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伊然換上便裝,輕裝簡行。
渡口的商人很多。
撐槳的船夫滿面猴腮,頭戴一頂破草帽。
腳下一雙草鞋。腰上右邊配著一把短刀。
“總說今天會遇到貴人,沒成想還真是?”那船夫拍拍胸脯笑道,“姑娘,老頭已在此恭候多時了?!?p> “是啊,小丫頭。你可終于趕到了!”那男人從艙里走出來的時候,僅僅看到了帽檐。然而當整個人現(xiàn)在韓伊然的面前時,你才會察覺到此人魁梧的身材下那滾圓厚實的肚皮。
韓伊然輕啟朱唇,快步走上前去,溫婉道:“魯叔,是你?”
“小丫頭,怎么?好久不見,這么難以置信!”大力的手掌揉了揉韓伊然的腦袋。
韓伊然拉了拉魯木清的臉,親切地笑:“才沒有呢。這么多年,魯叔還是那么年輕?!?p> “好多年了,都老了。”魯木清哈哈大笑,“你這小丫頭,沒大沒小的。怎么還欺負魯叔?!?p> “魯叔沒有老,自然不用遵從什么尊老愛幼?!表n伊然嘖嘖舌道?!昂昧?,快上船罷。幫主已在寨中等候多時了!”
魯木清回歸正題,順手接過韓伊然手中的行李。
大掌伸到昭姑的面前,昭姑略略有些遲疑。
只聽得韓氏喊了句“不用擔心,自己人!”才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包裹。
進了船艙,船夫向東行進。腳下湖水湍流不歇,清澈見底的水池里隱隱可見剛剛出來覓食的小魚。
兩岸山峰曲折盤旋,時不時有鳥雀之聲傳入耳中。
高高的太陽似蒸籠一般照在頭頂,映地湖水閃閃發(fā)亮。
“魯叔?!表n伊然關(guān)切道,“義父身體可還康???”
“前幾日在江上受了寒氣,咳嗽不止。”魯木清拍了拍腦門,神情郁郁地說,“這會兒還臥病在床呢。幸好偃月那孩子在身邊照顧他!”
“義父他……”韓伊然悲從中來,緩慢站起身踱步到船外。
昭姑緊隨而出,安慰道:“夫人,你別擔心了。老幫主只是偶感風寒,一定會沒事的!”
“做兒女的不能承歡膝下,實是不孝!”韓伊然拭去眼淚,手指往遠處山峰指了指,“魯叔,是不是快到了!”
魯木清出艙一瞧,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下船之時,那船夫招了招手便離去了。
魯木清道:“老根頭也算幫中的老人了,還是這么精明干練!這來回一趟,真是多虧了他!”
“以前上船不是有暗語么?”韓伊然問,“凡上船的人,他就直接往龍幫帶!”
魯木清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自從我上次上了那船,來往商客便再也沒有回頭了。小丫頭,興許真如你說的。就我這五大三粗的人,還有哪個普通人不為之退避三舍呢。”韓伊然和昭姑相視一笑。
“小丫頭,待魯叔回去差人來接你罷!”魯木清口中雖是小丫頭三個低下的稱呼。
可語氣中卻甚是恭敬。
韓伊然拎著裙子,搖了搖頭:“沒什么妨礙。何況我也是習武之人!”
“那……”魯木清的臉瞥向昭姑。
“我要是走路,她絕不會獨自去坐轎子的。魯叔,你還是別難為昭姑了!我們……趕緊上山罷!”韓氏道。
“那好,我們便一起上山罷!”
三人互相照料,往山中而行。
半山腰的時候,便聽見有馬踏之聲。
響聲越來越烈。
魯叔瞇縫著眼睛,朝前一望:“看樣子,是南煜下山來了?!?p> “南煜大哥?!表n伊然低聲喃喃。
這聲大哥她忘不掉。
曾幾何時,她是如此費盡心機地想成為南煜的女人。
灰色的馬身漸漸逼近的時候,韓伊然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路的中央。
楚南煜神色惶恐,一夾馬肚,停在大道的中央。
韓伊然抬頭之時,那雙清澈的瞳仁就現(xiàn)在楚南煜的眼睛。
楚南煜驚愕地和面前的女人對視,不是所謂的陌生,只是震撼。
從未有過地震撼。
“然妹?”楚南煜出口道。
身旁的男子不以為意地笑著道:“大哥,你弄錯了吧。然妹離開的時候可還是個丑巴巴的小丫頭呢。”
“可是她……”楚南煜居高臨下地瞪著面前失神的女子。
“夫人,你怎么了?”昭姑近前推了推。
“沒事!”韓伊然拍了拍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她故意地笑了笑:“我要猜得不錯,你一定就是排行老二,平日沖撞魯莽的楚云霄,對不對?”
楚云霄瞥了瞥身旁的大哥,兩手插腰,吆喝道:“喂,你是誰呀,我認識你么?”
“二公子,她可是……”魯木清忙上前搭口。
“噓,先別說!”韓伊然提醒道。
“嗯。你要載我一程,我就告訴你!”韓伊然食指敲了敲腦袋,保證道,“我發(fā)誓,這絕對不是虧本的買賣!”
楚云霄仔細想了想,拍著胸脯答應道:“哪,不虧本?”
韓伊然點頭:“不虧本!”
“我還是想不通,你這個女人究竟會是誰!”楚云霄搖了搖僵繩。
“你送我到了可不就知道了么?”韓伊然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