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尋驥（四）
一名后來的騎馬官員一直在觀察樓上男子神情，見那男子聽到這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當(dāng)會兒再也忍耐不住，一腳將桌子踢開，怒道：“你說什么？”
索凌正是要他生氣，乜斜著眼睛，道：“我說什么，這里人人都聽得到，你難道沒長耳朵嗎？”那官員脾氣大，拳頭也大似鐵錘一般，掄著就過來了，索凌見他招式，就知道他只是一名莽漢，不慌不忙，說道：“喲！怎么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樓上男子見他欺負一個女子，心生怨氣，大喊：“快住……”索凌甩開衣袖，纏住了他胳膊，向下一帶，便要跪倒在地。
還好這官員力氣大，硬生生的將拳頭縮回去，臉上一紅，大吼一聲，又是一個拳頭攻擊過去，索凌道：“還來嗎？”樓上男子見索凌不慌不忙，才知她是有功夫的，幾個小小官仆，那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輕輕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把扇子，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扇風(fēng)。
索凌待那男子攻上自己面門之際，突然身子后仰，右腳腳尖戳了出去，身形極是瀟灑好看，一舉踢到對手小腿，那官仆只有幾分蠻力，怎知這等武林之中深奧功夫？左腿不受控制，跪在地上，索凌嘿嘿一笑，道：“免禮啦！你這會兒下跪，未免晚啦！”一腳踢向他腦袋，只聽得“嗡”的一聲，那官仆側(cè)身倒地。
同行幾人合力圍攻上來，索凌道：“你們幾個也成嗎？”一人道：“你小小年紀(jì)，怎的這般狠毒？”索凌怒道：“我踢他腦袋就是狠毒了？他踢門口乞丐，你們怎么不說他歹毒？”幾人不由分說就攻了上來，又怎能是索凌對手，不一會兒功夫，都被索凌打倒在地。
掌柜的知道官府之人不好去惹，豈知這個小姑娘轉(zhuǎn)眼就打倒了四人，心驚膽戰(zhà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前面，對索凌道：“姑娘……你……你這……”索凌道：“沒關(guān)系，打碎的桌椅，自然有人去賠，這幾人都是當(dāng)官的，你瞧不出來嗎？咱們老百姓，有什么難處，自然要告訴他們?！?p> 四名后來的官員倒地，另外兩桌上的人卻不來幫忙，料想不是一伙兒的，索凌不再備戰(zhàn)，忽聽到樓上男子哈哈一笑，右手握住鐵扇，在左手掌心上拍了幾下，如鼓掌一般，慢慢走下樓梯，道：“這位姑娘，不知你芳名如何稱呼呀？”索凌道：“我不告訴你，你是京城來的大官嗎？”男子一呆，呵呵一笑，道：“什么大官不大官的？我來江陵游玩的。不知姑娘是在哪位名師下學(xué)藝？”
索凌想到師父，眼含淚珠，強忍著沒掉落下來，道：“我?guī)煾甘荓Y人，我在東蒙山上跟隨師父他老人家學(xué)些功夫。”男子道：“你師父是女子嗎？”
索凌一皺眉，道：“胡說什么？我?guī)煾甘悄械?，去年已?jīng)知天命啦！”男子點點頭，道：“我險些忘記了，東蒙派的掌門人，那就是令人尊敬的霍知命霍先生了，勿怪勿怪！”索凌見他尊敬自己師父，很是高興，道：“你也不錯，不怪不怪?！蹦凶拥溃骸案覇枴?p> 索凌嘻嘻一笑，道：“你是不怪，我也不怪，只是你再多幾句‘敢問’‘敢問什么的’，樓上之人就要怪啦！”男子忽然想到自己老婆還在樓上，嘿嘿干笑兩聲，先對四名后來身穿官服之人說道：“快滾回去，回去告訴你家老兒，廣施恩惠與百姓，今后還有升官的機會?！庇峙ゎ^看向先來的人馬，道：“賀知縣那里，我早晚拜訪，不慌這一時，你們也滾吧！”
幾波人馬不敢吭聲，一言不發(fā)，收拾東西魚貫走掉。
索凌瞧他口氣十分之大，說道：“你是什么官？這么大口氣？知縣都要聽你的？”那男子一笑，合上鐵扇，道：“莫說一個小小知縣大人，就是……算啦，不說這個，十分沒趣，你倒說說，當(dāng)官的怎么欺辱百姓啦？”
索凌上上下下瞧著他，見他眼神之中，并無羞愧著惱之意，道：“你是做官的，難道還要我教你？”男子道：“我在京城之中，尚不知下面百姓苦楚，往往只是聽說他人轉(zhuǎn)述之言?！彼髁瑾q豫一下，道：“你既然下來，自當(dāng)知道，方才門口有一個乞丐……”忽然“哼”的一聲，道：“你也不是什么好官！”
男子道：“你怎么這般說？”索凌又是“哼”的一聲。眼珠轉(zhuǎn)動一下，便即明白，笑道：“我來之時，門口并無乞丐，否則又怎能見死不救？”
索凌見他說話真摯，不像弄虛作假，道：“那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也說不上什么見死不救，像這種沒飯吃的乞丐，江陵城中，少說也有幾百個。有人富的流油，卻不幫忙?！?p>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姑娘為何惱怒我，依我看法，別人富有，卻沒有道理將辛苦賺來的銀兩送給窮人?！彼髁枰粫r無話可答，道：“要是這些有錢人錢來的干凈爽快，那也是了，可哪一個不是剝削他人得來的？像這江陵城中的首富章家，為非作歹，圖謀不軌……”
男子一驚，說道：“章府之人，我來之前就是聽說的，人還不錯，我正要去拜訪一番，你怎的說什么‘為非作歹、圖謀不軌’？當(dāng)真有這般嚴重？”
索凌道：“你又是聽說，聽說的話豈能當(dāng)做真話？章府演戲作假，意欲隱瞞天下英雄豪杰，令人作嘔，這等卑鄙無恥小人也算不錯？”
男子沉思一下，道：“這個……我卻是不知道，可否詳細說來？”
索凌道：“你聽過‘冰雪水寒大會’嗎？”男子點點頭，道：“這個我是知道的?！彼髁璧溃骸半y道你也去了？反正我當(dāng)時是跟著我?guī)讉€師兄弟一起去了，我是親眼看到，那是章府一場作秀，演給天下英雄豪杰看的！章庸仁本人可并沒有死！我前兩天親眼看到！”
男子顯然也是吃了一驚，道：“當(dāng)真如此？那我可要小心啦啦！”索凌道：“自然當(dāng)真！別說你聽說過的話了，就算是你親眼看到，那也未必是真，可能就是這等卑鄙小人演戲給你看的！”
說到這里，樓上麗人忽然“啊”的一聲，茶杯跌落在地，索凌十分疑惑，看一眼男子，卻見他滿面通紅，往樓上跑去，問道：“妃妹，你沒事兒吧？可劃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