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沔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氣喘吁吁道,“我們是路過的?!彪S即,他想到蘇清沅說很有可能整個山村一半的婦人是被拐賣進來的,便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問道,“大姐,你知道怎么出去嗎?”
婦人警覺地看著她們二人,“你們想出去?”眼中神色流轉(zhuǎn),復(fù)雜難明。
“當(dāng)然想?!边@種鬼地方,怎么待人,孟沔想也不想道。
“兩位妹子,你們放棄吧,這里一山連著一山,到處都是孫家村的人,只要你們出了山,不管你們走到哪里,他們看到了,都會把你們綁回來的。”穿著粗布裙衫的年輕婦人說著說著,不覺面露悲傷,“與其被他們綁回來毒打,你們還是認命吧?!?p> “大姐不必為我們擔(dān)心,剛剛已有人幫我們還了銀子,我們不欠他們什么,他們也敢綁我們嗎!”蘇清沅料想著這個婦人也是相同遭遇,被人拐賣,又身無分文,這等事放官衙上,也是無理說不清,若是再遇到個糊涂官,這案子還真是得吃個大虧。
孟沔也趁機勸說道,“大姐同我們一起走吧。”
蘇清沅和孟沔面帶善意,讓婦人放下了戒心,她眼里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搖了搖頭,“既如此,趁著天黑之前,你們快離開這里吧。我是走不了了,在這里三年,且不說家中……家中之人已將我忘卻,而且……而且我在這里還有孩兒,教我如何離得開?!?p> 孟沔看到婦人哭泣,不免煩躁,“哭有什么用。如果離不開孩子,那就抱著孩子一起走!”
說到孩子,婦人哭得更厲害了。
孟沔有些手足無措,蘇清沅是個女子,自然能明白婦人的苦楚,所托非人,還為那人生兒育女,即便是沒有那三從四德相縛,這個女子的一生也是痛苦。
“別哭了,等我出去,我一定來救你們?!泵香鏆獾溃澳菍熨~狗男女,干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別讓爺抓到他們,否則非剝了他們的皮,將他們丟到大山里喂狼!”
蘇清沅告別婦人,“多保重?!?p> “等等,可否請你們帶一封書信給我父兄,我已將信縫在里面?!眿D人顫抖地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荷包,可能被婦人暗暗藏了多年,這個荷包有些褶皺。
尋常鄉(xiāng)野村婦是不識字的,更別提會有這么精致的荷包,蘇清沅瞧這荷包上還繡了一個嵐字,暗忖著這個婦人多半也是出身殷實之家。
蘇清沅接過荷包,問道,“你父兄姓甚名誰?”只要人在潯陽縣,那就好找多了。
“我爹叫周正海,長兄周鑄,縣城內(nèi)潯陽樓便是我們周家的產(chǎn)業(yè)。你們?nèi)舻搅丝h城,找到潯陽樓,便能找到我爹?!?p> 在潯陽縣,誰不知道潯陽樓,提到潯陽樓,這不可不提周家。
竟然是周家大小姐!
孟沔吃驚,蘇清沅也是一愣,周家丟失了大小姐,怎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而且她也見過周家的二小姐,也就是季少夫人周琴,半點都不像丟了自己長姐為其傷心的模樣,反倒過得挺安樂的。
“你們快走吧。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們就走不了了。就算還了錢,過了天黑,他們也會不認賬的?!?p> 言下之意,那個神秘人幫他們還的銀子只能幫他們撐到天黑前,等天黑了,這山野刁民又來搶人了。
孟沔聽得想殺人,蘇清沅也是心寒,更多的是絕望,當(dāng)年文武百官歌功頌德,說百姓教化,民風(fēng)淳樸,呵呵,好一個民風(fēng)淳樸。這一大筆撥下去籌建書院,教化萬民的銀子款項,究竟去了哪里!這樣的百姓,如何讓他們?nèi)サ钟鈹?,如何讓他們來匡扶江山社稷!只怕他們還不知道何為家,何為國!除了買女人、搶女人來傳宗接代,他們還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