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揚(yáng)牽著馬走在前面。
“慕容公子，自我們進(jìn)入越地，看到這一路上尸殍遍野，不堪入目，這天降瘟災(zāi)，也可憐這些黎民百姓遭此大難?！毖懔志p說道。
慕容揚(yáng)回過頭，“是啊，這次瘟疫來得突然，父侯請來平日里給我們王侯貴族的醫(yī)者，可他們也無能為力，這才只好下令關(guān)閉了城門?！?p> “那語家呢，他們不是開著越地最大的醫(yī)館嗎？”
“這……雁掌門還是不必多問了，見到越王，你自然就會知道你想知道的東西了。”
在慕容揚(yáng)的帶領(lǐng)下，雁林緋一行人來到了越王宮。
一進(jìn)宮殿，便看到越王慕容培倚坐在椅子上打盹?？磥?，這越王也不是沒有良心，也日夜為瘟疫之事操勞，有些困倦了。
“父侯，孩兒已將雁掌門帶到了?！蹦饺輷P(yáng)走上前去。
越王一驚，趕緊起身，走下殿來，笑臉相迎?！霸脐剡h(yuǎn)道而來，有勞雁掌門了。莫不是幾夜未眠，實在勞神，我定會去城外親自迎接。”
“越王有禮了?！?p> “快快，揚(yáng)兒，備上酒菜，好好招待雁掌門。”
“是，我這就派人去做?！蹦饺輷P(yáng)轉(zhuǎn)身離開。
“雁掌門有請，瘟疫之事，我們邊吃邊談?！蹦饺菖鄮е懔志p等人走向偏廳。
“來，來，我先敬雁掌門一杯?！痹酵醵似鹁崎住?p> “越王請?！?p> 吃著吃著，雁林緋停下了酒筷。
“越王，這瘟疫……”
“哦？不瞞雁掌門，這瘟疫乃是自半月之前，突然爆發(fā)，一方面，我派人多方尋找瘟疫之源，另一方面，又派醫(yī)者進(jìn)行制藥，可是……終于都沒有結(jié)果……”
“我們還看見，外面城門緊閉，百姓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又有多少百姓不是患了瘟疫，而是活活饑餓而死……這些，越王又可曾看見……”雁林緋的語氣也越發(fā)地咄咄逼人。
越王眉頭一皺，嘆了一口氣?！鞍?，老夫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啊！”
“無可奈何！那你就將置城外百姓生命于不顧！”
“我這也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傳染瘟疫，我也只好這樣做?！?p> 這時，一位女子走了進(jìn)來。
這女子看起來年紀(jì)輕輕，身著一襲白紗衣，烏黑的長發(fā)披于肩上，金色的發(fā)簪顯出一絲高貴，她的眉目十分精致，眼睛雖小并卻很有神，微笑起來也甚是好看。
“采柔拜見父侯?！?p> 那女子向越王行過禮。
越王急忙介紹，“柔兒，還不快拜見云曦雁掌門！”
“小女慕容采柔見過雁掌門。”
“嗯，公主倒是生得十分俊秀?！?p> “謝謝雁掌門夸獎?！?p> 看來，這個女子正是越王慕容培最小的女兒——慕容采柔。
慕容采柔抬起頭，一眼便望見了夢亦辰。
她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慕容采柔在越王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就下去了。
“雁掌門，小女先行告退了?！?p> 越王面帶笑容，“雁掌門別介意，我家小女一向不太喜歡生分，都是我慣多了。還請雁掌門見諒，敬你一杯?！?p> “越王言重了。”
“不知雁掌門手下這位徒弟多大年紀(jì)？”越王指著夢亦辰說道。
夢亦辰剛要把筷子送進(jìn)嘴里，張著嘴一愣。他好像猜到了什么，越王這該不會……是要……可怕……
“亦辰……他年滿二九了。”
“不錯不錯，年紀(jì)輕輕，都已經(jīng)可以分雁掌門分憂了。啊，好，好?！痹酵跬蝗挥中α诵??！拔壹倚∨攴绞?，正值年華，雁掌門覺得怎樣？”
“咳咳……”夢亦辰一聽此話，差點沒戧著。他心想，我去，這個越王，才剛剛此地，他還真的是……
越王見狀，“??？小伙子就是……這么激動呀……”
雁林緋看了夢亦辰一眼。
“越王，你請我?guī)煾竵恚皇菫榱宋烈咧聠?？百姓之安危，不才是?dāng)前之要務(wù)嗎？”夢亦辰急忙換個話題。
他心里明白，他只喜歡玉兒一個人，又怎能容得下這個越王公主呢？
“啊！對，對，百姓為先?！奔热欢歼@樣了，越王也不好再提什么。
“越王，我聽說這越地有個很大的醫(yī)館，叫居露閣，還聽說閣主語思樓為人心善，兼濟(jì)蒼生，這時候他們怎么不出面幫助？”雁林緋借此機(jī)會，接著問道。
“唉，真是一言難盡啊。”
“越王何出此言？”
“雁掌門，此事說來話長，且聽我細(xì)細(xì)道來……”
那日……也就是瘟疫爆發(fā)的第三天……
越王剛剛派人下去制藥，便聽到宮外大噪。
“讓開！讓開！”
“不行，越王宮豈是外人可以隨便進(jìn)入的？”
一些人被宮外的士兵攔住。原來是浮玉山的素言掌門帶領(lǐng)著幾名弟子前來。
“不知素言掌門下山來所為何事？”越王走出宮門。
“慕容培，快把我派弟子交出來！”
這浮玉掌門素言身著一襲白衣，長發(fā)與腰間的玲瓏玉佩在風(fēng)中飄舞，肌膚若雪，瞳色似冰，萬般柔情之間透著一絲肅寒。
她手執(zhí)一把紅色油紙傘立在那里。那紅傘看似薄而脆弱，可也是被煉化的仙器，名曰“喚水”。
越王一愣，“什么弟子？老夫?qū)嵲谑遣恢腊?！越王宮里也從來沒有人通知我有浮玉的尊客到此?！?p> “你怎么會知道？是我昨日秘密派遣了一名弟子，下山來打探瘟情，可是這么久了，他也一直未歸，我派門中弟子搜索了全城，都沒有找到。最終在這越王宮門外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這個……”
素言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來。
“這塊玉佩便是我贈予那名弟子的，不會錯。這全城，也只有你這宮里我們沒有找過……”
“素言掌門，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慕容揚(yáng)吼道。
“揚(yáng)兒！退下！”慕容培又轉(zhuǎn)向素言，“素言掌門，凡事都要講證據(jù)，你這就憑一個玉佩就妄加揣則，怕是有些不妥吧?！?p> “妥或不妥，一尋便知，得罪越王了，就我搜！”
“你敢！”慕容揚(yáng)又站了出來。
浮玉弟子剛散開，士兵就將他們圍了起來。
“揚(yáng)兒！讓他們搜！”越王向慕容揚(yáng)揮了揮手。
“多謝越王了?！?p> “如果我這里果真沒有你的弟子，又該如何？”越王問道。
“如果真沒有，我他日當(dāng)定攜禮登門賠罪，瘟疫之事，我浮玉一派也一定盡全力相助。不過……若是有……我就一定要討個說法?！?p> “好?！痹酵醮饝?yīng)道。
時未過一刻，突然一個浮玉弟子疾奔而來?！罢崎T，宮內(nèi)后花園發(fā)現(xiàn)了四具尸體，其中有個……衣著像是我們的弟子……”
眾人皆一驚，急忙奔向后花園。
在后花園的靠墻位置，果然有四具尸體。其中一人身著白衣，正與浮玉一派相同，不過身受多處重創(chuàng)，血跡斑斑。其他三個人，都穿著越國士兵的甲衣，也都身受劍傷，流血而死。
周圍還有幾行血跡，到宮墻的位置就消失了。因為此地前面種著一片竹林，一般人路過也不會注意這個地方。
“這……這……”越王心里反倒有些害怕。
浮玉一個女弟子走上前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居露閣閣主語思樓之妹——語未柳。她走到那個白衣男子身邊，看了看，立刻驚訝地捂住了嘴。
“師父，是……白淇師兄?！彼f道。
素言也走了過去，“不會錯的，是淇兒。悲我淇兒，竟慘死于這些宮人之手。柳兒，和其他人把你師兄帶回浮玉山。”
“是，師父?！?p> 素言轉(zhuǎn)過身來，“慕容培！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好說！這幾個都是穿著你越國甲衣之人，事實顯而易見，你派人害我徒兒，這筆帳，我是不忘記的！我們走！”唰地一下子，浮玉之人都離開了。
“不……不……怎么可能……”而越王有些神志混亂，全身發(fā)抖，暈了過去。
“父侯！父侯”“越王！”
……
雁林緋眉頭緊皺著，感覺此事必有蹊蹺。莫非……
“那幾個人是怎么回事？”
“老夫也實在是不清楚，更不知浮玉弟子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宮內(nèi)的后花園里。這件事情發(fā)生之后，浮玉山的人與我們也再沒有聯(lián)系?！痹酵跽f完，干下了一樽酒。
“那語家呢？”
“語家一直都是居露閣的閣主語思樓當(dāng)家，不過他向來寵愛他那個妹妹，后來，他為了給妹妹出氣，也不愿出面處理瘟疫。因為語家有自己的守衛(wèi)，我們也不能拿他們怎么樣。不過，這個語思樓還算仁義，只要是自己進(jìn)入語家閣樓的瘟疫病人，他也會醫(yī)治?！?p> “看來這個語閣主……”
“不過，這瘟疫傳染的速度還是太快了，迫不得已，我也只能暫時關(guān)閉了城門?！痹酵鯚o奈地?fù)u了搖頭。
“請越王放心，為了百姓，我愿意前往浮玉宮說服素言，以解中間誤會?！毖懔志p端起酒杯，主動請命。
“那老夫在這里先替百姓謝謝雁掌門了，老夫先干為敬?！?p> “嗯?！?p> 食過酒菜，雁林緋和夢亦辰剛要出發(fā)。
“雁掌門請留步?！币粋€嬌細(xì)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原來是越王之女慕容采柔。
“公主還有何事？”雁林緋問道。
“我已經(jīng)向父侯求過情了，求你們帶我一起上浮玉山，這一來呢，可以代表我越國的誠意，二來呢……”慕容采柔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夢亦辰。
夢亦辰急忙扭過頭去。
“既然越王已經(jīng)同意了，我也沒什么可說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們修仙之人便可御劍而行，可公主是凡人之軀，又如何……”
“雁掌門不必多慮，讓這位師兄載著我就好了。”慕容采柔指著夢亦辰說道。
夢亦辰一驚，“我？這……這……不……”
“亦辰?！毖懔志p點了點頭。
“是，師父?！眽粢喑接謱δ饺莶扇嵴f道：“帶著你可以，我先和你說清楚，只能抓著我的衣服，但不能抱我……”
“嗯嗯?！彼p輕點頭。
雁林緋一行人御劍而行，飛往浮玉山。
一陣風(fēng)吹過，吹得夢亦辰晃晃悠悠，慕容采柔往前一傾，一下子將夢亦辰抱住。
“嘿……”
慕容采柔嘟著小嘴，“哦！”又漸漸站直，手又重新抓緊夢亦辰兩側(cè)的衣衫，她微微一笑，好像心里得到了一絲滿足。
夢亦辰也拿她沒有辦法。
前方不遠(yuǎn)處，一座翠綠色的山屹立空中，那山上寬下窄，呈倒錐狀，山腳云霧繚繞，不見山影，就猶如一塊碧玉懸在空中，浮玉山也由此而得名。
突然他們感覺自己穿過了一層膜——想必那便是浮玉山的結(jié)界了。
走上天階，一座巨大的石門立于面前，只見上面刻著“浮玉宮”三字。
唰唰唰！幾道光影從天而降，幾名浮玉弟子立在他們面前，為首一女弟子，正是語未柳。
“雁掌門，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請吧?！闭Z未柳說道。
“哈哈，素言掌門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呀，請！”雁林緋與其他幾名弟子剛邁入門口。
慕容采柔卻被兩個浮玉弟子用劍擋在門外。
“哎哎，你們想干什么，本公主也是你們能攔的嗎？”
語未柳回頭說道：“你來這做什么，這里不歡迎你！”
“你……亦辰師兄，快幫我……”
夢亦辰只扭頭看了一眼，又立刻扭了回去，幫你？甩開你還來不及呢！
雁林緋走了過來，“這……”
“雁掌門，你不必多說，你們是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自然可以進(jìn)入，可她不行……”語未柳用嚴(yán)肅的語氣說道。
“那好，還請公主在門外稍等片刻，我等去去就來！”雁林緋向慕容采柔說道。
“好……好吧?！?p> “雁掌門，請?！?p> 一行人到了大殿內(nèi)。
浮玉掌門素言迎了出來，“雁掌門！”在他人的記憶中，她永遠(yuǎn)都是一襲白衣。
曾幾何時，她的紅衣只為他一人穿，他的紅傘也只為她一人打，紅紙傘下，亦卿亦我，相悅相顧。而如今，昔往不復(fù)，怕只是唯有夢中再見，他走了，只留下那把紅傘，喚水，喚水，頻喚覺一眶秋水。
原本性格溫和的她，慢慢地，心早已化作寒冰，如眼神一般寒冷。
“素言掌門！”
“浮玉與云曦相去百里，平日里也并無交集，不知雁掌門攜弟子到此所為何事?。俊彼匮怨室鈫柕?。
“素言掌門當(dāng)真不知道我等為何前來？”
“哈哈哈，”素言淺笑幾許，突然嚴(yán)肅起來，“如果雁掌門是想請我出手相助越國的百姓的話，還是免了吧。”
“素言掌門，我們修仙之人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兼濟(jì)天下蒼生，守護(hù)天下太平嗎？如今百姓有難，我們又豈能見死不救？”
“哼，見死不救?！?p> “難道你就忍心看到黎民百姓一個個在瘟疫中白白死去？”
“黎民百姓……天下蒼生……難道我浮玉的弟子就該白白犧牲嗎！”素言怒吼道。
“關(guān)于浮玉弟子之死，此事必有蹊蹺，越王根本就不知道你座下弟子的行蹤，又如何殺得了他？”雁林緋反問道。
“這一切都只是他慕容培的一面之辭罷了，當(dāng)日證據(jù)確鑿，還有什么好說的！”
“難道素言掌門就為了一個弟子，就冒天下之大不韙，漠視于百姓？”雁林緋步步緊逼。
“我素言雖是個女子，卻也是一門之主，即使我門中弟子被別人傷到一根毫毛，我也要讓他們加倍奉還！”
素言掌門一個女子，如此語氣，如此言辭，還真把夢亦辰下了一大跳。
“你……”雁林緋也不知要說什么。
素言抬起手來，“雁掌門不必再說了。未柳，送客！”
“雁掌門，請吧。”
“唉……素言掌門告辭，亦辰，我們走……”
“雁掌門，就送你們到這兒了?！?p> “多謝語姑娘?！?p> 慕容采柔見他們出來了，急忙走上前去。
“怎么樣，雁掌門？”
雁林緋只是嘆了口氣。
“到底怎么樣啊，亦辰師兄？”她接著問道。
夢亦辰也是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她又問其他弟子，大家也都不說話。
看來，是失敗了，這下回去，又該怎么和父侯交代呢？她心想。
“公主不必?fù)?dān)心，我自會向越王解釋清楚。這浮玉不管此事，我云曦管?！毖懔志p說道。
“小女在這里先替父侯和越國百姓謝過雁掌門了?！?p> “公主言重?！毖懔志p安慰道。
“那語家……”
“語家和浮玉自是一氣，浮玉山既有語未柳在，語思樓也一定不會幫助，既然語家和浮玉山都不肯出面相助，那我們只能另尋他法了。唉，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