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夫人打出一張鶴格,反駁馬夫人的話道,“金枝玉葉有什么好,歷朝的就不說,就說近的吧,就在建炎元年,敵軍攻入汴京,我聽說啊,那些個敵軍守將專挑金枝玉葉擄走,嘖嘖,你們想,那些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帝姬們,下場有多慘?!?p> “你說的這個,我也聽過?!瘪R夫人開玩笑道,“還是我們江南西路好啊,前有揚子江為屏,最不濟,我們還有條潯陽江嘛,呵哈哈,一時還打不過來。”
呵哈哈哈……
廖夫人和鐵夫人聽馬夫人這么說,也跟著大笑,仿佛失了大半江山,前方敵軍來襲,都是些讓她們閑聊時打發(fā)時間的笑談,只要江南的朝廷在,只要沒攻陷江州府,與她們何干。
卻不知,蘇清沅跟著她們的笑,由淺笑成了苦笑,那年的戰(zhàn)禍,果然是天下人人皆知,在尋常百姓眼里,無疑是皇家失德、天怒人怨,皇族子弟淪為階下囚,是罪有應得,可惜了幾位剛出世的鳳子龍孫,還未來得及長大,便已經被扣上了死有余辜的罪名。萬里江山,如今有一半落入敵國之手,然身在繁華富庶的江南百姓,仍不知大難臨頭,一旦揚子江破,她們的命運也一樣如同北上之民,尸橫遍野,流離失所,蘇清沅心中悲傷,但也深知朝廷如此,又怎能奢望百姓團結一致、以御外敵。
都已經到了建炎三年,也不知朝中局勢如何?敵軍又攻破了哪里?
“孟夫人,到您出了?!?p> 見蘇清沅遲遲不打出鶴格,鐵夫人催促道,蘇清沅這才回過神,瞧了瞧手中的葉子戲,長嘆道,“看來,本夫人又要輸了。”說完,便打出一張五十萬貫。
“哈哈哈,知縣夫人,就等您這張鶴格了!”鐵夫人生怕蘇清沅反悔似的,忙出了手中的最后一張鶴格,六十萬貫。
鐵夫人高興得手舞足蹈,馬夫人、廖夫人雖言語上針對,但此局都是閑家,一起贏錢自然也開心。
“半雪,給錢。”蘇清沅伸手。
半雪掏出了最后十二個銅板,遞給蘇清沅,哭喪著臉道,“夫人,我們沒錢了。”都被您輸完了,末了,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十二個銅板,蘇清沅看著半雪舉著空空如也的荷包給她看,哭笑不得,“沒事,等大人回縣衙,本夫人讓他多拿出點銀子?!钡却笕嘶貋?,氣都氣死了,還會給您銀子當賭本,半雪心里嘀咕,小臉卻也嚇得慘白,慌忙道,“奴婢這里還有點,您可千萬別去找大人要啊。對了,半霜,你那里還有嗎,給夫人?!?p> 半霜翻出一個繡著百花的荷包給了半雪,半雪又全給了蘇清沅。
蘇清沅同半雪、半霜兩個丫鬟借錢,這一幕落入廖夫人、馬夫人、鐵夫人眼里,更覺得這個知縣夫人在縣衙內沒錢沒地位,瞧,她的體己錢都沒身邊的丫鬟多。
“要不今日個就算了吧,改日,我們再來打幾圈?!壁A了知縣夫人這么多錢,鐵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
“怎能算了,你沒看到孟夫人正玩在興頭上?!绷畏蛉吮揪拓濆X,愛占小便宜,如今有個穩(wěn)賺不輸?shù)臋C會,她怎么會放棄,而且隨著對葉子戲越來越熟悉,廖夫人自己也玩上了癮,她將大部分的銅錢收好,只留些許在石桌上,催促道,“我們繼續(xù),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