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該補償……不如就由我傳授你們武功,以做抵償吧?!?p> ……
“你……教我們武功?”小玉兒無暇玉容分明寫著“荒唐”兩字,她身邊另一張絕色臉容也開始書寫這兩字了,只是相較于她稍微隱藏了些。
柳玉玨身為房日峰的入室弟子,一身修為由玉無瑕親自指導,早已越過那條煉體界限,登臨養(yǎng)氣期,洛靈犀甚至已不屑于養(yǎng)氣期,進入筑基期了。
這樣的兩個女孩,論修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剛剛突破至養(yǎng)氣期的申億之下,其中洛靈犀的修為甚至已堪比個別的長老。
面對這樣的她們,甫踏足養(yǎng)氣期的申億竟揚言要傳授她們武功。
她們不知申億擁有大羅諸天萬仙陣,不知他已得到劍神傳承,更不知元始道庭,但即便她們知道,想法也不會有所改變。
修仙九大境界之間存在不可跨越的鴻溝,養(yǎng)氣初期沒資格教養(yǎng)氣中期,更沒資格教筑基期,甚至即便是高上一個等級,也沒資格傳授,就如同養(yǎng)氣期初期面對煉體頂峰。
仙渺派各峰弟子入門后一般由各峰長老傳授,各峰長老的修為再不濟也有筑基期,相對于煉體期要高出兩個境界。
若是入門弟子修為進步神速,前途可期,更是會被轉到各峰峰主座下,由修為高深的他們引領修行。
這才是常識,不可撼動的常識。
洛靈犀目光流轉,黃昏且行且遠,月霞朦朧探頭,峰頂潛入更濃郁的昏暗中,卻有月華疏光籠罩,照出峰側那片延綿無盡的萬丈云海。
云海無盡,但申億那番要傳授她倆武功的表態(tài),那等狂妄,那等荒唐,卻是足以動蕩整片夜空,饕餮萬丈云海。
“對,我要教你們武功,以此補償。”
申億說的誠懇且認真,同時他感受到兩女對這句話的質疑,感受到她們內心的荒謬抗拒。
無法不感受到,這種荒謬,這番質疑,自她們的眼中透出,自她們的鼻息中竄出,自她們面上每一寸肌膚散發(fā)出。
少年并未心生厭惡,會有這種反應,只說明兩女的心識正常。
但正常,本就于修道相悖。
修道求真,是逆行抗天!
若要正常,那便順天知命的活過百年,然后一杯黃土了今生。
“你們認為我無法教你們,是因為我的修為不如你們……”申億露出這數(shù)日令兩峰女弟子深惡痛絕,進而恐懼的微笑,他沒有笑,但他又露出那股自信的表情了,所以他笑了。
“……藥廬聽我講課的那些師姐妹們,其中大多數(shù)的修為不如我,但我們之間的差距至多一個境界,然而之前的兩日,你們并未因我教授她們而向我問責,甚至阻止,就連你們今夜前來‘算賬’,也不是源于這點,種種表現(xiàn),我可以理解為你們認同我對她們授課這件事?!?p> 少年忽然背過身去,目光投注在峰下那片茫茫云海,同時,月華曠照云海,進而折射在少年面上。
朦朧間,少年的面容印上云海的色彩,更是殊途同歸。
云海,人面,恍惚間難分彼此,交融一色。
萬丈云海,深不可測。
自信少年,又可測乎?
“我顯然不具備各峰長老的修為,即便是最低的那道門檻,而你們卻認同我對她們授課,為什么?因為我所傳授的關乎道,卻不關乎仙渺之道?!?p> 關乎道,世間萬物不離其道,道系萬方。
不關乎仙渺之道,仙渺之道是側重于星宿的修行之法,仙渺弟子皆修練此法,那兩峰的女弟子也不例外。
然而申億傳授她們的卻是讀書之法,是藏經(jīng)閣中羅列萬宗的理論知識,其中有星宿,更多卻的是其他。
“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粨衿渖普叨鴱闹?,其不善者而改之。你明白我傳授兩峰女弟子的不止于星宿之道,所以你們認可我的傳授,同樣的,世間武功千千萬萬,絕不止于星宿,止于仙渺,止于大明,止于大耀洲……”
少年倏然回身,眉清目秀,面容卻朦朧難測,仿佛與峰頂四周的無盡云海攜手同行。
“……既然如此,你們又怎么判斷,我絕無可能傳授你們武功呢?”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p> 自然便是道,道是天地萬物最初的老師,人應道而生,應道而存,每個人都是道某一層面的顯化,每個人都有可師之處!
兩女震撼了,她們忽然驚覺,不需要申億進一步的做什么,僅僅是令她們回憶起那句“道法自然”,僅僅是令她們重視道德經(jīng)二十五章這句已熟到被忘記的話語……
申億便已經(jīng)對她們有所傳授了。
修行九大境界,彼此之間存在鴻溝,因此下者無資格傳授上者。
甚至紅塵千姿萬態(tài),販夫走卒,王侯將相,一者低賤,一者高貴,高貴者無理由向低賤者學習。
這是常識?
不錯,這是常識,但形成這種常識的,是無聊無謂的自尊自大,是上位者不肯承認,源自內心恐懼的……歧視!
行住坐臥即是道,穿衣吃飯即是道,平常心即是道。
萬物皆可師,販夫走卒,王公貴族,飛禽走獸,草木化石皆有可學習之處。
學無止境,若強行劃分界限,不過自絕于道。
道即天地,自絕于道,便是自絕于天地,自絕于天地者……
天地不容!
少年平靜的注視兩女,兩女被他凝視的雙頰漸緋,也不知是因于羞澀,還是慚愧。
半響……
“藥罐子,你該不會是……在等我們千誠萬懇的對你道一聲‘受教了’吧?”柳玉玨那對美眸斜挑著,她明顯比洛靈犀善于自我療復,此刻她的面上已見不到一絲羞愧。
這世上能讓申億啞口無言的人不多,那是前一世。
這世上能讓申億啞口無言的人真的不多,這是現(xiàn)一世。
無論是哪一世,柳玉玨絕對能算上一個。
“唉……,如果你們想說的話,洗耳恭聽。”
申億不是圣人,之前兩女的眼神令他稍稍有些受傷,若能因此得些補償,他并不介意。
“哎喲,今晚的夜風真是涼快,吹著好舒服呢~~~”嗓音清甜膩人,但究其內容……明顯是要蒙混過關了。
洛靈犀莞爾一笑,她和申億沒有那么熟,若非柳玉玨在場,一時間倒真不知該如何度過尷尬。
申億并未進一步索要,發(fā)自內心的佩服才能真正悅耳,兩女不肯說,只能說明他程度尚有欠缺。
“藥罐子,算我剛才小看你了,既然你信誓旦旦要教授我們武功,那我們愿聞高見?!?p> 申億微微一笑,是真的笑,隨即他收斂笑容,嚴肅的道:“與其說是武功,到不如說是一種武道,一種新的武道,而以那種新的武道來說,世間萬千武修,其中絕大多數(shù)在一開始便……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