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戰(zhàn)火連天】

　　這時耶律齊手執(zhí)長槍，奔到郭靖身前，說道：“岳父岳母，韃子猛攻不退，小婿開城出去沖殺一陣。”

　　郭靖心想他身子才好，哪里經(jīng)歷得起如此生死之戰(zhàn)，只是兵少將稀誰人有能躲避得過，開口勸道：“齊兒你的身體？”

　　耶律齊夜里醒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沒有了一絲內(nèi)力，但好在心痛之癥也一并消失，如今襄陽城生死存亡在此一役，要他看著親人愛人戰(zhàn)場廝殺而自己卻無計可施，他做不到，于是開口堅定道：“身體已無大礙，岳父大人盡可信小婿能廝殺牽制敵軍！”

　　郭靖知道耶律齊性子，要他一旁看著定是比要他性命還難受，于是妥協(xié)道：“好！你領(lǐng)四千人出城，可要小心了?！?p>　　耶律齊翻身下城。

　　不久戰(zhàn)鼓雷鳴，城門開處，耶律齊領(lǐng)了一千名丐幫弟子、三千名官兵，一般的標(biāo)槍盾牌，沖了出去。

　　北門外蒙古兵攻城正急，突見宋軍殺出，翻身便走。耶律齊揮軍趕上。

　　突然蒙古軍中三聲炮響，左右兩個萬人隊包抄上來將耶律齊所領(lǐng)的四千人圍在垓心。

　　那三千官兵訓(xùn)練有素，武藝精熟，驍勇善斗，又有一千名丐幫弟子作為骨干，雖然被圍，卻是絲毫不懼。

　　郭靖、黃蓉、呂文德、王堅四人從城頭上望將下去，但見宋軍陣勢不亂，以一當(dāng)十，高呼酣戰(zhàn)，黑暗中刀光映著火把，有如千萬條銀蛇閃動，真乃好一場大戰(zhàn)！

　　蒙古兵勢眾，兩個萬人隊圍住了耶律齊的四千精兵，另一個萬人隊又架起云梯攻城。

　　郭靖見耶律齊一隊人被攔在城外，蒙古援兵調(diào)遣不便，傳令下去，命武氏兄弟揮兵放開缺口，任由蒙古兵爬上城頭。

　　城下千千萬萬蒙古兵將見城破，大叫：“萬歲！萬歲！”

　　眼見蒙古兵已有五千余人爬上城頭，舉起黑旗一招，驀地里金鼓齊鳴。

　　朱子柳與武三通各率一隊精兵，從埋伏處殺將出來，立時填住了缺口，不令蒙古兵再行攻上，城頭的五千余人陷入了包圍圈之中。

　　這時城外宋軍被圍，城頭蒙古軍被圍，東西南三門也是攻拒惡斗，十分慘烈，喊聲一陣響似一陣。

　　城墻上郭芙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敵軍中的耶律齊，擔(dān)憂的手掌全是冷汗。

　　黃蓉?fù)?dān)心她沖動危險，便在她身上掛了一絲目光注意。

　　其時夜已三更，皓月當(dāng)空，明星閃爍，照臨下土，天上云淡風(fēng)輕，一片平和，地面上卻是十余萬人在舍死忘生的惡戰(zhàn)。

　　這一場大戰(zhàn)自清晨直殺到深夜，雙方死傷均極慘重，兀自勝敗不決。

　　宋軍占了地利，蒙古軍卻仗著人多。

　　又戰(zhàn)良久，忽聽得前軍一聲吶喊，一隊宋軍急馳而至，直沖向小丘。

　　大汗的護(hù)駕親兵紛紛放箭阻擋。蒙哥居高臨下，放眼望去，只見一名宋軍將軍手執(zhí)雙矛，騎了一匹高頭大馬在戰(zhàn)陣中左沖右突，威不可擋，羽箭如雨點(diǎn)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撥開。

　　蒙哥左手一揮，鼓聲立止，回頭問左右道：“此人如此勇猛，可知道他是誰么？”

　　左首一個白發(fā)將軍道：“啟稟陛下，這人就是郭靖。當(dāng)年成吉思汗封他為金刀駙馬，遠(yuǎn)征西域，立功不小?！?p>　　蒙哥失聲道：“啊，原來是他！將軍神勇，名不虛傳！”

　　蒙哥左右統(tǒng)率親兵的眾將聽得大汗夸獎敵人，都是心中忿忿。

　　四名將軍齊聲呼喝，手挺兵刃沖了上去。

　　郭靖見這四人身高馬大，兩個帶著萬夫長的白色頭飾，兩個帶著千夫長的紅色頭飾，喊聲如雷，縱馬奔近身來，當(dāng)即拍馬迎上，長矛一起，“啪”的一聲，將一名千夫長手中的大刀刀桿震斷，跟著一矛透胸而入。

　　兩名萬夫長雙槍齊至，壓住郭靖矛頭。一名千夫長的蛇矛刺向郭靖小腹。

　　四人使的都是長兵刃，急切中轉(zhuǎn)不過來，郭靖長矛撒手，身子右斜，避過那千夫長的一矛，跟著雙腕翻轉(zhuǎn)，抓住兩名萬夫長的鐵槍槍頭，大喝一聲，宛如在半空中起個霹靂，振臂回奪。

　　那兩名萬夫長雖是蒙古軍中有名的武士，但怎禁得郭靖的神力？登時手臂酸麻，兩柄鐵槍脫手。

　　郭靖不及倒轉(zhuǎn)槍頭，就勢送去，當(dāng)當(dāng)兩聲，兩柄鐵槍的槍桿撞在兩人胸口，兩名萬夫長都披了護(hù)胸鐵甲，槍桿刺不入身，但給郭靖內(nèi)力一震，立時狂噴鮮血，倒撞下馬。

　　那千夫長甚是悍勇，雖見同伴三人喪命，仍是挺矛來刺，郭靖橫過左手鐵槍隔開他蛇矛，右手鐵槍砰的一聲，重重?fù)粼谒念^盔之上，只打得他腦蓋碎裂。

　　眾親兵見郭靖在剎那之間連斃四名勇將，無不膽寒，雖在大汗駕前，亦不敢上前與之爭鋒，只是不住的放箭。

　　郭靖縱馬欲待搶上小丘，但數(shù)百枝長矛密密層層的排在大汗身前，連搶數(shù)次，都是不能近身，突然間胯下坐騎一聲嘶鳴，前腿軟倒，竟是胸口中了兩箭。

　　眾蒙古親兵大聲歡呼，擁了上來。

　　郭靖見情勢危急，又沖不到大汗跟前，揮槍打開身旁幾名敵兵，彎弓搭箭，疾向蒙哥射去。

　　這一箭去勢好不勁急，猶如奔雷閃電，直撲蒙哥。護(hù)駕的親兵大驚，兩名百夫長閃身擋在大汗面前，噗的一聲長箭穿過第一名百夫長，但去勢未衰，又射入第二名百夫長前胸，將兩人釘成了一串，在蒙哥身前直立不倒。

　　蒙哥見了這等勢頭，不由得臉上變色。眾親兵擁衛(wèi)大汗，退下了小丘。

　　便在此時，蒙古中軍發(fā)喊，一支宋軍沖了過來，當(dāng)先一人舞著兩柄鐵槳，狂砸猛打，卻是泗水漁隱。原來黃蓉見丈夫陷陣，放心不下，命泗水漁隱領(lǐng)了二千人沖進(jìn)接應(yīng)。

　　蒙古兵見大汗退后，陣勢稍亂。黃蓉在城頭看得明白，下令道：“大家發(fā)喊，說蒙古大汗了！”

　　眾軍歡呼叫喊：“蒙古大汗死了，蒙古大汗死了！”

　　襄陽軍民連年與蒙古兵相斗，聰明的都學(xué)說了幾句蒙古話，這時便有人用蒙古話叫了起來

　　。蒙古官兵聽得喊聲，都回頭而望，只見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紛紜擾攘，混亂中那能分真假，只道大汗真的隕命，登時軍心大亂，士無斗志，紛紛后退。黃蓉下令追殺，大開北門。

　　三萬精兵沖了出來。

　　耶律齊率領(lǐng)的四千人已損折了半數(shù)，余下的乘勢追敵。

　　蒙古官兵久經(jīng)戰(zhàn)陣，雖敗不潰，精兵殿后，緩緩向北退卻，宋兵倒也不能迫近。

　　只是攻入襄陽的五千蒙古精銳之師卻無一活命。

　　待得四門蒙古兵退盡，天色已然大明。這一場大戰(zhàn)足足斗了十二個時辰，四野里黃沙浸血，死尸山積。斷槍折戈、死馬破旗，綿延十余里之遙。

　　這一仗蒙古兵損折了四萬余，襄陽守軍也死傷二萬二三千人，自蒙古興兵南侵以來，以此仗最為慘烈。

　　襄陽守軍雖然殺退了敵兵，但襄陽城中到處都聞哀聲，母哭其子，妻哭其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