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xùn)|宮的承泰殿中,熱鬧非凡。待賓客盡皆落座。許然從主坐上站了起來,舉起酒杯,環(huán)顧殿中賓客道:“為社稷安康,為大鄭萬萬年,諸君請盛飲此杯?!币娞诱f話,殿中立馬安靜了下來。見其敬酒,忙站了起來,將杯中酒飲盡。喝完后立馬有仆役為其斟滿。這時(shí),許然又舉起了酒杯:“愿陛下身體康健,萬壽無疆。”賓客們又飲盡了杯中酒。隨后太子又道:“眾位辛勞,為國之柱石,諸君,盛飲?!比绱朔磸?fù)三杯酒后,許然這才安心坐下。
東宮中的酒宴這才開席。大司空彭宣坐在太子下首的左邊第一位。今夜大鄭五官中只有他一人到來。其余的皆推脫年事已高或家中有事才沒有過來,不過以示尊敬,還是將府中的小輩們都派遣了過來。彭宣此人乃是堅(jiān)定地太子的支持者,無他,他的女兒彭樂乃是太子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
彭宣舉起了酒杯,站了起來:“諸位,請聽老夫一言?!背刑┑钪邪察o了下來,大司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敖翊筻嵣琊捕ǎ鞯仫L(fēng)調(diào)雨順,和泰民安。此皆乃今上圣明,太子殿下賢明,眾位用心,眾志成城。今夜太子殿下于東宮之中宴請我等,當(dāng)共敬太子殿下一杯?!甭犃舜笏究盏脑捄?,賓客皆舉杯:“臣等敬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p> 許然望著承泰殿中的賓客皆舉杯以示敬意,大喜,一時(shí)間豪情萬丈。“諸君,共飲?!彼χf道。
承泰殿中的氣氛頓時(shí)熱鬧了起來,又有東宮中的舞姬開始為賓客助興。一時(shí)間杯籌交錯,好不熱鬧。殿中人頻頻向許然敬酒。不一會兒,他就有了些許醉意。
酒興正酣時(shí),有東宮侍從上了前來,在許然耳邊輕聲說道,太宰王裕此時(shí)正在偏殿中等待太子有要事相商。許然晃了晃腦袋,向賓客們告了聲罪,來到了偏殿之中。
“老大人有什么事這么著急的喚孤前來,今日東宮之中可是熱鬧的緊,老大人不如隨孤去飲宴一番?一起熱鬧熱鬧?!痹S然進(jìn)了偏殿,揮手散退了身邊伺候著的侍從,笑呵呵的說道。
“殿下,你可知今夜你可是犯了大錯啊。”王裕見許然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著急了起來?!俺紕倧拇竺鲗m下了差,就急忙忙的趕了過來啊?!?p> 大錯,剛從大明宮回來。這一句話,立馬讓原本有些醉意的許然清醒了過來。他楞了一下,在王裕對面坐直了身子?!袄洗笕四皇钦f笑,孤這些日子什么也沒做怎得就犯了大錯呢?要說有,也只是昨日為了小四和老二之間拌了嘴。這點(diǎn)小事不會被捅到了父皇的耳邊吧!”許然回想了一下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并沒有什么逾越的地方啊。對王裕的話有些不知所謂。
“殿下今夜夜宴百官之事可曾告知陛下?!币娫S然想不通,王裕便急著提點(diǎn)了一下。
“東宮夜宴?”聽了這事,許然不以為意了起來。擺了擺手道:“些許小事何須勞煩父皇知曉。前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些,趁此機(jī)會正好讓大家放松放松,聚一聚,這等小事,孤自己處理就好了。不過老大人,今夜您不在宴中這東宮可是少了幾分熱鬧啊?!?p> 太子許然的面色依舊如常,這可讓王裕焦急了起來。“殿下今日以犒勞文武的名義邀請眾位大人在東宮赴宴,您這可是逾越了啊。這是圣上才能做得事啊。陛下方才說‘禮有等差,所以君臣不會混雜,皇太子雖位居儲君,義兼臣子,犒勞百官,事非則典,應(yīng)當(dāng)就此停止。’讓我明日再來勸誡您,可是老夫還是忍不住了,洗了差,就往您這里趕。殿下您現(xiàn)在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嗎?”
聽了王裕的話后,許然的面色立馬就慘白了起來,他不曾考慮周全?!肮?,孤只是在東宮宴請賓客而已,父皇何必如此在意,孤,孤這就讓人散了?!痹S然支支吾吾的說道,顯然王??谥械难哉Z嚇到了他。
“現(xiàn)在散了有什么用,陛下都已知曉此事了。若現(xiàn)在散了,賓客們又會疑心,平白無故生出猜忌皇家不和之心,殿下,此事您做的可是有失妥當(dāng)啊。陛下下了旨意,從明日起,讓殿下您開始參決朝政。”
“真的嗎?”許然聽了王裕的話后,剛剛還慘白的面龐立馬驚喜了起來,他激動地站起身來,握住王裕的胳膊,急促地問道:“您說的是真的?父皇,父皇真的下了旨意讓孤從明日起參決朝政?”
許然臉上驚喜的表情被王裕看在了眼中,王裕確有些不忍。德仁帝自從登基主政至今已有二十三年整。許然自出生起就被冊封為太子。而今已是弱冠之年了。但德仁帝的身體依舊康健,死死的壓住了他不讓他生起異樣的心思。平日里只能在東宮之中學(xué)習(xí)活動。京城中的勛貴們也因?yàn)樗纳矸萆跎俸退鶃?。如今德仁帝轉(zhuǎn)了性子,反而主動給太子增加權(quán)利,實(shí)在是太反常了。王裕想到此處,只得勸道:“殿下,今夜之事乃是您與陛下之間的家事,老臣本不欲多說。但思前想后,恐危及社稷,還是不吐不快。俗話說,圣心難測,老臣深以為然,今夜之事,誰會想到陛下會說出了那一番話??直菹滦闹杏行┎豢欤瑢Φ钕履赡芤延辛瞬乱芍摹,F(xiàn)在又給了您參決朝政的權(quán)利,您從未參議過朝事,不知其中兇險(xiǎn)。身份看似風(fēng)光,但只要您一個(gè)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復(fù)啊?!?p> “萬劫不復(fù)?老大人多慮了啊。今夜之事是孤欠了些考慮,明日自當(dāng)像父皇請罪,想必以父皇的大度仁德,怎么可能對孤起了防范之心。老大人真是想的太多了啊?!痹S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表情有些失控,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對王裕的勸告置若罔聞。
“殿下萬不可掉以輕心,此間的兇險(xiǎn)您又哪里看的清呢,您還是好思慮一番才行啊?!?p> “老大人多慮了,老大人多慮了?!币娡踉@鲜青┼┎恍莸亩厔裾],許然卻有些煩了,但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開口道:“現(xiàn)在外面肯定熱鬧極了,老大人剛下了差,想必還沒有還沒有用過膳食,何不與孤一起前往承泰殿中與眾位同僚飲宴一番?”許然心想自己那是儲君,只要不造反,怎么會有萬劫不復(fù)的地步。再說父皇又恩予自己參決朝政的權(quán)利,封賞了自己,顯然對今夜之事沒有放在心上,父皇仁德,寬厚,待明天去告罪一番便好。何必那么緊張。
王裕見許然依舊沒有將其所言放在心上,嘆息了一下,心想自己已經(jīng)盡到了為臣子的本分了,便不再勸說,對于許然的邀請卻推辭道:“老嫗還在府中等候老臣?xì)w家,今夜就不便叨擾殿下了?!?p> “既然老大人不愿,孤也就不強(qiáng)求了?!币娞焐盗?,許然貼心的差了東宮禁衛(wèi)將王裕送了回去。夜幕籠罩,許然沒有發(fā)現(xiàn)王裕眼中的失望之色。
目送王裕出了偏殿,許然的眼神頓時(shí)冷冽了起來?!袄掀シ?,孤如此邀請你你都不給面子。哼。”明日便會下旨讓他參決朝政,想到這出,面目轉(zhuǎn)陰為晴,心里高興了起來,些許不快之事,便放了下來。想起此時(shí)東宮賓客還在承泰殿中,自己出來有些久了,便急匆匆的趕去了。
許然心中的喜意怎么也掩飾不住。他的心情極好,不斷地與賓客對飲,東宮夜宴一直持續(xù)到了深夜,這才散場。許然此時(shí)伶仃大醉,在侍從的伺候下回了寢殿中休息。
第二日,天還未亮許然便醒了過來。宿醉讓他的頭有些昏沉沉的,不過不礙事。早早的下了床,在東宮之中等著旨意的到來。參決朝政,他等了多少年,終于有了這么一天。欣喜不已。許然在東宮中不用的踱著步子,來回走著。等待的時(shí)間讓他有些不耐煩。直到正午時(shí)分,旨意才姍姍來遲,待內(nèi)侍宣讀完旨意領(lǐng)著許然的賞賜離去后。許然有捧著圣旨逐字逐句的又仔細(xì)地看了一遍。確認(rèn)無誤后,欣喜若狂。親手將圣旨小心的放好。整了整儀容,準(zhǔn)備去面見德仁帝為昨日自己私自夜宴之事請罪。
德仁帝這個(gè)時(shí)候正在凝和殿中處理政務(wù)?;蛟S是受了先帝的影響,他比較喜歡安靜的凝和殿,對主殿文德殿并不是太喜歡。這時(shí)有侍從來報(bào)太子殿下正在外求見。德仁帝聽了。坐直了身子,眼神亮了一下,讓人宣他進(jìn)來。
“兒臣參見父皇?!痹S然行了禮,跪伏在凝和殿中。
德仁帝不曾停下手中的筆,依舊在處理政務(wù)。聽見了許然的行禮聲后,抬了頭,望著跪在殿中的兒子。開口道:“太子來了,起來說話吧,來人賜坐。”
“謝父皇。”許然起了身,
“今日到朕這里來是有什么事嗎?太傅他們教你的課業(yè)都按時(shí)完成了嗎?”德仁帝停下了手中的事,打量著許然,那目光好似是狼王在打量群中的小狼崽子一般。
“會父皇的話,太傅教導(dǎo)的功課,孩兒早已完成。兒臣今日前來,是特地來請罪的?!痹S然又跪伏在地。老老實(shí)實(shí)的回著話。
“哦,請罪?!钡氯实塾猛嫖兜哪抗獯蛄恐S然?!捌饋碚f話吧?!?p> “謝父皇。”許然站起身來。就在剛才,德仁帝打量的目光讓他緊張不已。雖說兩人是父子,但是更多的關(guān)系還是君臣?!皟撼甲蛞刮唇?jīng)父皇同意,私自在東宮之中宴請朝臣。事后一想,覺得有些逾越,此非兒臣該做之事。此時(shí)兒臣考慮不周,還請父皇恕罪?!?p> “太子為朕分憂,朕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怪罪呢。吾兒想多了。只是君臣有別,祖訓(xùn),宗規(guī)之中皆有此言,朕也不好違反。況且皇族子弟當(dāng)勤儉節(jié)約,逢盛事,宮中才可賜宴,此為禮典,太子可要緊記,下次可不能再犯了啊。”德仁帝安慰著許然,這讓許然放寬了心。
“多謝父皇恕罪。”許然見德仁帝說出了原因,原來是因?yàn)槎Y典。遂認(rèn)為這是無關(guān)緊要,放下了心中的落石。心中嗤笑這太宰王裕,出了點(diǎn)事就如此緊張,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