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初次見面
開場白的話讓盧氏一愣，墨靈微怔。
一直躲在柜臺里沒事找事做，慢慢搗著藥粉的吳掌柜忍不住想笑，卻不得不盡力忍住，唯恐惹怒了當朝右相的內院主母，給自己惹來麻煩。
人家擺這么大的陣仗，誰看不出來來者不善??？自家老板卻似恍然不知，還問得這樣理直氣壯，真教人無話可說啊。
活了半輩子的吳掌柜經驗豐富，自然能夠忍得住笑，清蓮卻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這一聲笑立刻讓盧氏反應過來，臉色刷的變青。
墨靈見母親變色，一下子來了精神，伸手指著君沫的鼻尖喊，“你不過一個下賤的醫(yī)婆子，竟敢對我母親如此說話，簡直大膽妄為！”
“哦？”君沫挑眉，“你們若是沒病跑到我的醫(yī)館來做什么？難不成是來玩的？”
“你……?！蹦`還欲再罵，卻聽盧氏沉穩(wěn)的聲音傳出，“靈兒，退下！”
“母親……，”墨靈不甘的回頭，可看到母親已經恢復正常的神色，眸中隱隱的嚴厲，心中雖腹誹，卻還是放下手，不也多說，只用一雙忿然的雙目瞪著君沫。
盧氏臉上瞬間浮起溫和的笑容，起身走過去，正要拉住君沫的手，卻見她滿懷戒備的避開，雙手微僵，卻還是笑說，“嫣兒，我是你的盧姨娘啊。一別多年，賤妾實在想念的緊，一聽說你回了京城，特意前來迎接你回相府的?！?p> “盧姨娘？”君沫一臉疑惑，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就在盧氏笑盈盈的等著她喚自己一聲姨娘時，卻見她突然將目光轉向墨靈，疾聲厲色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當日在蒼瀾山上，挑我手筋腳筋，逼我跳崖自盡的惡女？”
墨靈被她眼中的厲光所懾，嚇得連忙搖手，“不是我，不是我，我……?！?p> 見女兒如此失態(tài)，盧氏皺眉，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后，笑道，“嫣兒，我們母女與你多年前分別之后，這還是初次見面，靈兒怎么可能做那樣的事？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吧？”
認錯人？
君沫心中雖冷笑，卻也知道僅憑一面之詞，根本沒辦法讓墨靈承認當日所為，總不能說墨嫣已經死了，她是魂穿過來的，親眼目睹了一切？既然沒有證據能讓墨靈伏法，又何必打草驚蛇，一見面就勢成水火？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日方長！
君沫思慮半晌才輕哼一聲，反問一句，“你們真是盧姨娘和我庶妹？”
她刻意加重了“庶妹”二字，氣得墨靈近乎發(fā)狂，同樣也讓盧氏微微變色，畢竟這個“庶”字一直是她心中的尖刺。
就算她費盡心機握住了墨誠的心，無奈母家出身貧寒，根本沒辦法扶正她的身份，這些年也只能做到保住內院當家之位，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墨相夫人。
畢竟墨誠與她再恩愛，也不可能不顧悠悠眾口，去立一個貧家女子為妻，那不是京城最大的笑話嗎？他不娶個身份尊貴的正妻回來就算對得起盧氏了。
可一個姨娘的身份，注定盧氏的子女只能為“庶”，這也是她心中最大的傷痛，可她卻無能為力！
強行壓下心中刺痛，盧氏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減，點頭道，“當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p> 君沫暗自撇了撇嘴，“家人”？有這樣心狠手辣的家人嗎？
不過她也不會真當這對母女是家人，何必較真？
想清楚之后，她才問，“既然盧姨娘是來接我的，不知我父親可知道？”
盧氏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聞言忙道，“相爺公事繁忙，一聽說嫣兒已經出師歸來，心中甚慰，特命我前來相迎的，哪知嫣兒外出采藥去了，我們母女等了多日呢?！?p> “哦，我不怪你們，只是我這醫(yī)館剛剛起步，暫時還不能離開，不如你們先回相府，有時間我會親自去跟父親解釋的?！本f得輕松，卻讓盧氏和墨靈一梗。
什么叫“我不怪你們”？明明是你害我們等了十多日好不好？
可她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施舍，像當家人說的話，似在責怪她們不該等了十多日的，真是鳩占鵲巢！
眼看墨靈又要氣憤憤的上前評理，盧氏暗中朝她使個眼色，含笑上前拉住君沫的手，“嫣兒，你雖師承醫(yī)仙谷，醫(yī)者仁心，但過門而不入，豈不讓天下人恥笑你父親？更何況你終是女子，如此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不如先隨我回相府，再請個大夫座鎮(zhèn)醫(yī)館便是?！?p> 君沫不動聲色抽回手，“姨娘錯了，救人豈有男女之分？醫(yī)仙谷傳人中也有不少女子，她們給很多身患絕癥的人施過醫(yī)術，救過人命，如果她們也顧忌拋頭露面，顧忌男女有別，這天下哪還有什么神醫(yī)存在？”
被她噎了一下，盧氏故作為難狀，“嫣兒，可你不同于江湖兒女，既使不為你父親著想，也該想想你母族的面子，封家世代書香，若讓你外公知曉，怕會……?！?p> 給自己扣這么大個帽子啊！
為了一己之私不顧父親和外公的身體和面子，還真是綿里藏針！
君沫其實也打算先回墨府，好好和這對母女算一算舊帳，故意推托不過是不想讓她們覺得自己特別看重當朝右相嫡出長女的身份，讓她們放松警惕而已。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君沫也不再偽裝，故作不舍的打量醫(yī)館半晌才為難道，“也罷，雖然父親和姨娘年幼就將我送出京城，孤身在外多年，但終究血濃于水，我也不想讓父親難做，回就回吧。”
盧氏眸光微沉，略瞟一眼早已聚在門外圍觀的百姓，知她特意強調“年幼就被送出家門”的字句，顯得自己這個姨娘刻薄她似的，心中雖憤恨無比，表面仍然裝的謙和溫遜，急忙吩咐，“快，迎接大小姐回府?！?p> 門外駐守的家仆立刻行動起來，先將一直停在醫(yī)館北側巷道里的寬大馬車拉來，再恭恭敬敬齊聲高呼，“恭迎大小姐回府！”
喊聲震天，引得整條街的百姓側目觀望，聲勢浩大。
盧氏暗暗朝墨靈使個眼色，后者雖不情愿卻不敢不聽母親的命令，乖乖上前攙扶君沫出門。
君沫被墨靈觸碰的時候，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卻并沒有當場拒絕，任由她扶著。
經過醫(yī)館門口高高的門檻時，君沫悄悄伸腳，墨靈一個不防被絆的往前撲倒，砰一聲響，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啃泥，惹來圍觀百姓哄然大笑。
墨靈氣得面如土色，爬起來就沖向君沫，揚掌欲摑。
身后，傳來盧氏尖銳的喝斥，“靈兒！”
墨靈一窒，手臂僵在半空。
打鐵需趁熱，火上需澆油??！
君沫微揚下巴，目光里充滿挑釁，神色卻裝的無比恐懼道，“好妹妹，你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不希望我這個嫡出長姐回相府，怕奪了父親對你的寵愛嗎？”
聽她又強調“嫡出”二字，墨靈氣得咬牙切齒，一口氣沒忍下來，居然真的一掌打了下去。
眾人均一怔，以為這一巴掌會毫無懸念的落在君沫臉上。
四野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瞪目結舌看著墨靈的手臂狠狠朝著君沫的右臉抽了下去。
君沫當然不會任她猖狂，正欲揚臂格擋，卻見身側橫出一條手臂，結實格開了墨靈的手掌，且用力一推，便聽墨靈慘叫一聲倒飛出去，砰地跌在十米之外，驚得塵埃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