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jīng)過了一番“友好”的交流后，兩個笑瞇瞇的男人不由地便將話題轉(zhuǎn)向了菲兒的病情上，表情也漸漸顯得嚴肅認真了起來。
只可惜兩邊都因無法真正信任對方而對自身所知的部分情報避而不言，以至于直到交談到最后，仍舊只能是以不了了之收場。
伊恩心知，眼前這個對女兒過度保護的父親肯定不會放由自己與菲兒在房間內(nèi)獨處，因而權(quán)衡一番后，只好萬般無奈地起身辭行。心想著既然菲兒已經(jīng)有了可以行動的跡象，自己之后總還是有機會問清楚的。
然而他所意料不到的是，菲兒居然強勢地表示要送他至正門處。以至于在陰差陽錯之下，隨著汗帕克斯極不情愿地一點頭，兩人居然真就有了獨處的時間。
雖說從會客廳到府邸正門的路程算不上是太長，但是具體要走多久，那么自然是由走在這條路上的人說了算了。
“菲兒，你那最后的準(zhǔn)備可真是嚇到我了?！痹诖_認已經(jīng)離開了汗帕克斯的感知范圍后，伊恩放緩了腳步，用極輕的聲音苦笑道：“身體真的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嗎？”
“你不想問我為什么有那樣的力量嗎？”
“我當(dāng)然想問，但是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不會告訴我。”伊恩點了點頭：“而且比起這個，我更想要知道你的身體狀況究竟怎么樣了？卡蜜拉告訴我說......”
“她告訴你說我的身體像著火一樣燙，面色蒼白，整個人像是要裂開來對嗎？”菲兒頓住了腳步，側(cè)過身來，望向伊恩，眼中露出了微笑，似是在欣喜對方更加關(guān)心她本身：“放心吧，伊恩，我已經(jīng)沒事了?！?p> “真的沒事了么？”伊恩追問道，雙眼死死地盯住了菲兒蒼白的臉龐。
“嗯，真的沒事了。”菲兒雙目左移，偏過頭去點了一點。
“你在說謊。”伊恩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由地發(fā)出一聲長嘆。他太了解菲兒了，這個女孩在說謊后遭到追問時總會將眼睛往左偏。他沒有打算將這一點告訴對方，因為保留著這個有利的因素，多多少少能讓他更好地判斷出對方是否是在欺騙自己。
“伊恩，等到了適合的時候，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的?！狈苾恨D(zhuǎn)回了身子，再度邁起了步伐：“而且，你現(xiàn)在與其關(guān)心我，倒不如應(yīng)該更加擔(dān)心你自己一些。”
“擔(dān)心我自己？”
“嗯，”菲兒點了點頭：“你已經(jīng)站在了最為重要的關(guān)口上了。”
“你是說？”回想起自身修習(xí)劍術(shù)時的異狀，伊恩不由驚疑出聲。
“伊恩，你知道嗎，你天生就有了成熟的劍意，但是那劍意里面卻沒有屬于你自己的信念。如果你不曾兩度最大程度的催發(fā)劍意還好，但是現(xiàn)在，再這般下去的話，你眼中的世界將會變得越來越慢，直到最后被徹底地凝固住?！毙闹炼饕阎浪笧楹?，菲兒用她那沙啞的嗓音，略帶沉重地說道。
伊恩微微一怔，而后疑惑道：“可是我感到自己已經(jīng)可以適應(yīng)這些變化了。”
“你能適應(yīng)是因為它還沒有超出你所能夠承受的極限。”菲兒嚴肅地反駁道：“當(dāng)你眼中的世界越來越慢的時候，你將會變得越來越快。但是這種無休止的增幅總有一天會讓你快到連自己的身體意識都無法抑制與承受的地步。”
“那么到了那一步會怎么樣？”
“崩潰掉?！狈苾河枚潭痰囊痪湓捫媪俗詈蟮慕K結(jié)。
聽到這個結(jié)果，伊恩頓時便嘴角抽搐了起來：“每個劍圣都會面臨這種問題嗎，還是就因為我是‘偷渡客’的緣故？”
“事實上這個問題是自一千兩百年前，心杯破碎之后才出現(xiàn)的?！狈苾航忉尩溃骸霸緞σ鈱τ趧κザ跃褪撬麄兊男拍睢⒁庵旧A而出的產(chǎn)物。在心杯還沒有破碎前，劍意僅僅只是融匯于劍圣的劍術(shù)當(dāng)中，起到使得劍術(shù)、心境更為趨于完滿的作用，而并不能真正意義上的增幅人的速度與力量?！?p> “但是自從心杯破碎，心象之力在整個世界蔓延開來后，劍意也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只要圣者之門被打開，靈魂能夠與外界稀薄的心象之力接觸，它就可以增幅劍圣自身速度、力量并催生出某些特性來?！?p> “可這不就等于是一種另類的心象了嗎？”伊恩驚疑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應(yīng)該是一種無法成型的心象武裝。層次比虛幻的心象高，但是比起心象武裝來又差了半籌?！狈苾航忉尩溃骸皠κプ陨頉]有心象之力，那么他的劍意就不能將幻想具現(xiàn)為現(xiàn)實。就比如說有的劍圣，其劍意與流水有關(guān)，那么就可以讓別人在他的劍術(shù)中感受到流水的意境，但是卻不可能真的如同心象一般具現(xiàn)出流水來?！?p> “那如果那位劍圣本身同時也是一位能者呢？”
“那么他將擁有一柄心象凝成的劍?！?p> “明白了?！币炼骼斫獾攸c了點頭：“原來能者與凡人之間最大的差別還是在于有沒有心象之力?！?p> “嗯?！?p> “那么既然外界飄散著心象之力，我們有沒有可能吸取它？”
“辦不到，除非天生就擁有，或者等它們凝成實體，否則這種無形無質(zhì)的東西，誰都不知道該怎么主動吸取它?！?p> “原來如此。”伊恩點了點頭，將話題又導(dǎo)了回來：“那么劍意變異后，是不是每個劍圣都在面臨著我所面臨的這種問題呢？”
“不是的。”菲兒否定道：“真正的劍圣都是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他們有著與力量向匹配的境界，可以自行控制劍意的催發(fā)，從而調(diào)整流速，在到達極限之前停下來。因為那劍意本身就是他們自身的意志信念的產(chǎn)物，其強弱程度終究是與他們的境界匹配，不會超出太多的。”
“但是你?！狈苾侯D了頓，極為無語地開口道：“你的劍意根本就不是你自身信念的產(chǎn)物，它更像是一類外來的物種，而且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成熟。以至于你根本就無法完全控制它，使得它一直都在你無意識當(dāng)中自行地催發(fā)著?！?p> “這也是為什么，你只要將它灌入劍中，無論你自身希不希望，你的長劍都會發(fā)出輕吟，散出意志波動的原因?！?p> “當(dāng)然，如果你之后沒有再度最大化催發(fā)劍意的話，通過克制自己的行為是可以讓原本活躍的劍意慢慢沉寂下來的。這樣的話雖說不可能停止這一傾向，但是怎么說也可以讓極限到得更慢一些。”
“我原本希望你可以在這段時間里，盡可能地磨合，并發(fā)現(xiàn)那道劍意中真正的信念?；蛘唧w悟出自身的信念來，再通過這一點去駕馭那道劍意?！?p> “但是一個月前我再次最大化催動了劍意，使得那劍意又活躍了起來，讓這個進程再次加快了，是這個意思嗎，菲兒？”已經(jīng)對現(xiàn)狀有所了解了的伊恩淡定地問道。
“沒錯。而且我不知道這一次，它會在什么時候再度沉寂下來?！?p> “那也就是說，在未來的這段時間里，我最好不要去主動催發(fā)劍意，否則這就想當(dāng)于是在自殺？”
“只要不是最大化地催動就好。因為無論你用不用，它都會在你無意識間，自行地催發(fā)?！?p> “那么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必須要找到自己的信念，或者領(lǐng)悟并接受這劍意本身的信念？”
“是的?！?p> “為什么不早說？”
“我擔(dān)心說了你會沒法承受。本來這一進程沒有突然加快的話，我也是不打算說的。”
“坑爹呢!!!”知道了真相后，伊恩一手捂在了自己的臉上，在心里暗罵出聲。
這一刻，他深刻無比地體會到了菲兒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
“明明就沒有那個境界，卻偏偏得到了那個境界的力量，這當(dāng)然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