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冉練車已經(jīng)快十天了,早在網(wǎng)上約了考,考試就在下周,心里挺緊張的,技術到位是一點,運氣到位又是另一點,她只希望自己考試的時候不要有不守規(guī)矩的車亂竄。
這天教練給她發(fā)了短信,考試路段沒人考試,通知她去練考試路段。
顧星冉一下子就清醒了,彈了起來,她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床上思考人生,教練也是蠻早的啊,現(xiàn)在才六點半……
得虧她最近睡眠很淺,要是沒看到教練的短信然后沒到,估計又要被罵得狗血淋頭。
本來還打算今天早上洗個頭呢,現(xiàn)在是沒法洗了,她自我安慰著:反正教練也不是值得自己洗頭再見面的人。隨意地綁了個丸子頭就算是完事了。
七點出門,冬日早晨格外清冷,呼出的白氣在空中短暫停留又慢慢散去。昨夜里應該是下了一場小雪,目及之處還有星星點點的白,顧星冉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光禿禿的樹枝丫,上面還有少許殘雪,配文四字“海波尼亞?!?p> 發(fā)完之后她的臉有點熱,做賊心虛般朝四周看了看。
沒想到收到的第一個點贊來自許如清,她還回復了一句,“寶寶在海邊別墅吃自助早餐哈哈哈哈哈!”
如果微信評論有帶圖回復的功能,顧星冉毫不懷疑許如清會給她來一發(fā)九宮格,全方位展示別墅以及豪華早餐。
許如清的母上大人買新冰箱中了馬爾代夫豪華雙人游……這運氣……許如清這幾天已經(jīng)在朋友圈拉了很多仇恨了。
顧星冉深呼吸了一口氣,想想自己現(xiàn)在還肚子空空的,有點心塞,于是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呵呵。
科目三的考試路段離S大有點遠,搭公車大約要半個小時,等顧星冉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其他學員先一步到達。先來后到,顧星冉得等前面兩個人練完才能練車,于是她在后座無所事事,刷著朋友圈。
早上發(fā)的那條挺多人給她點贊留言,幾乎都是“起這么早啊”、“今天好冷”、“小冉你留校嗎?”、“你在說什么”這種畫風,還有更狠更直接的,來自溫爾雅,“不zhuangbility我們還能做朋友(微笑)”
呵呵,你的Chinglish挺溜啊!
顧星冉想了想,覺得自己發(fā)這四個字好像真的有點兒矯情……
之前她向陸沉一借了本《翡翠島編年》,昨晚她去機房的時候還了,兩人還就書中內(nèi)容進行了討論,陸沉一說,希望以后有機會可以去愛爾蘭旅行。
而顧星冉所發(fā)的“海波尼亞”是愛爾蘭拉丁文舊稱,直譯為“冬境”,切合她的配圖。
另外,在《翡翠島編年》中,“海波尼亞”出現(xiàn)在作者自序部分,作者旅居愛爾蘭,正在翻譯古英文抒情詩《妻室哀歌》,提到海波尼亞的那一段,作者正以詩暗喻冬日的孤獨。
她發(fā)這四個字,也是確信陸沉一能夠看懂。就好像是……兩人才知道的小字謎。
不過,直至現(xiàn)在,陸沉一都沒有任何表示,顧星冉有點郁悶,平時你發(fā)朋友圈我都給你點贊了,你點個贊會死嗎!而且都這個點了,肯定起床了!一個贊就看穿了一個人!友盡!哼!
顧星冉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點蠢,正想刪除這條朋友圈,就聽到教練在吼,“你聾了嗎!不練就趁早回去!”
顧星冉一個激靈,才發(fā)現(xiàn)教練在喊自己練車,立馬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
……
……
今天考試路段車流量很小,教練說趁這個機會多練幾次,顧星冉練完一把,本想回學校吃中飯,聽教練這么說,也不敢反駁,就在附近隨便買了盒餅干,等著下午繼續(xù)練車。
不期然接到張茹的電話,
“小冉,任彎找你?!?p> 任彎?顧星冉有點疑惑。
“顧星冉,我們部門假期打算開一個跳蚤市場,賣出去的東西五五分,一半捐給愛心基金,一半給原主,你有什么要捐的嗎?”
想不到任彎留校做志愿者還做了點實事,顧星冉吞完餅干,趕忙回答,“噢噢,有的,我桌上剛好整理了些舊的東西,打算收起來,那些都捐了吧,賣出去的話就全部捐給基金吧,不用給我了?!?p> 她昨晚剛好收拾了一些現(xiàn)在用不著的小東西,籃子就放在書桌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如果能賣點錢幫到別人那更好。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顧星冉并未放在心上,下午練車又是漫長的折磨,等她回學校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半了,正是飯點,不過她沒帶飯卡,還要回寢室拿。
這一天陸沉一都沒給她的朋友圈點贊,顧星冉有些猶豫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機房,主要是今天也挺累的,不是很想玩游戲了。
打開寢室門,只有張茹在吃飯。
“小冉,你回來了啊,我剛從自習室回來,在食堂打了份鹽酥雞,好好吃,你要不要試一下!”
“沒事兒,我也正要去食堂,沒帶飯卡?!鳖櫺侨揭贿吀鷱埲阏f話一邊回自己座位。
這一看不得了……自己桌子竟然空空蕩蕩的……
顧星冉腦袋有點懵,這什么情況?
她收納彩墨、鋼筆的亞克力抽屜盒去哪兒了?
顧星冉第一反應是,寢室遭賊了嗎?她迅速打開柜子,所有耳機都在,電腦也在,只有桌上的東西全不見了。
“張茹,你知道我桌上的東西去哪兒了嗎?”
張茹回頭,“?。俊彼€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東西不見了?”
張茹起身,顧星冉桌上確實一片空空蕩蕩,“你沒收起來?”
顧星冉搖頭。
“該不會是任彎拿去賣了吧?”
顧星冉不確定地看向她,“不會吧,我那會兒告訴她,我桌上有整理的舊東西,可以賣掉,但是她應該知道那些彩墨和鋼筆我不會賣的吧?”說到最后,顧星冉越發(fā)不確定了,“她不是借你手機打的電話嗎?”
“是啊,她沒你號碼,我撥通了你的電話,讓她跟你說,然后我就去洗手間了,沒聽到你們說什么。下午我去自習室之前,她一直在看電影?!睆埲氵@般說道。
兩人皆陷入了沉默。
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任彎和另一個室友一起回來,兩人有說有笑。
任彎還很稀松平常的喊了顧星冉和張茹,算是打招呼,她的樣子正常得很。
顧星冉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任彎,我桌上的東西,是你都拿去賣掉了嗎?”
任彎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是啊,不是你讓我賣掉的嗎?錢可沒有,你說的,都捐給愛心基金了?!?p> “那個亞克力盒子里的彩墨,鋼筆也是你賣掉的嗎?”顧星冉覺得自己沒法兒淡定了,她的聲音都在抖。
“怎么了?你自己說桌上的可以賣掉,我都賣了啊,不就一些墨水一些鋼筆嗎?墨水五塊一瓶,鋼筆二十塊一支,賣得挺快的,那盒子還賣了五塊錢呢?!比螐澋目跉馓貏e輕松自然。
顧星冉簡直覺得不可置信!
張茹也瞪圓了眼睛,“喂!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那些東西多貴嗎!光是那支粉色鋼筆就要兩三千!”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說桌上的都賣掉,那我就賣掉了唄,而且現(xiàn)在東西都賣了,你怎么說都可以咯,什么鋼筆兩三千也太夸張了,按這個價,那堆東西還不得好幾萬啊,坑我???”
沒錯,那些鋼筆墨水的確不算便宜,顧星冉也不是什么土豪一擲千金,那些東西都是她大一用獎學金用生活費還有高三暑假寫小說的稿費買的,為此她那段時間玩炫舞都沒有充過Q幣,現(xiàn)在任彎輕飄飄一句賣了,她真的無法接受!
“我明明說的是我整理的舊東西,就是那一籃子小東西,放在桌上,從來沒有提過我的文具,任彎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墨水鋼筆難道是你新買的啊,誰知道你指什么舊東西!”
“就是啊,自己沒說清楚,現(xiàn)在來怪任彎有點過分吧?”和任彎一同進寢的女生幫腔道。
張茹不服,“我和顧星冉明明在寢室就提過這些東西,我還說過它們很貴,任彎你不可能沒聽到吧?你這樣做根本就是故意的!”
任彎笑了,“天哪!你們在寢室炫富我還得支著耳朵聽???講點理好嗎?”
顧星冉腦子很亂,她攔住還想上前理論的張茹,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任彎,可能的確是我沒說清楚,但那些東西很重要,你有沒有登記買家的聯(lián)系方式?我記得這些用來做公益的活動都會登記買家信息的?!?p> 任彎輕飄飄來了一句,“沒有?!?p> “跳蚤市場應該不止今天一天吧?那你明天能帶我去,我做一個牌子召回昨天賣出的東西行嗎?之前捐掉的錢就捐掉好了,收回的錢我來出。”
任彎又笑了聲,“你以為是賣什么呢?想賣就賣想收就收,這都放假了,人家來買東西就是湊個巧,說不定今天就提著箱子回家了,反正你有錢,應該也沒有很在乎那些東西吧?呵呵。”
顧星冉真的被氣到了,擺明了,任彎不會幫她,她的眼睛紅紅的,一時間覺得委屈到不行,直接沖出了寢室,張茹慢了一步追出去,已經(jīng)看不到顧星冉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心里真的很難受,漫無目的地跑著,冬日的風刮得臉頰生疼。
手機鈴聲響了很多下,她一直沒有看,等她坐在操場邊才掏出手機,來電顯示:陸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