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雨畢竟是小孩兒,折騰了半宿,吃飽肚子就窩在角落里睡過去了。
嚴震把她從角落里抱出來,放進睡袋里,時間剛過凌晨一點,外面看熱鬧的人群八卦一陣便各回各家了。
雪無聲地下著,嚴震失去睡意,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翻來覆去地把玩,估計雪不停,他心里就沒法踏實。
大概是凌晨兩點左右,聚居地的遠處又響起一片騷亂,左右?guī)づ窭锏娜思娂姳怀承?,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有人高聲詢問其他人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人小聲議論是不是又有膽大的夜搶公糧,很快這一切聲音被‘噠噠噠’的槍聲震得頓了頓,跟著便急促地商議是否要先逃出這片區(qū)域避一避。
突然,槍響的方向傳來此起彼伏地驚呼和尖叫,槍聲也更密集了,大約過了五分鐘,混亂的場面才被控制住。
嚴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已經準備帶著被槍聲驚醒的宋涵雨沖出帳篷,不過似乎危險并未蔓延到這邊來。
附近的人有行動迅速的,都裝好行李開始跑路了,這是經過災難洗禮的人鍛煉出的本能逃生反應。
信息如同海濤,從事件的源頭向外圍涌來,人們彼此傳遞著‘真相’,有說強盜偷襲的,有說軍隊嘩變的,還有的說是難民餓瘋了,半夜偷著吃人。
聚居區(qū)域內的市民再也睡不著了,全都站在帳篷外面等確切消息,如果他們不能知道究竟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恐怕沒人敢再睡覺。
嚴震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他還惦記著那部長途電話,而且政府大樓里肯定有能聯系到外省的設備。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立刻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讓他有些躍躍欲試,可低頭看看正用小手扣著他褲腰帶的宋涵雨,他犯愁了,帶著這么個小尾巴,甭想實施任何冒險行動。
“我想找媽媽?!彼魏觑@然被剛才那一陣騷動嚇著了,弱弱地向嚴震提了個要求。
“好,叔叔帶你去找?!眹勒鹨蚕氤鋈デ魄仆饷鎭y到何種程度,再決定要不要在今晚動手。
離開帳篷,就著人們點起的篝火火光,嚴震一邊打聽,一邊領著宋涵雨朝市政府的方向走。
如今奉市由軍隊掌管,警務工作也由軍方承擔,假如宋涵雨的媽媽是因擾亂社會治安被抓起來的,那向治安管理辦公室打聽就不會有錯。
這個治安管理辦公室可不是和平時期的那個,全部由現役軍人負責日常工作,各個荷槍實彈。
嚴震白天的時候見過這個部門,就在政府活動板房的旁邊,是個獨立的小屋,它旁邊就是征兵處。
等他帶著宋涵雨走近一片低矮帳篷和簡易房屋中的‘高樓’,發(fā)現外圍已經封鎖戒嚴,封鎖線外邊圍著好些人。
他走到一個胖大嬸身邊,問道:“出什么事了,您知道嗎?”
胖大嬸裹了裹身上披的薄被,嘆了口氣,說:“可能是有人搶東西吧,現在的人,為了塊餅干就殺人。”
旁邊正抽煙的年輕人‘呸’了聲,跟著說:“搶?有家伙我也去搶,就這一天發(fā)那兩口貓食,夠干什么的?”
突地,一個本來蹲在地上的人猛地站起身,喃喃道:“不…不是……那、那不是人……”
他說得語無倫次,神情瞧著也不像個正常人,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根本沒有焦距,因此大家只當他是個神經病,對他說的話并未理會。
除了一個人,就是嚴震,他聽到這個人的話,心里緊了下,插在褲袋里的手,不由得握緊了手機。
真有還有怪物存留到現在嗎?
舟市的假鬼王死掉后,那些夜間出來游蕩的鬼魂便消失了,陽市的巨怪也已經化作灰殼,凌市的變異人……
他正想著,警戒線內忽然炸開了鍋,這次距離近,密集的槍聲震得人心神俱裂,外圍人群哄的一下子跑開了。
多虧嚴震站得穩(wěn),又緊緊護住宋涵雨,否則兩人都會被人群擠倒踩在腳下。
宋涵雨哭著喊媽媽,場面這么亂,嚴震也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他從混亂的人群中掙脫出來,朝著別人相反的方向,往市政府大樓的位置移動。
負責守衛(wèi)的士兵全向槍聲傳來的方位跑,那是政府大樓后面的一片空地,有一排軍用長帳篷,不知道是干嘛的。
嚴震抓住這個機會,背著宋涵雨從板房的側面樓梯溜上了二樓,既然是軍事管制,重點區(qū)域和‘建筑’都是板房后面的那片軍用帳篷區(qū),這里的房間只是供處理日常事務用,門鎖是最普通的那種老式掛鎖。
利用趕路的這一個月,嚴震已經能初步掌握擁有的進化能力,扯壞個把鎖頭還是挺容易的。
宋涵雨見他徒手撕鎖頭,只是瞪大眼睛表示驚奇,卻沒有吭聲,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讓他恍惚間覺得是小7回來了。
他定了定神,闖入一間掛著‘外聯室’牌子的房間,辦公桌上擺著兩部電話,他回身關上房門,幾步跨到桌前,拿起聽筒一聽,電話是通的!
手指撥出熟悉的號碼,嚴震屏息靜待著那邊的聲音,嘟…嘟…嘟……,每響一聲,他的心就好像被揪緊了一分。
“喂?”另一邊的電話被接了起來,里面?zhèn)鱽硪粋€聲音。
嘭——
一聲巨響帶動房間都跟著搖晃起來,嚴震心道:糟糕,房子要塌了!
他沒時間問出那個涌到嘴邊的問題——你是誰?
是的,這個接起了他家固定電話的人,不是他父親,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會是誰,在他家里,那父親又去哪了?
所有的問題都沒有時間問出口,他連忙扔掉話筒,控制著失去平衡的身體,從房間里跑到外面的露天走廊,整棟活動板房都在傾斜倒塌。
宋涵雨摟著他脖子的手勁大得夠把他勒死了,這也說明小姑娘現在非常害怕,可她不哭不叫,將臉埋在嚴震的肩膀上。
嚴震直接從二樓的走廊跳了下去,隨著巨大的轟響,市政府的二層板房就這樣在他們眼前陷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