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八個姿勢

　　“兒子，你要不要歇會兒？”牛魔王看出了紅孩兒的疲倦不堪，關切地問道。

　　“爹爹，”紅孩兒滿臉通紅，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石墻，喘著粗氣，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淋漓熱汗，“我怎么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而且這感覺越來越強烈。”

　　“兒子，走了這么久，小路蜿蜒曲折，其實我們已經走到了芭蕉洞的地下，這里自然空氣稀薄。堅持一下就好了。”牛魔王臉不紅心不跳，一點事兒也沒有。

　　紅孩兒扶著石墻站起來，稍微緩了緩，然后繼續(xù)向前走。

　　石墻上的掛著的火把閃著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滅，忽靜忽動，似幽靈鬼魅，又似癡妖厲獸。牛魔王和紅孩兒二位的影子在石墻上慢慢挪動，恍恍惚惚，好像一部無聲的默片。

　　“兒子，我們快到了，加油！”牛魔王跟在紅孩兒的身后，給他鼓勵。

　　紅孩兒抬起了此刻覺得重達千斤的腦袋，深深地看了一眼，昏暗的幕景下，發(fā)現前方的那兩個熒光色的光點變大了一些，也變得更清晰了，他心里暗道，老爹牛魔王說的應該就是那里了。

　　五米，三米……

　　離光點越來越近了，他早已體力不支，呼吸困難，卻還是硬撐著。

　　兩米，一米……

　　快了，快了，直到他的手觸碰到一個冰涼光滑的物體，他才露出了一個輕松的微笑。

　　粗糙的黑色石門上嵌著兩個會發(fā)光的大珠子。牛魔王之前用自己的一滴真血在這里設了個陣法，所以，只有他，鐵扇公主和紅孩兒才可以隨意進出。

　　牛魔王牽著紅孩兒的手直接推開石門進去，真可謂柳暗花明又一村，誰會想到，與門外的昏暗消沉相比，里面竟是一派別樣之景。

　　檀木為梁，幾點燭光，藥香縈系，花芳撲鼻，珠光寶氣，碧玉連城。

　　上有雕花如畫棟，下有流溪似游龍。

　　“兒子，你看，這就是咱家的地宮，是不是一下子被震撼到了？”牛魔王摸著紅孩兒的腦瓜，語氣中難掩幾分自豪。

　　紅孩兒第一次見到如此寬敞精美的地宮，倦意去了大半，他走到一個高大的木架子前，手指輕撫著上面陳列的各種與修真有關的書籍，絲絲期許涌上心頭。

　　“爹爹，”紅孩兒都有點兒迫不及待了，他凝視著牛魔王的眼睛，目光里滿是希翼，“你趕緊教我吧！”

　　牛魔王聞言，心里暗道：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紅孩兒這么好學，以后必將成才。他頓了頓，面露喜色，說道：“來，爹爹現在就教你?！?p>　　牛魔王走到地宮中央，紅孩兒滿心歡喜地跑過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牛魔王面前。

　　牛魔王一臉嚴肅，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像個老師一樣開口道：“今天，我們開始學習《金牛不滅功》。這套煉體功法共有九九八十一個姿勢，我們現在先學習前二十個姿勢。下面，先看第一個姿勢。孩兒，你跟著我做。”

　　只見，牛魔王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雙腿微曲，腰背后傾，兩只手臂舉起，抓住兩個牛犄角。

　　紅孩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牛魔王厲聲問道：“孩兒，你笑什么呢？態(tài)度認真點兒！”

　　“報告！先生，請問我沒有長牛犄角怎么辦？我應該抓哪里？”紅孩兒強忍住笑意，語態(tài)恰似一個剛入伍的士兵。

　　“額?！迸Ｄ醣患t孩兒的問題給難住了，他上下打量了紅孩兒好幾圈，最后淡淡地說道：“那你就抓你頭上的兩個發(fā)髻吧?！?p>　　“??？！”紅孩兒詫異道。他不敢相想像，自己抓發(fā)髻的樣子該有多么傻。

　　“啊什么??？快點做！”牛魔王瞪著兩只牛眼吼道。

　　紅孩兒無奈，只好照做。于是，他雙腿微微彎曲，腰背向后傾斜，用手抓著自己頭上的兩個球狀發(fā)髻。

　　“對嘛，這才是好孩子。動作很標準，不錯！”牛魔王看到紅孩兒的姿勢，面容平靜，其實心里早就哈哈直笑了：嘿嘿，看你還笑我不，你現在的姿勢更傻叉。

　　過了一會兒，牛魔王又教了紅孩兒幾個姿勢。結果，這些姿勢一個比一個搞笑，不是把腳翹到自己的鼻尖上，就是讓腦袋繞過褲襠。在紅孩兒看來，這些動作難度不大，有點兒類似于現代的瑜伽，柔韌性稍微好點兒的，都能做到。

　　“你覺得怎么樣？”牛魔王在教完第十七個姿勢后，問道。

　　紅孩兒伸伸懶腰，漫不經心地回答：“爹爹，這些姿勢太簡單了，一點挑戰(zhàn)性都沒有?！?p>　　“呵呵，你想要挑戰(zhàn)性？”牛魔王的嘴角微微挑起，“那我們來學習第十八個姿勢?！?p>　　牛魔王說完，便擺出了一個高難度姿勢。這個姿勢與之前十七個姿勢不同，之前的那些，主要就是達到一個舒筋活骨的目的，而這個姿勢需要手腳筋骨完全處于一個緊張的狀態(tài)下才可以完成。這次可不是瑜伽了，那簡直就是拼命??！

　　紅孩兒擺著這個姿勢，覺得自己的手腳筋骨都快斷掉了，那滋味，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痛不欲生！然而，他不打算放棄，依舊咬牙堅持著。

　　“好樣的！加油！越是痛苦越是有效！”牛魔王在旁邊鏗鏘有力地吶喊著，那表情，就像足球球迷看到自己所支持的球隊即將射門了一般。

　　紅孩兒用門牙緊咬著嘴唇，唇瓣都被活活地咬破了，留有點點血跡。幾顆豆大的汗珠直直地往下滴，輕松地滑過他的臉頰，最終打濕了他的衣衫。

　　“不要松懈！再堅持一刻鐘就好了！”牛魔王把大牛臉換成了一張撲克臉，氣勢洶洶地喊道。如果他能穿越到現代，絕對能做個冷酷無情的軍訓合格教官。

　　紅孩兒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他只能憑著自己的毅力來熬過這如此漫長的一刻鐘。而牛魔王則雙手抱臂地站在一旁，緊緊地盯著紅孩兒。

　　一刻鐘過去了，牛魔王雙手背后，說道：“好了，孩兒，你可以休息一會兒了?！痹捯魟偮?，紅孩兒整個身體就像一根面條似的倒在地上，擺出一個“大”字。

　　“孩兒，累不累？”牛魔王彎下腰，帶著些許心疼，問道。

　　紅孩兒看著面前的那張放大的牛臉，嘴唇抽動，說不出話，半天才擠出來了一個字：“累”。

　　“累就好，那說明這煉體功法起了作用，”牛魔王一改那張撲克版牛臉，欣慰地一笑，眸子中原本凌厲的寒光隨之溫暖了起來，“過一會兒，我們繼續(xù)。你還有兩個姿勢要學呢?！?p>　　紅孩兒面無表情，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著絕美的房梁，一言不發(fā)。他回憶起自己在上一世參加的一次校園軍訓。

　　那是即將升入高一的時候，八月的盛夏，陽光很是毒辣。一個中年教官每天都要讓他們站在太陽底下，成晌成晌地站啊，還不能亂動，就算鳥屎落到頭上，也要尷尬地忍著它的味道。否則，會再增加半個小時。在軍訓期間，教官的話就是圣旨，比親爹親媽還管用，他讓站著，就沒人敢蹲著，他讓稍息，就沒人敢立正，就算他殘忍地讓大家跑個短程的馬拉松，也沒人敢抱怨一句?？墒?，就這么一個因為嚴厲而不怎么討大家喜愛的教官，當他訓練了半個月要走的時候，大家還是有點兒舍不得。

　　記得，他經常說一句話：“汗水也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們也要珍惜它?！?p>　　“兒子！該學下一個姿勢了！”牛魔王的低吼把紅孩兒的思緒拉了回來。

　　可以說，接下來的兩個姿勢，無論哪一個都讓紅孩兒疼得汗流滿面，他今天洗澡剛換的衣服也散發(fā)著熏人的汗臭味。即使這樣，他也沒有任何怨言，目光堅毅，心念堅定。

　　他相信，汗水不是白流的，痛苦也不是白受的，任何東西都有其存在的意義。

　　牛魔王看著如此刻苦的紅孩兒，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寶貝兒子，但也不會表現的太明顯，因為他怕紅孩兒驕傲。像全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他用嚴苛來表達著自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