也許永遠都會在這里徘徊,而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摸索到儲藏室,我找到電源開關(guān)盒,把漏電保護器合了上去,房間的燈應(yīng)聲而亮。
我在門口的地墊上找到了手機,拿起來回撥了剛剛打過來的號碼,沒有人接聽,重復打了幾次都沒有人接聽。我開始編輯短信想給他發(fā)過去,再一考慮,又及時阻止了這種沖動。
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要想個辦法阻止他再跟我聯(lián)系,這個人不管是誰,直覺他的處境不妙,我竟為這個人擔心起來。每隔一會打一個電話過去給那個人,始終沒有人接聽。
打過幾次后,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張皓。
“文靜,給你打電話的手機是一個被盜手機,機主并沒有給你打過電話。”他停頓了一下:“你想聯(lián)系那個人?”
“嗯,我就是想問問他是誰。”我心虛極了,看來以后做什么事情要考慮到張皓和李明哲這倆個無所不知的“大神”。
他沉默了,我有些尷尬。幸好沒有面對著他,否則只需一眼,他就會把我所有的心思全部看穿。在他面前,我是透明人……
“文靜,別做傻事!”他的聲音很溫柔。
這句話,讓我的淚水泉涌而出。我恨極了他!
我沒辦法說話,怕他聽出我的恐懼。我害怕了,我害怕那些真相自己承受不了。
“我這幾天會一直忙,但我想抽空跟你談?wù)労脝??”他誠懇地說。
“嗯!”我只能說一個字,摒息不讓他聽出任何異常。
“好吧,再聯(lián)系!”他把電話掛斷了。
我把眼淚擦干,告訴自己不能脆弱,為了錦南要堅強。我不知道結(jié)局會怎樣,但是不能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我一個人的錯,只能一個人去承受。
收拾好來到公司時,整個人都有些虛脫,睡眠不足導致頭暈暈的,但是精神竟然有些亢奮。
趕在9點之前,把所有工作內(nèi)容跟楚嬌嬌確定,所有信息按時發(fā)布后,去找保潔李阿姨把楚嬌嬌辦公室鑰匙拿到手。
中午午休的時候,趁著走廊沒人,我去了楚嬌嬌辦公室,打開了她的座機搜索電話號碼,我把她每一個接聽和撥打出去的電話號碼都記了下來,接著,我用預(yù)先打印出的公司常用電話號碼列表把客戶名單里的電話號碼及其他同事的號碼篩除出去,只剩下了七個陌生號碼未知。
我的心嘭嘭跳得厲害,走到辦公室門口特地把門反鎖之后才又返回去。
我用楚嬌嬌的電話開始一個一個撥打,接通了先不說話,看看是哪里的電話。
有一個是外賣,一個是快遞,第三個撥出去時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我聽到了爆發(fā)的怒火幾乎從聽筒中噴出。
“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找我!”我很確定是程天宇的聲音。
“程天宇,是我!方文靜!”
他沉默了,電話被掛斷。我重新?lián)芰诉^去,一遍一遍,他就是不接,最后一次撥打后,提示對方已關(guān)機。
我失望極了……
回到工作間時發(fā)現(xiàn)里面圍著一群人在激烈的爭吵,他們都圍在我的新辦公桌前,原來的還給秦若晴使用了。
我很奇怪,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短短一會兒不見,我的座位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桌子上被潑了臟水,上面的東西都被摔到地上,座位上掛著白色條幅,上面鮮紅的兩個大字“兇手”!電腦屏幕上貼著一張A4打印紙打印的我的“遺照”……
大家看到我瞬間安靜下來。
我轉(zhuǎn)身出去,胃又開始疼痛起來,心里的寒冷與大腦的麻木讓自己茫然,額頭開始滲出冷汗,但慶幸的是沒有流眼淚。
我去衛(wèi)生間拿了拖把和抹布回來,在他們的注視中準備收拾東西。
“文靜,你應(yīng)該報警!”秦若晴小聲說。
“不了!惡作劇而已,用不著驚動警察?!?p> 我手腳麻利地開始打掃,秦若晴馬上幫我收拾起來。
“都走吧,該干嘛干嘛去!”方舟把人群轟走了。
我邊打掃邊奇怪,遲旭哪去了?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他,我忽然很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