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忍著劇痛睜開眼睛,看見周圍都是一些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小孩,有男有女,但年齡都不大,最小的只有七歲左右,最大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
而他們此時正被關(guān)在一個偌大的鐵籠子里面,有的人流露出期望,有的人充滿了焦慮,而有的人則像她一樣,陷入了深深的恐懼當中。
昏倒前的情景在她的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楚漓只覺得心里一陣抽痛。鋪天蓋地的絕望迎面而來,大火中的楚府,自己昏倒前看見的那一抹殷紅,還有死在她懷中的喵喵,這每一個畫面都會讓她痛得無法呼吸。
“夫人,您看,這邊都是一些小娃娃,好調(diào)教得很?!边@時,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領(lǐng)著一婦人來到那鐵籠子前面。
楚漓被這話驚得出了一身冷汗,這里竟然是一個奴隸市場,至于自己是怎么到這里來的,她確實沒有半點印象,只是現(xiàn)在的她還沉浸在那悲痛之中,根本不想理會這些,說不準自己過不了多久也會成為別人家中的丫鬟。
那婦人三十來歲的樣子,著了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身后還跟著一個小丫鬟,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人家的女眷,只是不知為何還要親自出來挑選下人,那小廝自然是好生的伺候著。
一雙嫵媚迷人的丹鳳眼細細的打量著鐵籠子里的每一個人,迎著她的目光,楚漓低著頭稍稍的往后挪了兩步,果然,那婦人的視線在楚漓的身上沒有多做停留,她要的不是這樣怕生的人。
最后,她選中了兩個人,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婦人在他們的眼中看見了一絲兇狠的神色,他們將來絕對可以為自己所用,想到這里,那婦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嫵媚的笑意。
看見那婦人離去,楚漓暗暗地松了口氣,從小跟在楚洛天身邊,她有異于常人的冷靜,雖然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但她知道,她不能跟這些人走,那一場大火來得太蹊蹺,她還要查清楚府發(fā)生的一切,還要給爹娘報仇。
所以就算承受再大的痛楚,她也要活著。爹娘,你們放心,漓兒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破舊的衣衫底下,一雙小小的拳頭緊緊地握得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貴人見你們可憐,給你們施舍了些饅頭,趕緊吃吧。”一個粗獷的大漢隨意地把手里的饅頭丟進了籠子了,一個個圓滾滾的饅頭全都扔在了地上,楚漓還在愣愣地看著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熟練地撿起地上的饅頭,且臉上布滿了感激之色,似乎所有人都甘愿為奴。
看到這種情景,楚漓不禁又是一愣,她很害怕這種生活,她害怕自己將來也會因為一個饅頭,連滅親的大仇都會忘記。
轉(zhuǎn)眼之間,那大漢扔進來的饅頭已經(jīng)被一掃而光了,奇怪的是,中間并沒有出現(xiàn)相互搶奪的情況,也不會有人為了多吃一個饅頭而相互毆打,他們都很自覺的各自拿了一個,安靜地吃著。剛好人手一個,但是……
楚漓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上,已經(jīng)沒有她的那一個饅頭了,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一個男孩正用警告的眼神狠狠的瞪著她,而那男孩手中除了啃了一半的那個饅頭,還有一個。
楚漓此刻也確實很餓,昏迷了兩天,粒米未進。
她并不畏懼那男孩兇狠的眼神,直直的盯著他說:“哥哥,你為什么要拿我的饅頭?”
“呵呵,新來的,來到這里,就是濤哥的天下,看你長得這么水靈,這個饅頭,就當是你給濤哥的見面禮吧,以后濤哥罩著你。”說完還警告性的看了一下周圍的人,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看他。
楚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那饅頭咽了咽口水,畢竟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肚子餓的對食物自然是抗拒不了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上去搶,不然就算不餓死,也會被打死。
吸了吸鼻子,任憑那晶瑩的液體在眼眶內(nèi)打轉(zhuǎn),也不讓它流出來,不能哭,爹爹說過,眼淚是弱者才會有的。
她默默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抱著雙膝。自己,會死在這里吧,或許,死了之后,就可以去找娘親了,娘親,你在哪兒呢?漓兒好想你啊……“啪嗒”一下,強忍著的眼淚還是滴落下來了。
半個粘著灰塵的饅頭遞到了她的眼前,偷偷擦掉臉上的淚水,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站在她的跟前,那女孩拿著半個饅頭眼神真摯的看著她。
“這是……給我的嗎?”楚漓有些茫然的開口問,因為她在別人的眼中可以看到,這一個饅頭對他們來說是非常珍貴的,當然,對自己來說也很珍貴,因為它可以保命。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竟然給她分了一半,楚漓感動之余,也有點憂心。
那女孩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饅頭依然大方的遞到她的面前。
“你給了我,你吃什么呀?”楚漓并不是擔心這女孩圖謀不軌,因為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她只是擔心她吃不飽而已。
“我……我已經(jīng)……吃過了?!迸⒔K于開口說話了,只是聲音有點生澀,似乎是害怕,又似是不好意思。
“那,謝謝你?!背旖舆^饅頭,絲毫不顧上面粘了多少灰塵,狼吞虎咽的就啃了起來。
才咬了幾口,半個粘著灰塵的饅頭就全進了她的肚子里,吃完還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抬起頭發(fā)現(xiàn)那女孩正對著她微笑,楚漓也會心地笑了。但那女孩接觸到她的目光之后,卻慌張地低下了頭。
楚漓看到她躲閃的神色并不覺得奇怪,也沒去多想,只是伸出手拉了拉對方的衣袖,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那女孩帶著三分害羞七分緊張,很是別扭的坐了下來。
“你只有一個饅頭,為什么要分一半給我呀,你不餓嗎?”
那女孩又開始不說話了,只是一直看著地上,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