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小哥!”
李默蘭正在石坪邊上遮雨長廊附近神游天外,卻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扭頭一看,原來是少年孫百川。
孫百川看見李默蘭沖著他點了點頭,有些高興的說道:“我看了排名啦,小哥你好生厲害,竟然是甲上!連王鶴無雙那樣的天才都比不過你吶?!?p> 李默蘭笑了笑,說道:“筆頭功夫而已,能修道,那才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若是不能修道,那豈不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孫百川怔了怔,想起昨天在湖中小亭里的遭遇,以為自己戳到了對方的痛楚,稍微有些慚愧起來。
這時候四周有一些人靠了過來,看模樣應該是來尋孫百川的。
昨日這個少年在湖中小亭里一鳴驚人,拋開已經(jīng)修道的那些人不算,他竟然是整整三千多個考生中唯一一個引動了紫光的,自然有著無盡前途,不少人都心存結(jié)交念頭,紛紛走來。
李默蘭打趣道:“你注意一點啊,你可是紅人了,將來肯定是道門鼎鼎大名的青年高手,不要和我這種不能修道的小魚小蝦走的太近了?!?p> 孫百川分辨道:“小哥你才不是什么小魚小蝦!依我看,小哥你即便不能修道,將來也前途無量,能夠那入院試第一名的,而且還甩了第二名那么多,論天資,我怎么能與你相比?”
他的神情很認真,不似作假,不摻雜一分一毫的虛偽,倒是讓李默蘭好感大增,搖了搖頭,笑著往旁邊挪了兩步。
走來的那些人都是來找孫百川的,自然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而且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就是那個排榜頭名,還是避開一些可能的麻煩比較好。
“那個人是誰?”一個書生在走過來的路途中,察覺到孫百川正在和什么人交談,似乎關(guān)系不錯的樣子,不由的問道。
身邊一個書生隨意的說道:“昨日我在那亭子中,親眼所見此人無法修道,無須在意,只是個不能修道的廢物而已?!?p> “原來如此?!彼闹艿闹T多書生都點點頭,看李默蘭的目光也帶著一些輕視。
當然,畢竟是讀書人,涵養(yǎng)還在,總不可能因為其不能修道就特地過去嘲諷一二,說兩句難聽誅心的話,只是不予理會而已。
李默蘭也覺得與他們應該不是同路人,沒有交談的意思,待這些人把孫百川團團包圍開始虛與委蛇起來之后,他便挪了個地兒,另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石坪上的人已經(jīng)走掉了一大半,畢竟既然過不了,再留在悟道院也沒有什么意義,總不能死皮賴臉的懇求悟道院收留自己什么的,這種人歷史上有,可惜下場都不好。
剩下的一部分人里面,除了已經(jīng)通過考試的學生外,還有一些人是期盼著沒準可以再見到道門圣女一面。
作為道門圣女,傳說中的虞紅衣,她清麗無雙的容顏早在五天前的開學儀式上就化作各種流言出沒在臨安城的大街小巷,很多考生都對其一見鐘情什么的。
甚至有些人抱著多在悟道院逗留一會兒,沒準可以偶遇那位虞紅衣,接著萍水相逢來一點姻緣紅線這樣的旖旎幻想。
大概又過了一會兒,李默蘭正對著悟道院內(nèi)的垂楊柳以及漫天柳絮發(fā)呆,就察覺到有些喧鬧。
扭頭一看,卻是大部分通過了考核的學生都排成了一個隊列,向著一個房間內(nèi)走入再走出,應該是登記名冊了。
李默蘭正躊躇著這么長的隊伍恐怕要排上半個時辰的隊伍吧,又聽見有人在喊著他的名字。
“李默蘭,王鶴無雙,紙惜人,孫百川,到教職院報道?!?p> 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石坪中間喊道,看其裝束應該是悟道院的教習才是,這么說來應該是道門中的一個弟子。
李默蘭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愣,心想為什么別人都是排隊到教務處報道,自己就要去教職院?聽說那兒可都是上百歲的老教授啊。
只是既然與排名上的榜眼和探花一起位列,應該是取自開院考核前三甲,至于孫百川,難道是因為其天賦出色?不過,應該是好事。
而且他注意到,許多學生在聽見這番話之后,眼中都露出了羨慕與敬佩的神情。
王鶴無雙和紙惜人早已經(jīng)預料到會點到自己的名字,至于那孫百川他們也知曉,是一個這次入院式中突然出現(xiàn)的人物,對于道門來說算是大海淘金中出的驚喜。
不過畢竟這孫百川的修道之旅剛剛開始,他們二人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們的目光這時候都相當銳利的在人群中搜索起來。
他們很好奇,那個第一名,到底是何許人物。
李默蘭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那名教習的身前。
這位年輕的教習愣了愣,看著少年帶著絲絲書卷氣的俊逸臉龐,有些意外這位讓院長都極其看重的少年天才,容貌居然生的如此好看近乎到了男女通殺的地步,但是他也沒有多想,看了一眼人群中走出的王鶴無雙,紙惜人與孫百川,說道:“跟我來吧?!?p> “我姓劉,叫劉嗶,你們叫我劉先生或者就叫先生就好了。也許你們會來上我的課,甚至成為我的師弟也說不定。”這位年輕的教習自我介紹道。
眼下四人都是道門今年發(fā)掘的天才,這位劉教習很清楚這些人恐怕都會上山,成為道門的真正弟子,自然算是他的師弟。
劉嗶?這名字可真是流弊……李默蘭滿臉古怪,卻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這才想起以自己的成績不出風頭似乎說不過去,之前那些對自己有些輕視的書生們現(xiàn)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那模樣活像吞了一只耗子般,充滿了不可置信。
沒有理會他們這些人的眼光,李默蘭卻發(fā)現(xiàn)同行的三人里除了滿臉拘謹?shù)膶O百川,其他兩個人也在盯著他。
你們瞅我干啥?李默蘭扭過頭去看著王鶴無雙和紙惜人,結(jié)果這兩個人還是盯著他猛瞧,仿佛要在他臉上看出花來。
李默蘭沖著他們翻了兩個白眼。
王鶴無雙一愣,白眼來的太突然,有些措手不及。
紙惜人一笑置之,倒是不繼續(xù)看了,他也覺得這樣太過失禮。
王鶴無雙也不惱,平靜問道:“你便是李默蘭?”
不然還能是誰?李默蘭嗯了一聲,問道:“有事?”
王鶴無雙當然沒有事,只是他并不準備就此罷休,皺眉說道:“你沒修道?”
李默蘭明白他的意思了,像這種出身大家族的少年天才都有一顆不服輸?shù)男?,怕是因為排榜首名被他搶去之后,只做了探花郎的他心有不甘,照這么發(fā)展下去無外乎挑戰(zhàn)什么的。
于是他說道:“唉,別提了,問道石測出我沒法修道,只能一輩子做個普通人了?!?p> 王鶴無雙一愣,連紙惜人都呆了呆。
紙惜人插話道:“李兄,你真的無法修道?”
他的表情有些復雜和微妙,因為他的確感受不到李默蘭身上的靈氣存在,按理來說這樣的天才早應該踏足修道領(lǐng)域了,為何此人依然沒有修道?莫非是真的如他所說,不能修道?
李默蘭真誠道:“真的不能?!?p> 王鶴無雙和紙惜人面面相覷,若是這樣,二人對此人的確不會有太大的興趣,某種意義上來說也避免了李默蘭在悟道院內(nèi)受到一些挑戰(zhàn)之類的麻煩,可是……他們?nèi)绾慰梢韵嘈?,悟道院開院考核的第一名,竟然是個無法修道的廢柴?
前面的劉教習也聽到了這些話,微微蹙眉,暗想若是這個排榜頭名不能修道,那么今年成功上山的人除了王鶴無雙,紙惜人與孫百川外,其余的質(zhì)量就很低了。
道門如今的天驕人物看似不少,實際上卻靠著圣女虞化姬一人苦苦支撐,顯得有些后繼無人,缺乏如帝子齋的春秋四客,秋名山的二弟子三弟子那樣的人物,若是這讓人驚才絕艷的俊逸少年無法修道……那等到祭天大會的時候豈不是顏面盡失,貽笑大方?
……
……
沒過多久,李默蘭便獨自一人從教職院中走了出來。
教職院是一大群道門長老弟子的聚集地,而且還有那位悟道院院長趙子源看著,這么多的目光掃視之下壓力有些大,李默蘭又摸了一遍問道石,的確是連光都發(fā)不出來,根據(jù)歷史上這種案例的記載,是真的不能修道。
既然如此,呆在那里便沒了意義,諸多老教授們還有年輕的教習們都是有些惋惜,趙院長雖然鼓勵了他一番,但是看得出來這老人家自己才需要鼓勵吧?
于是便直接跑出來了。
“李默蘭!”
一個帶著些許喘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李默蘭扭頭瞧了瞧,發(fā)現(xiàn)是梓曉曉,問道:“怎么,來嘲諷我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嗎?”
梓曉曉惱火的嚷嚷道:“我怎么是那樣的人!我只是怕你情緒不太對……所以……所以……”
“來安慰我?”
李默蘭匪夷所思的看著她:“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安慰我,在下感激萬分,沒事的話我走了?!?p> 梓曉曉險些一拳頭砸在這個怎么看怎么討厭的漂亮皮囊上,頓了頓,才問道:“你這個登徒子……真的沒事了?”
李默蘭認真回答道:“我真的沒事?!?p> 梓曉曉一臉吃驚:“你居然一點都不在乎?”
李默蘭笑了笑:“我覺得我是可以修道的,所以我的確不在乎,而且……我可是有夢想的人,有夢想的人不害怕挫折與艱難險阻?!?p> “完了,失心瘋?!毙」媚镟洁炱饋?。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真的沒事,明天來悟道院上課是吧?那我今兒先回去了?!?p> 李默蘭微笑的沖著她招了招手,掉頭離去。
梓曉曉皺著眉頭看著這個有夢想的人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垂柳形成的幕簾之后。
她自言自語道:“有夢想?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