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白天騎射辛苦,早些休息罷?!痹茣藖硪槐杷?,送到了物華的面前。
“恩?!蔽锶A將目光從書中移開,端過茶水聞了聞,不由蹙了蹙眉,抬頭向著云書瞧了一眼?!斑@是什么?”
面對物華,云書表現(xiàn)的很是坦然自若,她勾起唇角,柔聲道?!斑@是秋烜特意為公子配的茶?!?p> 特意配的茶?物華眉頭微動,卻并未再說些什么,只是將茶水放在一側(cè)。
云書瞧了瞧,抿了抿嘴?!肮?,這茶水對身體好,還是飲下吧?!?p> 等待了片刻。
才聽見物華幾不可聞的輕輕恩了一聲。
“放著吧,我待會再喝?!?p> 聽到這里,云書這才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只是剛出門口,她又轉(zhuǎn)了回來。
眼見茶水還放著,暈暈霧氣從茶盞冒出,她垂下眼簾,道?!肮印!?p> “太子妃娘娘派人前來了。”
物華終于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抬起頭來望了望窗外。“現(xiàn)在?”
云書輕輕點了點頭。
被云書引進來的是一位很是面生的太監(jiān)??雌饋聿贿^就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慘白,生的還算是秀氣,只是那對倒八字眉讓人看著感到十分不舒服,低眉順目的站在桌前。
聲音尖細?!肮樱锬镉姓?。”
這人都進來了,物華自然不能不動身。
跟在這太監(jiān)身后,物華心中思索著瓊?cè)A這大半夜的找自己到底是所謂何事的時候。
便發(fā)覺自己好似越走越偏。
她雖不知道女眷院落到底是什么格局,但是她也能大概推敲的出來。
她腳步微緩,停了下來。
前頭領路的小太監(jiān)掉轉(zhuǎn)過身子,詢問道?!肮樱趺戳??”
物華淡淡的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小太監(jiān)?!澳闶悄膫€宮里的?”
物華的目光并不伶俐,但卻隱隱有壓迫之感。小太監(jiān)只感到額角冷汗直冒,但是好歹在宮中混跡了多年,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雙眸瞪大了一圈。
“公子在說些什么?”
他聲音尖細,在這夜色之中被掩藏的極為刺耳。
“奴才已經(jīng)在東宮內(nèi)侍候太子妃娘娘三年了?!?p> “哦?”出乎意料外的,物華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也不說是不是信了,轉(zhuǎn)而問道?!疤渝锬镒屇銇?,請我去何處?”
“公子跟隨小的前來便是了?!彼坪醪煊X到自己的語氣不大好,小太監(jiān)又補充道。
“娘娘只是讓奴才來請公子,若是有何疑問,公子親自去問問太子妃娘娘就是了?!?p> 物華下巴微抬,小太監(jiān)領她走的是一條長長的廊道,只通往一個方向。
“這是去何處?”
小太監(jiān)略感奇怪的向著物華所指望了過去,問道?!斑@不就是去的路么?”
“還能去何處?”
物華仔細觀察了一下小太監(jiān)的神色,發(fā)現(xiàn)他面上并未有其余表情,說話也沒有任何波動,不似作假,也只好眉頭一動,繼續(xù)跟著小太監(jiān)的步伐向前而去。
跟在小太監(jiān)身后,果然如同物華所想,他們越走越偏,最后竟是走到了園林的后面。
皇家園林為何會建造在此,乃是因為這片地界之中,有一眼活泉。這眼活泉被特意圍了起來,從中割開分為男女兩側(cè)。
只是物華所住的院落,離泉眼比較遠,再加上這小太監(jiān)帶她走的乃是小路,如此之下,便也就繞了一個大圈子。
現(xiàn)在眼見已經(jīng)到了園林后頭,物華哪能不曉得,這小太監(jiān)將自己帶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走到這里,小太監(jiān)的腳步都未曾停下,反而是帶著物華向著隔壁廊橋走去。
廊橋引水而建造。
盡頭處,有一座八角檀木亭,建造在其上。
小太監(jiān)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刷的慘白的面容,被手中提著的燈火映襯,再加上他詭異的眼神,直像是一只索命的厲鬼。
物華站在廊橋之上,遙遙傳來的箏音,清婉悠揚。
八角亭四周點上燈火,薄紗迎風飄舞,上頭印出一個隱隱綽綽的妙曼身影。
頭頂斜插著的蝴蝶釵微微顫動,展翅欲飛。一舉一動間,姿態(tài)優(yōu)美靈動。再加上半遮半掩,直看的人心頭癢癢,真想上前,揭開那薄紗,瞧一瞧那亭中美人。
當然這個也只是局限于男子,物華只是看了一眼,便撤回了目光。
身子一動,攔在了小太監(jiān)身前。
“太子妃娘娘呢?”
就算不用上前,物華心中也清楚的很,那亭中坐著的女子絕不會是瓊?cè)A。
瓊?cè)A嫁入皇家。
皇家禮節(jié)繁瑣,就算她是娘家人。見面前都要經(jīng)由次次把關,才可覲見。
現(xiàn)在那在亭中等著的女子,這么細心裝扮著,計劃著。
分明是等見情郎的模樣,瓊?cè)A絕不會以這種姿態(tài)來見她。
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白日里太子為自己說親,那柳小姐掉入水中,被封琛救起。
現(xiàn)在瞧來,太子竟是還未斷干凈這個心思?一心想要為自己做這個紅娘。
這大半夜的讓人找她前來,物華心中煩躁,自然目光也跟著不善起來,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這個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眨了眨眼,伸手?!疤渝锬镎谕?nèi)等著公子,公子...”
漸漸的,他在物華通透的目光逼視下說不出話來,只感覺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看穿了一般,訕訕的瞧著物華。
物華冷笑一聲,眉梢微挑。“難么公公想去何處?”
“太子妃娘娘既要見我,不在自己院子內(nèi)見,派遣公公你將我引到這里是何道理?”
這位小太監(jiān)倒是機靈,目光在眼圈之中轉(zhuǎn)了一圈,道?!疤渝锬锊⑽锤盘徇^,為何要單獨見公子,興許是娘娘有話要獨自與公子交代?!?p> 小太監(jiān)的聲音故意壓得很低。
物華嗤笑了一聲,“若是瓊姐要尋我,為何不讓徐兒前來,派你前來是做什么?”
她的目光向著亭內(nèi)撇過去一眼,“怕不是姐姐喚我前來,是太子尋我吧?”
小太監(jiān)面上有一瞬間的愕然之色,但是很快,他便恢復了過來,滿面迷蒙的瞧著物華,似乎聽不太懂物華的意思?!肮釉谡f些什么?奴才不懂?!?p> 物華冷哼,逼近了一步。
小太監(jiān)的身量與物華齊平,身形卻比物華還要魁梧一些,卻不知為何,竟是被物華的氣勢壓迫的連連后退。
最后斜靠在廊橋邊上,“公子?!?p> “公子,你還是快去見娘娘吧?!彼嘀?。“不然娘娘要說我辦事不利了?!?p> 物華上下掃視了他一眼,將他的話置若罔聞。
仍舊不斷的逼近,最后逼的小太監(jiān)退無可退,迫于物華的身份,又不敢伸手推搡物華。
物華眉頭一皺,小太監(jiān)竟是一個踉蹌,腳下一歪,從廊橋翻了下去。
一聲輕響,一錠碎銀子在木板上繞了一圈,打了一個轉(zhuǎn)。
物華敏感的回頭瞧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不遠的頭頂處,秋烜正依附在其上,手中不斷上下拋擲一錠碎銀子。
物華面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動聲色的將腳邊的那塊銀子踢到水中。
這邊動靜極大,自然驚動了那廳內(nèi)坐著的人。
只聽到箏聲停下,一只瑩白柔夷揭開薄紗,站在亭上遙遙望過來。
因為長期練舞的緣故,她身形窈窕修長皮膚白凈,一雙茵茵水眸內(nèi)里似乎含著千重情絲,眉心一點朱砂將她五官襯托的越發(fā)柔美的不可方物,只著一身淺白舞衣,靜靜站著。
物華眸中閃過一絲的詫異之色。
筠衣?
眼見竟不是哪家的小姐,竟是筠衣的那刻。
心中不由掀動起驚濤駭浪。
筠衣見到她的那刻,明顯也是怔愣在原地,不過片刻功夫,她十分聰慧。
便似乎明白了什么,輕微的搖了搖頭,繼續(xù)鉆進了紗幔之中,坐了回去,只是紗幔四周的燈火已經(jīng)被她逐個熄滅,暗沉了下去。
小太監(jiān)似乎不大會游泳,掉入水中,便要死要活的哭爹喊娘,不斷的在水中撲騰著。
“救命啊,救命啊?!?p> 周圍卻好似突然涌出了不少的人,領頭之人,竟是白日見過的淑妃娘娘。
或許是已經(jīng)梳洗過一遍,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輕便的宮裝,頭頂上的飾物也簡便了許多,身后還跟著幾位官家小姐,想來也是趁著夜色來這里逛逛。
聽到小太監(jiān)的呼救之聲,被吸引了過來。
此時瞧見站在廊橋上的物華,目光閃動,吃了一驚。
能跟在淑妃娘娘身后的,自然都是她娘家的嫡系,或多或少于她有些血緣關系的。
畢竟都是未出閣的女子,瞧見物華的時候,不由的齊齊紅了臉,垂下頭不敢再去瞧。
“還不快下水救人?”淑妃喝了一句,涌出的太監(jiān)與侍衛(wèi)立馬趕了過去,就想要下水救人。
囑咐完,淑妃娘娘表露的很是詫異?!拔锶A公子,你怎會在此?”
物華不急著回答淑妃的話,只是躬身行了一個禮。“拜見淑妃娘娘?!?p> 身形一晃,擋在了幾名侍衛(wèi)身前。
幾名救人的侍衛(wèi)被物華擋住,齊齊回過身,瞧著淑妃。
淑妃娘娘目光一動,心中只感到有些不對勁,蹙眉問道?!拔锶A公子這乃何意,怎不讓步?如何救人?”
“娘娘?!蔽锶A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對那不斷在水中撲騰之人冷喝了一聲。
“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