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的身體怎么樣？”
“這還用問？那老家伙要出事情也是醉死在床上，而且一定會吐的滿屋子都發(fā)臭?！?p> “從來沒見過你和你爺爺這樣奇怪的相處方式。”
“咱可不是他孫子，至少不是親孫子……不若說是我在養(yǎng)他?！?p> “你敢讓他叫你爺爺不？”
“別說，我用槐花酒做威脅這沒面皮的老家伙真可能沖我喊一聲爺爺……哎，太嚇人了?！?p> ……
……
“昨夜那場雨可真是大，我本來還準(zhǔn)備多練一練劍來著，愣是被這場雨給趕回屋子里去了?！?p> “坐在屋檐下飲酒觀雨落，那的確是愜意，但是若和棠曦姐那樣在雨中直觀的感受一下，那還是要不得，不過錯過了棠曦姐濕身的模樣，好生可惜?！?p> “你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夸您漂亮吶，就和那什么，木棉花一樣好看?！?p> “這還差不多，我就喜歡木棉花，艷紅艷紅的多好看?！?p> “我也喜歡木棉花，因為要不是當(dāng)初為了看這木棉花，我才不會闖入這林子，更不會看到還是小丫頭片子的棠曦姐?！?p> “就算是兩年前，我也比你大了不止一倍，你說誰小丫頭片子？”
“嗯……確實大了不少，但是兩年前應(yīng)該還沒這么大吧……”
說著，眼眸不知是看向了何處。
……
……
“這段日子總看到有一個挎劍的怪老頭兒纏著你，不會是人販子吧？”
“沒呢，我這么聰明怎么可能被人販子拐走，那老頭兒頂多是傳銷的，沒啥威脅，就是煩了些。”
“傳……銷？那是什么？”
“就是……那什么，青樓拉皮條的。”
也不知道那粗布衣兩撇山羊胡的挎劍老頭兒聽到這種比喻，會不會氣的一劍砍過來。
“青樓？誒，小蘭你可千萬不能去青樓！”
“為啥呀？”
“你還為啥？！那種東西是正經(jīng)人去的嗎？”
“行吧，棠曦姐都這么說了，我一定不去。”
“這才乖。”
……
……
木棉鎮(zhèn)里很是熱鬧，路邊的小酒館就有不少人，對面則是一家書鋪。李默蘭每每買書都是去的對面的書鋪，和里面的老板都已經(jīng)是熟識，所以每次買東西都能便宜一些。
而書鋪對面這小酒館，是李老頭兒最常光顧的地兒，嗜酒如命的老頭兒生平最大的夢想就是日日有槐花酒喝，然而槐花酒李默蘭是不常釀的，可遇而不可求，便退而求次，黃酒也可代替。
至于李老頭那個沒出息的夢想，不提也罷，糟老頭子一輩子打光棍，做了這個名不副實的黃泥村村長，也沒見他女人緣上來過。黃泥村村口那個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的張嬸張寡婦，最是讓這老頭兒念念不忘，李默蘭每每看這老頭兒抱著酒葫蘆坐在屋門前偷窺張嬸的時候，都覺得這老東西的眼神猥瑣的沒邊兒了。
沒出息，就知道看，就不能想自個兒一樣，直接上去摸上去蹭嗎？
李默蘭一想到此事，不免有些得意，無論是那位俏寡婦張嬸，還是眼下這位十六歲的女俠棠曦姐，他可是用腦袋把該蹭的地方都蹭過了一邊，胸前三兩肉也好，還是挺翹圓潤的臀部也罷，都是質(zhì)量上乘都讓人感動落淚的地步。
上輩子可也沒這種經(jīng)歷啊！
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孩有小孩的優(yōu)點，這方面優(yōu)勢得天獨厚，那糟老頭羨慕不來。
小酒館里人不少，棠曦在這里也是熟客了，小二見這小姑娘一招手，就明白她要什么，很快就把熟牛肉和清酒給端了上來。
一般的小孩子自然不會像這般喝酒吃肉，但是李默蘭是不一樣的，棠曦這兩年也早已習(xí)慣，雖然偶爾會嘟囔這種吃酒喝肉的粗獷習(xí)慣一定是李老頭給教出來的，可是對此似乎毫無意見，少女修道無望，便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女俠，扭頭開始習(xí)武練劍，對于吃酒喝肉這等豪邁也是熟稔，若是男孩不愿意喝酒，那反而讓她習(xí)慣不來。
熟牛肉上了一小部分，其他的還在燒，過程中小酒館里的大漢以及女中豪杰們都會沖棠曦打招呼，對李默蘭自然也不會忘記。
男孩時常來木棉鎮(zhèn)逛，名氣就如同他那個嗜酒如命的酒鬼爺爺一樣響，對于這奇異的子孫，他們雖然驚奇，但是卻也不反感，無論是善于用嘴甜討好了全鎮(zhèn)居民的男孩，還是那個說話做事豪邁的不像話的老頭兒，都某種意義上成為了這個鎮(zhèn)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酒是清酒，黃酒對于男孩或者是少女而言，度數(shù)還是有些高，清酒淡，而且味兒也不差，比較適合這種年輕人暢飲。
李默蘭端起倒?jié)M酒水的碗，與棠曦對飲，男孩與少女一口干下肚，仿佛兩個江湖豪杰舉杯暢飲，再道盡天下英雄事。
“棠曦姐，聽說大山外邊的潯陽城里頭，青城派在招收弟子？”
“怎么，你想去？”
“不不不，青城派名聲不太好，整日欺負(fù)尋常老百姓，被人尊稱一聲仙人，就傲氣的沒邊，我可不愿意去那種地方，況且我要修道，就一定要找個名門大派，青城派這樣的小小道門，怎么能容的下我？”
“你小子志氣挺高?！鄙倥笭栆恍?，揉了揉男孩的腦袋。
李默蘭微微一笑，趁機伸向了少女跌宕起伏的胸前。
“你小子還挺會占人便宜！”棠曦羞紅了臉，惡狠狠的拍開了那只企圖作惡多端，卻尚未達(dá)成的小手，怒斥道。
“棠曦姐大人有大量，饒小的一命?！蹦泻⒆彀蜕线@么說，心里頭卻在感慨年紀(jì)小真好，可以以年紀(jì)小為由做很多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畢竟，自己還只是個孩子不是？
吃過晚飯，卻已經(jīng)是月明星媚，滿天星輝灑落在酒館前的青石板路上。
站在酒館階前，男孩扭過頭去，眼睛里印出了酒館中的燈光，以及各式各樣晃動的人影，如同連通著一個世界的門。
再看向木棉鎮(zhèn)的其他地方，萬家燈火閃爍，與九天星辰相互輝映，給這寂寥的黑夜帶來了一些喧鬧。
“我該回去了?！崩钅m瞇著眼睛望著這大山邊緣的景色，輕聲說道。
“一路小心。”棠曦溫和的笑著。
男孩沖著少女招了招手，扭頭向著木棉鎮(zhèn)外走去，幼小的身軀逐漸隱于黑暗之中，再無蹤跡。
木棉鎮(zhèn)的門口，老青牛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大概是因為有些不耐煩，故而在看到李默蘭的身影之后，發(fā)出了極為不悅的牛吼聲。
“好啦好啦，小青我們回去吧?！?p> 男孩安撫了一下老青牛，后者似乎對這樣的安撫有些不屑一顧，相當(dāng)?shù)牟活I(lǐng)情，扭過頭去，隨后又覺得自己這樣上了年紀(jì)的老青牛就不應(yīng)該和這小娃娃多計較，那股怨氣很快就煙消云散。
因為年紀(jì)小，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不是？這自然不是，但是對李默蘭而言，這卻是可以做很多事情之后的借口。
過去的他最恨那些仗著年紀(jì)小作惡多端的熊孩子，如今自己體味到了熊孩子的感覺，卻覺得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老青牛悠悠然向著大山里走去。
大山里有黃泥村，大山邊緣則是木棉鎮(zhèn)，再出去可就是潯陽城了。
漆黑的夜色下那些起伏的山巒如同一面墻壁，將黃泥村與世外隔絕，唯一的聯(lián)系通道便是這木棉鎮(zhèn)。黃泥村中沒有外人，因為從木棉鎮(zhèn)繞道去黃泥村，自兩年前橋梁被山洪沖毀后到現(xiàn)在，路途就非常遙遠(yuǎn)?，F(xiàn)在除了必要的時候，比如采購物資，不然黃泥村的人甚至都不愿意去木棉鎮(zhèn)。
村子和鎮(zhèn)子的交往，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騎著青牛的小男孩兒一個人撐起來的。
渡過那個湍急的大河的時候，自然也不會看到那個粗布衫兩撇山羊胡的挎劍老頭兒，倒不是失望，而是讓男孩想起了午后在這里遇到那個老頭的情景來。
那個糟老頭在他走之后遠(yuǎn)遠(yuǎn)的喊了一聲什么壽元將近，大概是快要老死了，若是老家伙死在了黃泥村邊上，會不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誤會？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老家伙掛在了這里沒引起什么誤會，那尸體總是需要人去運走的，還需要人幫忙挖掘墳?zāi)梗心窘炒蛟旃撞陌迨裁吹?，而且有人死在村子附近，總是不詳了一些，至少會讓人心情不好不是?p> 李默蘭神游天外，偶爾回過頭去，瞇著眼睛看著那片黑色的山巒。
黑夜里看著起伏的崇山峻嶺，越看越是像一面高大的圍墻，卻也不知是特意把黃泥村給圍在了里面，還是把這諾大的北海大地，圍在了里面。
那些恍若黑墻一般的山巒阻隔了視野，讓人心中會升起異樣的錯覺。
仿佛這一頭便是黃泥村，而那一頭則是凡塵人間，好似兩不相干，好似兩個毫無聯(lián)系的天地。
很詭異的錯覺。
李默蘭搖了搖頭，想要把腦海里那種詭異的幻想給拋之腦后。
臨近了黃泥村之所在，卻沒有看到一丁半點的燈光漁火，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張嬸家的油燈應(yīng)該是點亮著的，畢竟這些年來就她家的燈油剩下的最多，按理來說，徐大伯和徐大嫂家中的油燈也應(yīng)該是點亮著的，因為白天的時候他依稀記得徐大嫂找那位俏麗的張嬸借了一些燈油，聽說是晚上有什么事情來著。
還有其他的家家戶戶，怎么都是黑不溜秋的？
李默蘭的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安，尤其是剛剛那種詭異的念頭還留存在心中，加上這漆黑的夜和靜謐無聲的深山老林，很容易讓人起雞皮疙瘩。
老青牛也仿佛察覺到了什么，雖然沒有明顯的動作，甚至不曾低吼，可是那種不安卻可以讓生活在一起許久的男孩心生感應(yīng)，哪怕只是皮膚上的接觸，都能一清二楚的察覺到。
“小青，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趴在牛背上，男孩悄悄的問道。
老青牛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而是因為老青牛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而且，這意味著肯定有事情發(fā)生。
直到李默蘭與老青牛來到了黃泥村所在的位置。
男孩看著空無一物的空地，看著消失的村落，終于忍不住的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