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第一個長生的人,老女人并沒有嘗到這漫長生命的好處,她嘗到的是漫長的苦果——孤寂、無聊、親眼看著自己親人死去。
父母老死那一天,她依舊六歲,依舊沒有長大,依舊是一個需要別人寵愛的小女孩,而不是執(zhí)掌天地的人。
老女人講到這里時停了一下,有些泣不成聲。她得到了接近永恒的時間,結(jié)果又如何?一個人孤獨地在一間密室內(nèi),所愛之人全都眼真真地看著老死。
季夏的眼睛也有些模糊,她知道,將來的某一天,老女人當(dāng)年的遭遇就是她的結(jié)局,她依舊年輕,而木原早已死去。
此時的外面已經(jīng)打得熱火朝天,老女人必須加快講的速度:“在我進(jìn)入天地樹的百年后,整個人間四分之三的元氣都被天地樹吸個干干凈凈,猛獸們頓時變得弱小。
人族的反擊取得了巨大成功,所有人開始離開葉島,沒有人再來陪伴我了。
我很傷心,孤獨再一次充斥我的內(nèi)心。
那個時候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每天看夕陽,看苦海,看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我渴望看見更遠(yuǎn)地方的大陸和人。我知道那些人是不會來陪我的,可我也必須履行自己的責(zé)任。
人總會無聊,于是我擁有了我的第二個能力:道心道體。
我的道心道體是為了觀察和推算,我所能望見的遠(yuǎn)方是這片天地的盡頭,我所能聽見的聲音是一切聲音。
有了道心道體后我開始觀察人間,猛獸接近滅絕,沒有滅絕的也都成了人的家禽,或者逃到了山林里。
我忽然覺得人族過于殘忍了,對這些猛獸也用不著下如此毒手。
直到后來,龍鳳這些能飛的猛獸全都踏上了人族當(dāng)年的路,它們渡過了苦海,來到了葉島上。
這里似乎又成了龍鳳的避難所。無聊的我,讓一條白龍和一條黑龍進(jìn)了這間密室,在聽完它們的哭訴后,我決定幫它們一把。
我推演了無數(shù)次后,我決定嘗試一番,創(chuàng)造遠(yuǎn)離人間的一界。最終的結(jié)果是我第一次讓天地樹結(jié)出了果實。
隨后,我將足夠的元氣充入到了白龍的身體里,讓它把天地樹結(jié)的第一顆果實攜到了天地的某處,然后讓這顆種子在那里演化成一界。
于是,天地間第一界——白龍界便誕生了。
后來黑龍來求我,好像它和白龍不是太合得來。于是我第二次讓天地樹結(jié)果,果實我讓黑龍叼走了,天地第二界——黑龍界也誕生了。
這兩界,沒有天地樹的存在,元氣充足,龍鳳們又全都離開了葉島,前往這兩界生活。
葉島上再一次什么都沒有了,我再次無聊,但天地樹好像從此以后不受控制地不停結(jié)果。
而,白龍也好,黑龍也好,它們都因為種族的繁衍而覺得一界已經(jīng)不夠了。
所以,每一次天地樹果實落下后,它們中的一條都會來葉島一次,叼走天地樹的果實,演化成新的一界。
黑龍和白龍,它們之間相互交替著,從不逾越界線。
這片空蕩蕩的天地也開始演化一界又一界,變得熱鬧了起來。
后來,黑龍和白龍也死了,于是它們的子孫后代繼承了它們的意志,每一次天地樹結(jié)果后都從我這里叼走果實。它們都被我請入這間密室內(nèi),告訴我它們所見到的,和外面世界。
我也是那時開始喜歡拿樹葉去記錄人的一生,去讀他們的喜怒哀樂與愛恨情仇?!?p> 老女人道,臉上有淡淡的笑容,那占據(jù)她大半生時光的事是輕松而愉悅的,那段時間,她徹底接受了命運對她的安排,同時開始掌控這片天地。
在那段時間,老女人讀了億萬個生命的歷程,讀了億萬個故事。每一個故事的結(jié)尾都是死亡,老女人也從那時看淡了自己的死亡。
老女人讀這些故事的時間是人族與猛獸和諧相處的時間,可后來一切都變了,麻煩終究來了。
“后來,天上的神獸們不滿于缺少食物的天界,也不滿足用元氣充饑。它們想要到人間來吃人,于是再一次為禍人間。
那段時間人間到處都是吃人事件,弄得人間人心惶惶。
作為守護(hù)人間的天地樹,我沒有辦法,我只能找人來保護(hù)人間。
我曾經(jīng)想過這片天地猛獸能和人和諧相處,為了達(dá)到這個目標(biāo),我必須選擇好人。
我當(dāng)初在演化天地樹果實的時候就知道,里面的種子擁有的力量超出尋常。如果被人吃了,人可以調(diào)動大道,到時候人間便有了與天上神獸們抗衡的力量。
這一舉措我猶豫不定,因為我害怕,我觀察人間那么多年,我早就知道人心是會變的,人會因為擁有了權(quán)利而貪得無厭。
但為了人間我也毫無辦法,因為那時候,不斷下界吃人的龍鳳已經(jīng)快把人族吃光了,再不救他們,他們就要死光了。
于是我選擇兩個人,希望他們之間的力量能夠相互制約,而不是一家獨大。
我尋遍了人間,找到了兩個我認(rèn)為最好的好人。那個時候的云道叫云四,星道叫星七,都是出了名的好人。
他們內(nèi)心善良,他們樂于助人。也就是在那時候我創(chuàng)造了孟春和朔冬那樣的道心道體,為的是把云四和星七帶進(jìn)密室內(nèi),而后再帶到葉島上來。
他們來了,蒼天公允,不負(fù)我心。
當(dāng)年我選擇的云四和星七是兩個好人,當(dāng)年年輕的他們真的是兩個好人,甚至見到天地至寶都沒有發(fā)生爭奪的好人。
他們平分了果實,也平分了天地。
擁有了強(qiáng)大力量的他們戰(zhàn)勝了前來叼走果實的黑龍,而后幫助人間平了禍亂,把天上下來的龍鳳全都打回了天上。
他們是人間的英雄,他們被人間所感激。金錢、土地、權(quán)利等等這一切全都送給了他們,但那時候的他們都沒有變壞,沒有變得貪得無厭。
他們拒絕了凡間的誘惑,就在我為他們而驕傲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他們變壞了。
他們會變壞,源自于另一件事,一件和我的遭遇差不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