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是不是叫陳牛?”韓虢著急道。
曲氏點頭。
“那看病的大夫叫陳于元是不是?”
曲氏再次點頭。
“這就好辦多啦!”韓虢喊出來,陰笑道,“那陳于元是崔遼遠的義兄。而這陳牛卻算崔遼遠半個親兒子。如果我們治他一個行為不檢之罪,那么夫人,你說,崔遼遠會不會包庇罪犯呢?”
曲氏笑答:“他一定不會見死不救。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趁機拉攏兵部。如此,便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被動啦!”
韓虢夸贊道:“夫人真是聰慧動人啦!”
曲氏害羞地側(cè)臉。韓虢又道:“不過夫人,你還是得找人去天普醫(yī)館鬧他一番,不然閉府不出的崔遼遠怎么會知道他侄兒那些驚世駭俗之事呢?”說著縱聲大笑,曲氏也附和淡笑。
第二天,天普醫(yī)館在建康城里就鬧得沸沸揚揚。
好看熱鬧的人湊近一看,才知幾個無故生事的歹人拆了醫(yī)館的招牌。
陳于元為保護自己的兒子免受其害,不幸被活活打死。
“大哥,這事兒鬧大了!”年輕的小跟班朝一個濃眉大眼,絡須胡子的大漢說道。
大漢眼神朝外一瞥,不動聲色地說:“走,我們撤!”吆喝著十幾個兄弟出了醫(yī)館。
兵部尚書崔遼遠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徒步來到天普。
見到狼藉一片的醫(yī)館和多年義兄陳于元鮮血淋漓地躺在藥渣一片的地上,心痛地狂吼。
然而誰都不知哪一伙人究竟出自哪里,又借著誰的膽兒在京中茲生事端。
“大人,這看上去不是偶然??!”崔遼遠身邊的老管家石化忙搭腔道:“今天早上還好端端的,這一晃眼,就讓他們給打死了?!?p> 他的話很慢,卻又透著哀傷。
崔遼遠咬牙恨道:“哼,天子腳下。竟也有如此歹人!”
不久,韓大將軍也派了人前來。
“看來早有人替我們收拾了?!表n虢捂著嘴唇道。
崔遼遠見之,忙躬身而拜。
“崔尚書,不好意思。你侄兒必須帶回刑部?!边@話看似在溫婉柔和,卻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命令和憤怒。
崔遼遠頷首,不解道:“大將軍,不知小侄所犯何罪?”
“他行為不檢,誘惑愛妻甥女,怎不該交由刑部發(fā)落!”韓虢怒發(fā)沖冠地。
崔遼遠忙拱手辯解:“大將軍,小侄生性溫婉,循規(guī)蹈矩,是個敦厚老實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不恥之事?”
韓虢反此一笑:“這么說來,崔尚書是認為本將軍在捏造謊言了!”
崔尚書忙解釋道:“不,下官并非此意?!?p> “來啊,還不把陳牛給我抓回刑部?”
一陣盔甲磨蹭之聲,穩(wěn)穩(wěn)利落的腳步響在耳畔。
只是那滿面淤青,頭發(fā)蓬亂的小伙子還跪坐在陳于元身旁,呆滯地一聲不吭。
淚痕斑斑,在一張敦厚的臉顯得無比脆弱。
甚至兩個府兵從他腋下將他拖走的時候,他那眼神都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那睡在鮮血柜臺下的老大夫陳于遠的身旁。
陳于元同崔遼遠關(guān)系非同一般,如今他不幸枉死,罪魁禍首無從查起,只能坐壁上觀。
不過小侄是陳家唯一血脈,崔遼遠必當竭盡所能將其從刑部救出。
此時崔遼遠負手來回在書房踱步。唉聲嘆氣連連,直教身旁貼身隨從擔憂。
石化問:“大人,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救陳家公子出來了么?”
崔遼遠看了他一眼,悲從中來:“得罪的是韓府的人,想要救阿牛實在是難上加難??!
“那大將軍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老爺會如此懼憚?”石化小心翼翼地問。
“韓虢是朝中一品大將。其大女兒是當朝太子妃,次女是豫王王妃。世子是宮中禁軍統(tǒng)領(lǐng)。如今又以甥女蔣青拉攏了端王。你說他們的實力不足以一手遮天么?”崔遼遠向老管家石化分析,“阿牛若被處死,那就好比捏死一只螞蟻!”
石化不明白地反問道:“難道天子腳下還沒有一個可以說理的地方么?”
“說理?呵。沒準兒我那可憐的義兄都是端王殿下派去的,就為了殺人滅口哇!”崔遼遠哀嘆道。
正舉步維艱之際,看守府門的家仆來報。
一品武侯韓虢到訪。
崔遼遠神色驀地一驚,整了整官袍就往外迎接。
大門洞開,首先被抬入的是一個滿臉血色,容顏憔悴的少年。
崔遼遠細一瞧,竟然是小侄陳牛。
府中夫人聞聲立馬派人將陳牛接了回去。
“大將軍,這邊請!”崔遼遠躬身將韓虢迎進自己的書房。
老管家石化忙吩咐下去,泡好了熱茶端到房中。
韓虢拍了拍股下椅子,開門見山地問:“崔尚書可知,本將軍為何會將令侄抓了又放回來?”
崔遼遠垂首如實回答:“小侄身犯大罪,按理……該收關(guān)刑部,等候發(fā)落。關(guān)于大將軍何以釋放之理,下官愚笨,尚未參透!”
“今日本將軍前來,不過是想賣崔尚書一個人情?”韓虢攏著袖子,一本正經(jīng)道。
崔遼遠怔了一會兒,方拱手應道:“大將軍您想讓下官去做什么?”
韓虢兩步近前,若有所思地笑笑,隨口又問:“本將軍聽說陛下交給崔尚書一樁案子。歷來捉拿犯人,調(diào)查案子不是刑部的職責所在么,為什么陛下獨獨交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