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祈神節(jié),京城中熱鬧非凡,老百姓開心于又快到祈禱上天保佑他們一年順順利利、心想事成的時候。
但今年的日子好像比以往的要開心很多,原因是他們的京城里傳了家家戶戶都津津樂道的話題,那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妃子和樞密使總使夜天的情事。坊間各種傳聞的版本都有,有支持他們這一段情的,也有不支持的,有認(rèn)為是真的,也有認(rèn)為是假的,最后連麗妃曾經(jīng)為夜天生過一個孩子的傳聞都有了。
皇宮文德殿,是坐落在皇宮西北方向的一座宮殿,位于紫宸殿和垂拱殿之間,用于皇上平日里聽政或者視朝疲憊時休息的地方。此時的文德殿里,宮女太監(jiān)跪在兩側(cè)瑟瑟低頭發(fā)抖,案上桌上,散亂著各種奏章,筆架,墨芝以及各種擺設(shè)。
皇帝坐在軟塌上,揉著突突發(fā)脹的太陽穴,心里煩躁得很。抬頭一看道跪了一地的眾人,更是頭上冒火,吼道:“還不給朕滾,滾吶?!?p> 太監(jiān)宮女紛紛站起,也不敢說一個字,急急忙忙地就小跑著出去了,再多呆一會,小命都沒了。走到門口時,遇到了準(zhǔn)備進(jìn)殿的馬公公,有個小太監(jiān)好心地勸道:“馬總管,您就先別進(jìn)去了,皇上正發(fā)火呢?”
馬公公往殿內(nèi)望了一眼,拉著小太監(jiān)到廊下偏一點(diǎn)的地方,問道:“皇上怎么了,怎么又發(fā)火了?”
“奴才也不知道,本來還好好的,可是皇上連看了幾本折子,就發(fā)火了,還說什么這幫人多管閑事,沒事可干之類的?!?p> 馬公公明了,多半是近日來朝臣參奏麗妃娘娘一事的奏本惹怒了皇上。馬公公笑著對面前的小太監(jiān)道:“皇上近日心情不好,你們做事留點(diǎn)心。好了,沒你事了,下去吧!”
“多謝馬總管提點(diǎn),那奴才先告退了?!?p> “嗯?!瘪R公公看著走遠(yuǎn)了的小太監(jiān),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然后走進(jìn)殿內(nèi)。正好看到了遍地的狼藉,以及座上皇上疲憊的身影。他正想說些什么,頭上便傳來皇上的怒吼聲,“朕叫你滾,沒聽到嗎?”
馬公公全身一震,嚇了一跳,可他也不敢走開??!于是嘻嘻笑道:“皇上,您是讓奴才橫著滾還是豎著滾?。俊?p> 皇帝聽到這一聲音,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馬公公。嘆了口氣,道:“是你??!”
“是奴才,皇上,您是讓奴才橫著滾還是豎著滾啊?”
皇上不由得一笑,這奴才跟了自己那么久,也學(xué)聰明了。指著他道:“你跟麗妃待久了,也學(xué)會貧嘴了,你要是橫著滾,能滾出那個門嗎?”
馬公公一邊笑一邊撿起地上的折子,道:“那改天皇上讓人把這門改大一點(diǎn),還有那個門檻也給卸了,下次奴才就可以橫著滾出去了?!?p> “那些個朝臣要是也像你這么聽話,朕何至于這樣?不就是當(dāng)初安公公一句亂狗咬人的話嗎,他們也竟能寫成這樣,他們不把朕氣死不罷休,哼?!?p> 馬公公將奏折放到案上,又整理案上的東西,道:“剛才奴才來這里的路上,碰到了麗妃娘娘,他跟奴才打聽了這事,奴才按照皇上所說的如實(shí)相告。皇上猜娘娘是怎么說的?娘娘說,這些朝臣如此參奏,有些人定是另有所圖,但也有些朝臣是真的為皇上著想,為周國江山著想,這些人敢于說這樣的話,說明他們是真的剛直不阿,為國效力?!?p> 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墨玉說得也不無道理,只是這本就是一件無中生有的事情,她沒必要承受這些?!?p> “娘娘還說,無論這些奏本是真心寫的還是另有所圖,說到底這都是皇家的事,是皇上自己的家事,天底下有誰閑著沒事做,去管別人家的后院?!?p> “對于天家來說,家事就是國事?!?p> 整理完了一切,馬公公拿著浮塵站在皇帝的身旁,冷不防的冒了一句話,“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p> 嗯?皇帝不可置信地看著身旁的馬公公,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天家的家事就是國事沒錯,可就算要批奏本,寫再多的子也不如這一句來得奏效?!斑@話是你說的?”
馬公公搖搖頭,道:“是麗妃娘娘說的?!?p> “想想也不是你能說出的話?!被实蹞]了揮手,道:“過來,研磨,把這一句話寫到這些奏本上去?!?p> 馬公公聽后準(zhǔn)備研磨,而后又反應(yīng)過來,道:“皇上,研磨這奴才在行,可是這些奏本的事......”
“沒事,朕準(zhǔn)你寫,無聊的事情,朕都懶的理。”
“是?!?p> 正研磨著,殿外便傳來有人稟報的聲音,說是賢妃娘娘求見。賢妃最近可得寵了,又懷有龍裔,身份可是水漲船高?。●R公公看著身旁的皇帝一眼,問道:“皇上,賢妃娘娘要求見?!?p> “不見?!崩淅涞穆曇魝鱽?,他正煩著呢!馬公公提醒道:“可是,賢妃娘娘還懷有身孕呢?”
皇帝頭也不抬,道:“既然懷有身孕,就該回宮去好好歇著,現(xiàn)在天氣還是很涼,讓她沒事不要跑來跑去的,傷了朕的孩子,唯她是問。”
馬公公聽后,走出文德殿,來到賢妃面前,躬身道:“奴才參見賢妃娘娘。”
賢妃手帕一揮,看了文德殿一眼,確定只有馬公公一人出來,不耐道:“馬公公,皇上呢?”
“皇上正在批閱奏折,娘娘您請回吧!”
“馬公公,麻煩您去告訴皇上,并非是本宮相見皇上,是皇子想見皇上?!?p> 馬公公差點(diǎn)笑噴了出來,肚子還沒鼓起來呢,就說皇子想見父親,賢妃還真是夠逗的,好在這忍耐的功夫已經(jīng)練得爐火純青,不動聲色地道:“娘娘,您還是聽老奴一句勸吧!皇上正在發(fā)火呢,就連老奴都被罰跪了好一會了。剛才皇上一氣之下竟然說......說......”
“說什么?”紀(jì)翡翠不耐煩地催道。
“說娘娘既然懷有龍子,就該呆在宮里好好休息,不要到處亂跑。還說如果龍子有任何閃失,唯娘娘是問,當(dāng)然,這只是皇上的氣話,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賢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皇上真這么說,本宮不信,本宮要親自去問皇上?!闭f著,抬步就想往殿內(nèi)走去。
馬公公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的去路,道:“娘娘,您就別為難奴才了,即便皇上說的是氣話,那也是皇上的金口玉言??!您要是進(jìn)去了,奴才的命就沒了,求娘娘救救奴才吧!”
賢妃也不是笨人,看到馬公公已經(jīng)攔住了她的去路,想必皇上定是生氣至極,如果她現(xiàn)在貿(mào)然進(jìn)去,不但沒得到什么好處,反而會惹惱皇上,得不償失。再說了,她也得到了一個訊息,皇上如此生氣,那一定是紀(jì)墨玉的事情,暗想看紀(jì)墨玉還能得意多久?于是也不再為難馬公公,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進(jìn)去了?;噬闲那椴缓?,就有勞馬公公多多費(fèi)心了?!?p> “應(yīng)該的?!?p> “那本宮就先走了?!?p> “恭送娘娘?!瘪R公公看著賢妃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搖搖頭,直嘆“同是姓紀(jì)的,為什么就學(xué)不到麗妃娘娘的一點(diǎn)聰明呢?”
等賢妃不悅地離開文德殿后,走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氣鼓鼓地罵道:“皇上也太過分了,本宮給他生孩子,他還不給本宮一點(diǎn)臉色瞧,哼?!?p> 聲旁的小悅聽到此處,立馬喊道:“娘娘?!倍罂戳丝此闹軣o人,總算放下心來,道:“娘娘,你小聲點(diǎn),被人聽到了就不好了?!?p> 賢妃也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忤逆了,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怒囔著嘴巴,道:“可本宮就是生氣,皇上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來看過我一眼。在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忘了本宮?”
“娘娘,您現(xiàn)在懷著皇上的孩子,將來就是太子的母親,皇上忘了誰都不可能忘了您。這樣吧,奴婢告訴您一件高興的事,奴婢剛才聽說德妃娘娘傳喚了麗妃過去,娘娘,您猜,這會舒月宮里會發(fā)生什么好戲?”
賢妃聽后眼睛發(fā)亮,翹了翹嘴臣,道:“還能是什么事,走,去看看?!?p> 主仆兩人興匆匆地來到舒月宮,見過里之后,便坐在一旁,看著地上跪著的墨玉,正在接受掌管鳳印的德妃的問話。
舒月宮還是一如既往的奢華,彰顯著她這個后妃之首的身份和尊貴。
賢妃行過禮后,就坐在了一旁,喝茶看戲。
德妃坐于主位上,皇后的威儀之氣表現(xiàn)得真真實(shí)實(shí),沉聲道:“麗妃,如今坊間,宮里都傳聞,你與樞密使大人夜天有曖昧之嫌,坊間甚至有言,說你假借出宮之名,兩人在烏延山上共度巫山,可是事實(shí)?”
太后竟然破天荒的把宮中這件大事交給德妃處理,看來是想撇清關(guān)系,免得到時候皇上又說她徇私??墒堑洛膊畈欢啵m然談不上巴不得她死,可是也不會要她好過。墨玉有時候真是不明白,德妃一個敵國的奸細(xì),為何會對她有這么大的敵意,竟要對付一個皇帝的妃子。
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在做奸細(xì)的時候,在接近這位皇上的時候,愛上了他,否則她想不出還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墨玉雖是低著頭,可是腰桿卻挺得筆直,沉聲道:“嬪妾去烏延山待過是事實(shí),當(dāng)時夜大人奉皇上之命,隨行保護(hù)嬪妾的安全。但我們并未越舉,作出有違天理之事,更不可能是什么共度巫山。當(dāng)時山上的宮女太監(jiān),以及侍衛(wèi)都作證。”
“你們兩人都是武功極高之人,想要避開別人的耳目,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p> 坐在一旁的紀(jì)翡翠順時插話進(jìn)來,幽幽道:“聽說,烏延山下有條小河,那日你們兩人避開二弟,到山下去抓魚了,這你不會否認(rèn)吧!”
德妃見紀(jì)翡翠幫著自己,雖然很不喜歡這個女人,也不喜歡她的肚子,可是現(xiàn)在她們聯(lián)盟,何樂而不為,當(dāng)即冷聲道:“麗妃,你可知道什么是禮儀廉恥。竟然光著腳在河里抓魚?”
墨玉心里冷哼了一聲,這紀(jì)翡翠被人當(dāng)槍使了都不知道,德妃連她光著腳抓魚這種細(xì)節(jié)都知道,又怎么不知道她去河里抓魚這回事?不過是想等紀(jì)翡翠開口而已。墨玉看了紀(jì)翡翠一眼,看得紀(jì)翡翠心里有點(diǎn)發(fā)毛,墨玉說:“嬪妾來自鄉(xiāng)野,不懂得京中規(guī)矩。我確實(shí)去抓魚了,但是當(dāng)時也不只是嬪妾和夜大人,司空公子也在呢?當(dāng)時司空公子還說,他要親自抓幾條魚,拿回去孝敬給司空老大人,以表孝心?!?p> 意料之中的,紀(jì)翡翠的臉色變了變,諷笑道:“麗妃,這司空公子上山是為找夜大人商量事情的,而且人家也只住了一晚上。你與夜天成雙入隊的出入,這是大家都看得清楚的?!?p> 墨玉抬起頭來,直視著德妃,道:“那敢問娘娘,大家都說我與夜大人成雙入隊,那這些人都是哪些人說的?”
“與你一同上山的宮女太監(jiān),侍衛(wèi)都這么說了。”
“都這么說,那娘娘能否告知嬪妾,他們都叫什么名字?”
德妃放在桌上的手一緊,沉聲道:“都是宮女太監(jiān),本宮為何要去記住他們的名字?”
墨玉也不甘示弱。說道:“總能記住一兩個的吧!還是說,德妃娘娘根本就沒問過他們?”
“放肆?!钡洛舻囊幌?,站起身來,怒道:“麗妃,你好大的膽子,敢質(zhì)疑本宮的審問。本宮說過,這些事情都是本宮從他們那里知道的,難道還有假的不成?”
墨玉扯出一個諷刺的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德妃娘娘再審問他們一次,只有在供詞上簽字畫押,才能成為呈堂證供,否則就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無中生有?!?p> “本宮做事,輪不到你來教?!?p> “嬪妾不敢,嬪妾只是說出了一個事實(shí)。如果嬪妾真的與夜大人有什么,我們也不會笨到鬧得讓全天下人皆知。哪個太監(jiān)宮女有了千里眼順風(fēng)耳,能看得見我們在一起說了話?嬪妾倒是想見見這個人,看看他還能不能記住嬪妾當(dāng)時都說了些什么?德妃娘娘,您似乎忽略了一點(diǎn),在山上的可不止太監(jiān)宮女侍衛(wèi),還有一群刺客呢?您怎么不去審審他們?”
“當(dāng)......”的一聲,是茶盞摔在地上,碎了的聲音。德妃氣憤地指著墨玉,說不出一句話來。墨玉看她的樣子,繼續(xù)道:“德妃娘娘,您是執(zhí)掌鳳印掌管后宮之人,深得太后和皇上的信任。如今一樁流言蜚語,關(guān)系到兩個人,一個是皇上的嬪妃,一個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既然太后娘娘將此時交給了您,娘娘就應(yīng)該弄清楚事實(shí)的原委。嬪妾認(rèn)為,首要任務(wù)應(yīng)該是去查證流言的源頭,弄清楚這些流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而不是在這里問嬪妾一些沒里頭的問題?!?p> “你......你......你......”德妃站在原地,你了個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平時在其他嬪妃面前侃侃而談,威風(fēng)八面。何曾像今日這樣,被墨玉堵得啞口無言,心中氣憤得想拔劍,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這個平日里悶屁都不放的一個女人,說起話斗起恨來,竟然是那么難纏的一個人。以前真是小瞧了。真不該大意,一個被刺殺了這么多次的女人到現(xiàn)在還能活著,靠得可不只是運(yùn)氣而已。
賢妃看到墨玉的囂張氣焰,也忍不住她那簡單頭腦的急脾氣,站起來道:“紀(jì)墨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德妃娘娘面前如此囂張,你眼里還有沒有尊卑禮儀?”
墨玉看也不看她一眼,道:“賢妃娘娘,您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好好呆在宮里安胎,吃藥。這些個事情,有德妃娘娘一人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