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笑了笑，道，“其實是兩個要求！”
什么，還是兩個？
張三郎扶了扶桌子，以免自己倒下來，而萬氏和大丫幾個，則眼神發(fā)亮地盯著四丫。
“第一個，大伯考上秀才、或是咱家生活富起來，就得分家。一來，家是遲早要分的，現(xiàn)在每天截留一文錢，只是權(quán)宜之計。二來，向來長兄才是支撐門庭的人，等到分家時，大房才是嫡支，按例要分走家里一半的財產(chǎn)，剩下的才由幾個兄弟平分。第三，等大伯考上秀才，有了功名，也足夠光宗耀祖、支撐門庭了，阿奶成了秀才娘，當(dāng)然要跟著秀才一起過日子，跟著爹一個農(nóng)夫，不太好吧。第四，那萬一大伯一直考不上秀才呢？咱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啊，所以，只要咱們?nèi)兆雍眠^起來，阿奶跟著大伯不愁吃喝時，就一定要分家！第五……”
“行了行了，你別再第六第七地爹聽著頭疼，爹答應(yīng)了，沒問題！”
“真的?”萬氏和幾個孩子齊聲問道，眼神比任何時候都亮。
“當(dāng)然是真的！不就是以后分家嘛！”張三郎說道，心里松了一口氣。反正四丫提的要求都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了！這可比萬氏非要鬧著立馬分家好應(yīng)付多了！
“爹，你可要說話算話！”
“爹當(dāng)然說話算話！”張三郎胸脯拍得山響，“爹說話不算話，！誰還說話算話？”
“那好，娘和我們四姐妹都是證人了?！北娙诉B連點頭，都感覺生活有了奔頭。
“剛才這一個要求是我替娘提的，第二個要求，是替我們姐妹提的。爹，咱們這一房孩子最多，咱們四個丫頭呢，嫁妝可不能全靠阿奶，那不頂用，咱們得自己想辦法。爹每天拿回家一文錢，拿滿一年也不滿一兩銀子，這才少了，再說還要買雞蛋補營養(yǎng)什么的，一文錢也留不下啊。到時候，出門子的時候，我們姐妹恐怕連個鐲子都沒有，那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那你說咋辦？”萬氏嘆了口氣，現(xiàn)在孩子們飯都吃不飽，哪里顧得上備嫁妝？
二丫那個急性子又耐不住了，“四丫，你能不能把話說痛快點啊？”
“你第二個要求就是你們自己準(zhǔn)備嫁妝？這也行，你們能準(zhǔn)備嫁妝，這是好事啊，我當(dāng)然贊成了！”張三郎不假思索地說道。
“爹真的同意了？”四丫問道，“你不好好想想？”
“嗨呀，這有什么好想的呢，沒問題，你兩個要求我都答應(yīng)。孩子他娘，這回你滿意了吧，每天給你一文錢，孩子們的嫁妝你們可以多想辦法，分家的事先緩緩，等到大哥考取秀才再說？”
萬氏點了點頭，卻有些茫然地看向四丫。準(zhǔn)備四個女兒的嫁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四丫能有什么辦法呢?
四丫笑嘻嘻地說道，“爹爹，那以后我和姐姐們掙了錢，你可不許叫我上交給你！更不能幫著阿奶收走我們的錢！”
張三郎失笑，“你爹我是個強盜嗎？怎會搶你的錢？再說就你們幾個姑娘家，能掙幾文錢呀？放心吧，你們要是掙了錢，就讓你娘幫你們保管著?！?p> “怎么保管就不用爹爹操心了！”四丫轉(zhuǎn)頭問姐姐們，“怎么樣，爹爹已經(jīng)同意了，以后我們掙的錢，都是我們的嫁妝了。娘不是老擔(dān)心我們嫁到夫家沒娘家兄弟腰桿不直嗎？可我們有錢！有錢腰桿就直！”
幾個姐姐微紅著臉含笑點頭。雖然手里沒有一個子兒，也不知道怎么賺錢做嫁妝，可丫丫那肯定的語氣，讓她們斗志昂揚，都想到了抬著豐厚嫁妝出門的場景，臉就更紅了。
萬氏道，“就你厲害！別太得瑟了，存好了嫁妝沒有人肯娶啊！”
“不娶就不娶，我才不想嫁呢！我永遠都不嫁人，我要跟著爹娘一輩子！”四丫不以為然。
萬氏看著眼睛閃亮的小女兒，笑道，“噍這話說的！可真孩子氣！”
這一刻，四丫才像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一樣天真可愛，一團濃濃的孩子氣。
幾乎每個姑娘在娘家時都說過永遠不要嫁人的話吧，可到了最后，還不是低著頭坐著花轎出門子了！
萬氏怎么也想不到，不嫁人，這竟然是四丫最真實的想法。
先不說這里三妻四妾是合法的；若要嫁給一個農(nóng)夫的話，農(nóng)夫的經(jīng)濟實力可沒有條件去三妻四妾；可光那種生不出兒子就得低著頭做人的想法，已經(jīng)讓四丫對嫁人沒有任何的期待了。
誰能保證自己一定能生兒子呢？再說在這個年代，生孩子是一兇險萬分的事情，四丫覺得自己根本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去跨這道鬼門關(guān)。
張三郎見妻子女兒們都平息下來，不再鬧嚷嚷分家了，心里安定了，安慰了萬氏幾句，又說等他娘回來，一定跟他娘說說，給大丫請大夫看看臉上的傷，便出門干活去了。
萬氏解決了心頭的一件大事，看著四丫，越看越覺得欣喜，當(dāng)年非要把她留下，真是她這輩子做過最英明的決定；可一看躺在床上的大丫，臉蛋腫得眼睛都快張不開了，不由得連連嘆氣。
大丫是個沒心眼的，扇自己耳光是實打?qū)嵉模膊恢劳倒p料減輕些力量，因此那張臉過了半天，還是紫紅腫脹的，看那趨勢，還會越來越腫。
大丫看出了娘親十分難過，安慰道，“娘，沒事的，只是痛一下，過幾年消腫了就好好的了。再說，我這傷，傷得值啊，以后妹妹們都有雞蛋吃了?！?p> 要是沒被張二嬸和阿奶逼得自打耳光，未必會激得四丫鼓動娘親分家；而爹雖然沒有同意立即分家，可卻答應(yīng)以后每天都拿回一文錢給娘親。
四丫道，“雞蛋算什么，以后我們還要吃雞肉、豬肉，什么好吃就吃什么?！?p> “四丫，說起來你怎么懂那么多？什么分家，長子，你樣樣都知道?大丫、二丫她們怎么不像你這么聰明？”萬氏問道。
“娘！你忘記了？我本來就跟大姐她們不一樣，我剛出生就會認人，九個月就會說話！所以我學(xué)東西也快，這些，都是聽人說過的！嗯，聽花姨說過的！”四丫順口胡謅。反正萬氏與花娘子不和，萬氏是絕對不去與花娘子對質(zhì)的。
萬氏信以為真。四丫的親生爹想必不是一般人，還有那個花姨雖然老想搶她的女兒，可論見識，確實是村里最有見識的女人了，畢竟是老族長的女兒，現(xiàn)任族長的妹妹，見過的世面多。
“四丫，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和張小蘭到底是怎么打起來的？她跟你們有什么仇啊，怎么回回見到，都要鬧點動靜出來？”
“哦！”四丫看了大丫一眼，說道，“這我不知道，你問大姐吧，時候不早，我要跟二姐三姐去摘豬菜了！”說完拉著二丫大丫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