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徘徊不前的死小孩
安辛澤吃過早飯,拿起桌子上的黃銅鑰匙出門了。
他爸爸托人重新改裝了這輛三菱槍騎兵發(fā)展型,然后讓人從日本空運到內(nèi)陸?,F(xiàn)在安辛澤正開著這輛棗紅色的車飛奔在城區(qū)的二環(huán)線上。
他在那座櫻花獨院門口停車。櫻花葉全部枯黃,僅剩零零星星的幾支還掛在枝頭,和春天的那種繁櫻相比,剩下的就只有那一絲凄涼了。
他把古銅色的鑰匙插入鎖孔,白色的房門被輕輕推開。
安辛澤走在屋子里面,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在這間寧靜得不像話的房子里回蕩著。
房間的地上早已堆積了薄薄一層塵土,幾個月間沒人到這里來打掃。
出了那次的事故之后,女孩的父母露面給女孩舉辦了葬禮,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國。
安辛澤踩著一級一級的臺階上到二樓,房頂上的斜窗灑下來冬日里慵懶的陽光,陽光里到處都是飄蕩起來的灰塵。
他推門進到女孩的臥室里。有的抽屜半開著,畫著卡通娃娃的小襪子整整齊齊的放在里面。
暖和柔軟的大床上擺放著各種毛絨玩具。床頭柜上放著海綿寶寶外殼的iPhone手機,還有一個扣在桌面上的相框。
手機早已因為沒電而關(guān)機。安辛澤拿起相框,照片里的女孩開心地笑著,身上穿著安辛澤送給她的那條洋裝長裙。
那些他再也不愿回憶的往事,伴隨著這一張小小的照片撲面而來……
時間接近中午,安辛澤才回到家。門前的院子里停著一輛火紅色的拉法。
他推開家門的時候,被幾個人按在地上摔了一臉蛋糕。
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最好的朋友們坐在一起為他慶祝生日。臨散場的時候,他的發(fā)小、林氏高科的少董事林頃航更是直接把那輛火紅色的法拉利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
林頃航是這樣說的:“看你現(xiàn)在開的那輛三菱,你來公司找我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讓保安給你放行。”然后這位任性的少爺就直接把法拉利的鑰匙摔在玄關(guān)的儲物格里,出門坐著邁巴赫S600回家了。
安辛澤送走了朋友們,一個人坐在臥室的桌子前,打開了日記本:
這么長時間都過去了,再回想著那些事情。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好像是拼盡了全力卻還是感覺無能為力。我的內(nèi)心藏著引爆世界的力量,卻找不到宣泄口。我能做的就是只有在內(nèi)心怒吼。心底的聲音要把世界都吞噬掉。
人之所以會失落,大概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造成的吧。如果當時的我足夠強大,就不會那么失落了吧。其實我每天都在看著你啊,在樹下,在你看不到的陰影里。其實我真的為你做了很多事情,只是習慣了,就忘了給你說了吧。
不過沒關(guān)系啊,總有什么付出是不求回報的,不然這個世界就太殘忍了,不是么?
那些晚上,我站在山頂上眺望著遠方,眼前漆黑漆黑。雨水在我身邊滴滴落落,風從我耳邊流過,帶來整個世界的聲音。我又在風中聽到你了……
我又站在混合著雨水的狂風中,不斷地揮砍著蒼紅色的巨刃,希望能斬出一條時間的裂縫,讓我回到那個雨落狂流的早晨。我一定會再快一點,我一定能救下你!我保證!
如今我在那條山路上跑得游刃有余,可是卻再也不敢像那次一樣地飛跑。因為我在害怕啊。
失去的東西,永遠也回不來了呀……
2015年11月3日,小雨。
P.S.二十歲生日快樂!
他合上本子,拿起桌面上嶄新的法拉利鑰匙,走向那臺火紅色的辣法。
安辛澤坐進車里,點火。辣法清脆純凈的排氣聲浪讓這個少年的每個毛孔都舒張開。少年推動排擋桿,辣法燒胎起步,拐上了那條安辛澤很久都不敢再跑的山路。
車內(nèi)8揚聲器的BOSE音響放著那首《Until You》,悠揚而舒緩。車外小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懶散地搖擺著。飛馳的車輪在擋泥板上濺出點點水花,辣法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