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四)
山路很崎嶇,而且密林里的落葉很厚,有些地方甚至形成沼澤地。人一旦踩上去,雙腳就會立馬往下陷,瞬間將整個身子給吞了。
王暉用一條小孩手臂粗壯的繩子綁在大家的腰上,將5人連在一起,形成一條繩上的螞蚱。
大黑狗在前面探路,王暉牽著狗繩,我跟在他后面,其次是二毛、李賢,大猩猩墊后。
進入密林后,濕度明顯變重了。
再太陽快下山了,所以溫度也降低了許多。
我身上甚至泛起雞皮疙瘩。
我們走得很謹慎,眼睛隨時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步步地往前挪,深怕踩到沼澤地里。
走了一段路后,一直很平靜。
大家神經(jīng)都有些放松了,所以沒注意到前面的異常。
前面出現(xiàn)一個厚厚的落葉層,大黑狗率先踏上去,啥事也沒有,但是王暉踩到落葉后,他只走了三步,雙腳就立馬往下陷,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拉扯一般。
由于腰上連著王暉的粗麻繩,他一陷下去,綁在我腰部的繩子立馬繃緊,腳步頓時不受控制地往前沖了幾步,左腳一下子踩進泥沼里,濺出好大一片泥花。
王暉在沼澤地里掙扎,大聲驚呼:“是沼澤!大家不要慌,快拉我上去!”
大家立馬反應(yīng)過來,紛紛抓住繩子往后拉。
眼看著王暉半個身子都被吞沒了,只有肚臍以上才露出地面。
大家十分著急,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我則趕緊拔出陷下去的左腳,退后幾步,拽著繩子往后使勁拉,同時身子往后仰,將整個身體的重量作用到繩子上,就跟拔河比賽一樣。
所幸我們有4個人都是有力氣的青壯年,加上反應(yīng)迅速,而且王暉陷的并不深,于是在大家的合力拉扯下,王暉像是蘿卜般被我們拔了出來,總算是有驚無險。
王暉下半身子滿是濕泥。
他被拉上來后,喘著粗氣解釋:“嚇死我了,還以為死定了呢!以前這塊地明明不是沼澤,嗯……應(yīng)該是最近才形成的,所以土質(zhì)才沒那么硬實,黑狗因為身子輕,所以踩上去沒事,但人就不行了?!?p> 王暉站起來,脫掉滿是濕泥的靴子和褲子,然后用樹葉擦了擦腿腳,便從黑皮包里拿出一條灰色長褲往身上套。
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大家也是累得夠嗆,一個個都跌坐在地上喘息。
大猩猩卻是一直站立著,目光警惕地望著四周。
“汪汪汪!”大黑狗竄到我們的左側(cè)方,吠叫不止。
“來了!”大猩猩從背包里抽出一把鋒利的尖刀,目光死死地盯著左側(cè)方。
現(xiàn)在只有二毛和李賢以及我腰上還綁著繩子連著,而王暉跟大猩猩已經(jīng)一前一后地解開繩子了。
二毛跟李賢坐在地上,但我卻一骨碌地爬起來,一邊解繩子一邊沖他們喊:“你們快解開身上的繩子,好像有什么東西過來了,準備戰(zhàn)斗!”
我剛一解開繩子,王暉正在穿靴子,二毛和李賢還在發(fā)愣,他們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突然,一道黑影從密林左側(cè)方的濃霧沖出來,一下子撲到二毛的身上。
二毛就像是被小型推土機撞上,“?。 钡脩K叫一聲,身子被頂飛,腰上的繩子連帶著李賢,也被扯出去。
當二毛被撞飛后,我們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
是野豬!
一頭長著獠牙的大野豬!
“咕?!币宦?,我咽下一大口唾沫,全身汗毛炸起。
大猩猩舉起尖刀,沖到野豬面前對峙。
大黑狗“汪汪汪”地叫著,竄到野豬的右側(cè)方,張開參差不齊的狗牙做勢欲撲。
“嘶!啊!啊!”二毛一個勁地慘叫。我轉(zhuǎn)頭過去看他,發(fā)現(xiàn)他肚子上有個血窟窿,正不停地往外淌血。
王暉抽出背后的獵槍,迅速地逃竄到一棵大樹后面躲起來。
李賢摔在泥地上,變成一個泥人,狼狽不堪。
他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慌張地解開繩子,然后迅速爬到一棵大松樹上,朝我們喊道:“大家快上樹!”
我雖然也長得很壯實,但卻是戰(zhàn)斗力最弱的。
我從來沒打過架,沒有任何格斗經(jīng)驗,就更別提對手還是長著獠牙的肥碩大野豬。
我雙手雙腳抖得厲害,如果此刻有一陣風(fēng)吹來,也許就把我直接吹倒。
“??!”二毛的慘叫聲把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我不敢怠慢,連忙跑過去查看二毛的傷勢。
我抓住二毛的左手想扶他,“?。 彼麉s直接發(fā)出一聲慘嚎!
“斷……左手|……斷了!”二毛臉龐扭曲,額頭上全是汗珠。
他的左手摔斷了,軟趴趴地提不起來。
但最嚴重的是他的小腹處,那里有個啤酒瓶口一般大的血窟窿,正不停地往外冒出鮮血。
血窟窿被野豬的獠牙刺出來的,恐怕己經(jīng)傷到內(nèi)臟了。
我將背包甩在落葉上,扯開拉鏈,將里面的物什一股腦地全都傾倒出來。
我找到了止血繃帶和醫(yī)用棉花,慌張地幫二毛包扎傷口,但是作用不大,鮮血還是像是開著的水龍頭一樣,玩命似地往外流出來。
我感到臉龐上有兩股熱流在不停地劃落,我用粘滿鮮血的手擦試了一下,卻讓血液糊住了雙眼,入眼可及的事物全都變成了血紅色。
二毛失血過多,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已經(jīng)昏死過去了。
“砰!”我似乎是聽到了一聲槍響,然后又聽到大猩猩吼了一聲:“不要開槍!子彈打不穿野豬的盔甲!”
我知道,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二毛可能說是死定了!
我們沒有會縫合手術(shù)的醫(yī)生,也沒有能夠輸血的器物,更沒有什么天材地寶可以吊命,
我身上粘滿了二毛的血,眼圈有些紅腫。
我抬起頭,看向正在“哼哧哼哧”喘氣的野豬。
記得有這么個說法,一豬二熊三老虎,最厲害的是野豬,其次是黑瞎子,最后才是老虎。
松樹林里的野豬最可怕,因為它常常會在分泌一種黏稠松油的松樹上蹭癢,然后在地上打滾,沾上泥土后,皮毛就跟穿了盔甲一樣,防御力非常強,槍都可能打不透。
大黑狗身軀微弓,目光似狼。
大野豬彎月般的獠牙上泛著血色光澤。
一豬一狗怒目到峙。
大猩猩身上沾滿了泥巴,手上提著尖刀,目光兇狠。顯然他已經(jīng)跟大野豬游斗過好幾次了。
大野豬猛地朝大猩猩沖撞過來,顯然覺得他的威脅是最大的。大黑狗在側(cè)面找準機會,后足用力往后蹬,迅速地沖大野豬撲殺過去,張開參差不齊的獠牙啃咬野豬的脖子。
大猩猩閃身沖向右邊,身體像猿猴一個敏捷,避開了大野豬的沖擊。
等到大黑狗咬上野豬的脖子后,他乘機繞到野豬身旁,舉起尖刀,狠狠地捅進野豬的眼睛里,鮮血頓時噴射在他的臉上。
野豬發(fā)狂般地甩掉咬住它脖子的大黑狗,嚎叫著朝大猩猩發(fā)起沖擊。
大猩猩被野豬連連沖撞,身子連退了好幾步,但是他右手緊緊地握尖刀,就是不松手,同時左手還順勢抱住大野豬的頭顱,翻身騎到了野豬的身上,右手用力攪動尖刀。
大野豬吃痛,嚎叫聲變得慘烈無比,拼命地在密林中左沖右撞,企圖把大猩猩甩下來。
大猩猩抱住野豬的脖子,把尖刀抽出來,帶出一片血白血白的腦漿。
大猩猩如法炮制,又想用尖刀去捅野豬的另一只眼睛,但是他的身子卻是突然撞到了一棵大樹上,撞得頭昏目眩,眼冒金星,就連手上的尖刀也脫落了。
原來是野豬難以忍受痛苦,直接用頭撞樹,大猩猩騎在野豬上面,慣性使然,收勢不及,野豬的一雙獠牙固然被釘在樹干上,但是大猩猩的身子卻也是直接撞到大樹上。
大黑狗瞄準機會,又一次竄過去嘶咬野豬的脖子。
大野豬的獠牙被釘在樹上,兩雙蹄子用力往前蹬,企圖拔出來。
我雖然還沉浸在二毛死去的悲痛中,但是卻也明白此刻是千均一發(fā)之際,容不得遲疑。
憑借著心頭的一股悲憤之力,我彎腰撿起王暉掉落在地上的大砍刀,沖過去對準野豬那只受傷的眼珠子,“噗嗤”一聲,狠狠地捅進去。
一刀捅下去后,野豬頓時就軟趴趴地俯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但我并沒有因此罷休,而是抽出大砍刀,一刀又一刀地捅進它的眼眶里,血白血白的腦漿噴濺出來,一陣腥臭撲面而來。
大猩猩喘著粗氣來到我面前,伸手奪走手上的大砍刀:“行了,野豬已經(jīng)死了!”
我像是被抽光所有的力氣一般,一下子癱坐在鋪著金黃色落葉的泥地上。
我已經(jīng)是滿身血污了,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王暉提著獵槍從樹后面走出來,語氣驚喜:“我滴乖乖,這頭大野豬少說也有三百多斤,沒想到竟然被你們殺死了!”
我臉上的肌肉狠狠地跳動了幾下,但是卻沒有開口說什么。
大猩猩朝我伸出滿是繭子的右手,我一把抓住,強撐著站起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沒說,直接走向了二毛。
“小三爺,二毛沒氣息了?!贝笮尚傻恼Z氣很平淡,就像是在跟我說,今天天氣不錯,很適合外出打獵一樣。
李賢剛從樹上跳下來,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變得很蒼白。
我有些默然,轉(zhuǎn)頭去看王暉,卻發(fā)現(xiàn)他正在用匕首切割野豬的鼻孔。很快地,野豬的一雙獠牙就被他割下來了。
我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大猩猩和李賢都在看著我,顯然是在等我開口。我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挖個坑,把二毛埋了吧。”
“好?!贝笮尚呻y得地應(yīng)了我一聲,轉(zhuǎn)身去挖坑了。
李賢直接叫出來:“?。柯窳?!這……這可是出人命了??!”
我并沒有回答李賢,而是直接躺靠在松樹旁,閉上了眼睛。
很快,二毛的尸體被埋好了。
大猩猩撿起散落在落葉上的物什,幫我一一放回背包,然后走過來,遞給我。
王暉也將野豬的獠牙取了,放在背包里。
李賢還在呆愣中,臉色蒼白,目光驚恐。
我面無表情地開口:“王大哥,接下來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