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興剛剛跨出大門,便有一個白影出現(xiàn)在韓伊然的面前。
韓伊然眼瞼都沒抬一下,便低沉著嗓音道:“是昭姑來了?!?p> 昭姑三十九歲,自韓伊然出嫁便一直呆在身邊服侍。
整整八年,為王妃韓氏得力心腹,做事精明干練,也可說是盡心盡力。
昭姑面色猶豫,卻還是近前,關切道:“夫人,怎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殿下?夫人明明是……”
話遠未說完,倚在床榻上的韓伊然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昭姑著慌地上前,捏拳輕拍了拍韓伊然的后背,不解道,“聽下邊的人說,殿下是快馬加鞭連夜趕回來的?!?p> 韓伊然絲絹捂著嘴唇,抓住昭姑的手站了起來:“我知道,他嘴唇干裂,神色疲倦。倒也不難猜出?!?p> “那夫人為什么?”昭姑伺候韓伊然多年,知道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她美貌大方,善解人意,體貼豫王。
是個難得的王妃。
所以一向伺候在側的昭姑對韓氏也是推心置腹,真誠以待。
韓伊然什么事情都不愿意瞞她。
“先時你說的那些,我覺得很對。我既然心中有他,自然要為殿下的安危著想。他這人什么都好,文韜武略,德才兼?zhèn)洹5褪遣粫P难?,是以這么多年,他一直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韓伊然嘆了口氣,踱到幾案前坐下,“他們都是他的親人,他以誠相待,自然不會在心里對那些人存上半點心思,可我不同?!?p> 她再次苦笑,接著道:“我是他的人,而他也是我一生的依靠!我當初選他,也是因為真的喜歡?!碧ь^凝視著昭姑,認真地問,“昭姑,你說,我如此愛著的男人,我怎么能看著他被人算計,怎么能看著他……看著他死于非命呢?”
昭姑走近,長輩似的撫著王妃韓氏的腦袋,凄凄地道:“可你終究是個女人啊,這么大的重擔壓在肩上,又該如何承受?昭姑心疼你,心疼你啊!”
韓伊然依偎著昭姑,也是淚流滿面。
直到現(xiàn)在,她都認為,除了豫王,昭姑是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也是最信任她的人。
屋里的香氣依舊氤氳,外面的朦朧細雨吹拂在窗紙上,沙沙地響個不停。
月軒涼亭里,雨水沖刷著亭脊,氣勢大地要掀走瓦片一般。
劉義興就坐在那里,被細雨潤濕的頭發(fā)就像衣服發(fā)了潮似的。
老家仆元甫托著頭盔垂首立在一旁,催促道:“殿下,雨越來越大了,舟車勞頓,還是回屋歇息一下罷!”
劉義興犀利的目光瞪過去:“她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元甫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殿下,老奴不敢妄言?!?p> “別擔心,你只要如實相告,本王不會治你的罪!”劉義興再道。
“自你離開,每隔半個月,王妃就會喚人將那兵士帶來!”元甫實話回答。
“那人是誰?”
“也沒什么大的來頭?!痹u了搖頭,恭敬道,“只不過王府里一個養(yǎng)馬的府兵而已!”
劉義興皺眉:“府兵,什么來歷?”
元甫沉眉冷肅,猶豫不決:“老奴不知。”抬首堅定道,“府里兵士都有記載,要想知道,查詢一下兵簿便知。”
劉義興摸著欄桿,思索一會兒,又道:“家丑不能外揚,這事兒還是不要讓王妃知道了。”他一揮袖,“好了,你下去罷!”
元甫起身,速速查證去了。
空蕩的涼亭里,一時冷冷清清。
眼睛望向院中,眉目斂地也更深了。
“雨已經(jīng)下得大了?”身后緊然而出的韓伊然抿了抿唇,“妾身讓昭姑準備了酒菜,殿下……殿下同我回屋去罷?”
劉義興并未回頭,他顯然心有怨氣,只是理智讓他壓在了心里。
八年來,剛剛是他第一次給了自己的嬌、妻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