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蘭的話語很自然的受到了一些嘲笑,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
作為高高在上的修道者,突然有一個凡人少年提著一把木劍跑到跟前,說你們找死,這本就是相當滑稽的事情,無外乎初生牛犢不怕虎。
這些修道者,包括那個惱羞成怒的小眼睛修士都是一愣,隨即露出嗤笑的神情。
“你要殺我們?”
坐在路邊的其中一個白衣人一臉好笑的說道,隨后又問道:“小孩,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李默蘭說道:“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是誰,也不想和你們多費口舌,之所以追殺而來,就是要殺你們。無論你們是否該死,我都要讓世人知道,欺凌普通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p> 說著,他擺出了一個奇異的姿勢。
若是仔細觀摩,會發(fā)現(xiàn)他這個姿勢和先前在來??蜅M庠海涡迅杵鹗趾尘畔龅臅r候所做的站姿大抵相同。
但是因為少年手中用的是木劍,而且這五人委實沒來得及看清何醒歌的動作,所以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讓我們付出代價?可笑可笑,區(qū)區(qū)凡人而已,竟然也想要與我們這些仙人……”
另一個白衣修道者冷笑道,然而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面色就一陣變化。
“劍氣?!”
那個小眼睛修士率先驚呼出聲,用充滿不可思議的神情望著擺出了浩然刀起手式的少年。
他雖然并非劍道中人,但是自然不會認不得這種高手才可以掌握的劍氣。
他的神色從匪夷所思瞬間變成一片煞白。
那些熾烈的劍氣肆意縱橫,伴隨那一劍而出。
“起手撼九霄?!崩钅m低聲輕喝。
霎那間,一股無比強烈的劍意沖擊而來,無窮盡的劍氣如同驚濤駭浪撲面,近乎湮沒了這五個白衣人。
慘叫都還沒有來得及發(fā)出,卻已經(jīng)有血肉飛濺。
數(shù)息之后,五個白衣修士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留下了一地殘肢。
滿地血污看起來相當恐怖,沾染在道路兩側的竹子竹葉上。
竹葉簇簇而動,仿佛因為剛剛目睹了此地慘烈的畫面而恐懼。
李默蘭收劍,對于自己剛剛那一起手式,心中卻不由得暗暗比較了起來。
何醒歌在來??蜅M庠褐兴┱沟钠鹗质胶退淖匀淮蟛幌嗤m然有著相同的動作,蘊含的劍意與刀意,以及力度,以及那股浩然之氣上的差別都很大。
簡單來說,在李默蘭手中的浩然刀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類似簡化版本的浩然劍,比起何醒歌那有浩然之氣相隨的一刀,在境界上差了許多,這也是讓他有些不滿意的地方。
然而浩然之氣只有真君子才有一定幾率加身,李默蘭自認為不是君子人物,對這浩然之氣自然也毫無奢望,只是希望這浩然刀不會比原本差距太大即可。
畢竟即便沒有浩然之氣與匹配的刀意,這浩然刀道依然是相當強大的武學。
更不用說那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浩天十三式了,若是一套連貫打出,即便是龍眼境中后期的強者都未必能夠招架住。
只可惜李默蘭還沒有能夠很好的掌握,因為更多心思都在百草劍綱和圣女劍法上的關系,對于浩天十三式的前兩式都很生疏,也不知道何醒歌掌握的如何。
李默蘭正在原地思忖著自己剛剛那一起手式與原版的差距,卻聽聞有腳步聲從背后緩緩而來,緊接著有一個帶著慍怒的聲音想起。
“你殺了他們?”
李默蘭一怔,隨后扭過頭去,望著何醒歌,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何醒歌?!?p> 何醒歌看著少年的臉頰,愣了愣,猛然間就想起了三年前在那個北海以北的蠻夷之地有一個叫做潯陽的小城,還有那個獨自一人喝著酒,與他醉到了夜半三更的少年。
何醒歌驚訝的望著他,說道:“李默蘭?你怎么在這里?”
李默蘭問道:“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何醒歌想了想,覺得此言有理,于是便說道:“好吧……但是你為什么要殺了他們?”
李默蘭平靜的說道:“因為他們該死。”
何醒歌問道:“這么說來,你就在客棧中?”
李默蘭點了點頭:“本來差點就出手了,既然你出面了,也就沒了這個必要,只是你不殺他們,我來替你殺了他們?!?p> 何醒歌搖了搖頭,說道:“他們罪不至死,我覺得他們并不應該死,而且他們沒有殺人?!?p> 李默蘭說道:“他們現(xiàn)在沒有殺人,不代表他們過去沒有,不代表他們將來不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以仙人自居,以凡人為豬狗牛羊這等牲畜看待,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殺了也就殺了,有何不可?”
說著,他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的血肉糜漿,說道:“你先別急著反駁我,這里的味道太難聞了,我們先去來??蜅?,路上再說?!?p> 何醒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行?!?p> 順著野竹林中間的官道往回走,大概是兩三里路,也就十來分鐘的步行時間。
按理來說二人久別再見,至少應該興高采烈把酒言歡,可是實際上因為這個相逢沒有恰到好處,使得交談的二人并沒有體味到那種感覺。
“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懲戒也好,罪責也好,這都是要建立在他們本身有極大罪孽的前提下的。他們傷人但沒有殺人,自然不應該得死罪?!?p> “人的罪責刑法都是對人用的,那些人已經(jīng)是禽獸不如,自然不需要當作人看待,當作尋常野獸直接殺了就好,有什么好糾結的?”
“你這是歪理。”何醒歌搖頭嘆息道。
“這就是我的道理?!?p> 李默蘭無所謂道:“你應該知道就算現(xiàn)在無論怎么匡扶正義,提倡眾生平等……修道者與凡人都有本質上的差別,一個是壽命,一個是力量,只要這種差別存在,生命就不可能平等,任何心中有邪念的修道者,都會給凡人帶來巨大的災難?!?p> 何醒歌皺眉說道:“但是附近的城池都是嚴格挑選出來的城主接任的,他們會嚴加看管和執(zhí)行刑法,哪怕是修道者殺了人,被抓到一樣是極刑。”
李默蘭撇了撇嘴:“你不在那個位置,不明白那些麻煩。那些城主就算真的想要執(zhí)行刑法,只要對方是修道者,總是束手束腳的,而且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哪兒來真正的公平?”
說著,李默蘭冷然道:“只要我遇到有修道者敢欺壓凡人,哪怕他罪不至死,在我面前都是一樣的,這世間的人都會犯錯,但是所有人都需要明白,犯了錯就需要付出代價,哪怕只是一時的惡念,修道者也會給凡人帶來很大的災難,而且惡念一旦產(chǎn)生了,就會源源不斷,誰知道未來有多少老百姓因此而受到難?除了他們的性命,我想不出還有什么代價可以抵消這罪孽?!?p> 何醒歌聽了這番話,沉默了下來。
二人行走在野竹林中,長時間都沒有開口,直到過了許久,來到了來??蜅5拈T口,何醒歌才突然說道:“喝一杯否?”
“那是自然?!崩钅m微笑道。
“我可沒有認同你那個說法,我始終認為罪責懲戒,是根據(jù)犯下的錯誤程度而來的,并非統(tǒng)一都要打殺,至少要給他們悔過的機會?!?p> “沒事,誰管你認不認同,反正我遇到一個作惡的修道者我就殺一個,惡人怎么給機會都是惡人,而且他們能夠在給一次機會去悔過,那些受害人怎么辦?”
“那我會阻止你的?!?p> “隨你咯。”
看到李默蘭和何醒歌二人結伴回來,客棧中的老板娘明顯有些驚訝。
之前那個被五個白衣修道者嚇得躲在內院不敢出來的店小二陸仁甲此刻正在幫忙把最后以為手上的壯士抬入客房修養(yǎng),看到何醒歌,頓時瞪大了眼睛,很讓人懷疑這小子會不會沖上來問何醒歌討要簽名。
“老板娘,一壺黃酒,一盤熟牛肉?!崩钅m沖老板娘說道。
“好的,稍等客觀。”
老板娘答道,然后有些脈脈含情的瞄了一眼何醒歌,才施施然離去。
在內院尋了一個僻靜角落,李默蘭坐在酒桌邊上,微笑調侃道:“何仙師,你的英雄救美好像博得了美人的好感呢,那位老板娘長的也不錯,不如……”
何醒歌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我救人可不是為了這些,你就別打趣我了。你倒是說說,這些年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實力漲的如此迅速?如果我沒有看錯……你修的不是道,是武,對吧?”
“好眼力,我的確是一個武道中人?!?p> “從來沒有見過可以如此輕松殺悟道境修道者的武道中人,看來你這三年……哦不,四年了,肯定發(fā)生了什么?!?p> 何醒歌仔細的打量著李默蘭,仿佛想要將他看透。
李默蘭微微一笑,說道:“的確是發(fā)生了什么……跟著一個好師傅修習武道……而已。”
說到這兒,眼前卻是浮現(xiàn)出枯酒詩抱著一個酒葫蘆醉醺醺的模樣來,不由得一陣好笑。
然后卻是微微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