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海上那莫名其妙的小插曲,三個少年一路駛來倒也風平浪靜。船只在到達港口之前,已經(jīng)被大師兄修飾成了地地道道的魔族商船。
“老楚平時一定沒干啥好事,難怪每年這個時候在昆侖山都見不到人,原來是貓到魔族來了。”軒轅展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壞笑地看著師兄。
“你沒事兒盯著我干嘛?找你那西陵家的妹妹去?!崩铣贿呍诎渡侠w繩,一邊沒好氣兒地跟船里的小子說:“你大哥我呢,佳人有約,不奉陪了,二位自便吧?!崩K子捆到了岸邊的柱子上,軒轅展親愛的老楚走了,完全不管他身后那一片的鬼哭狼嚎。
楚望打了個響指,讓他閉了嘴,又一個響指,將他雪白的長袍變成了黑色,斂去了二人周身的仙氣。
軒轅展指著自己的嘴巴,恨恨地瞪著楚望。楚望斜眼看過去:“你太吵了,會惹來麻煩,我還有事,先走了?!痹捯魟偮?,楚望一只腳已跨上了岸邊。
“嗯~嗯~”軒轅展哪里肯一個人在這里呆著,三步并作兩步地跟了上去,死死地拽住了楚望那柄墨藍色的劍鞘。
楚望感受到了拉力,轉(zhuǎn)過頭去看他,軒轅展立刻由單手握劍的動作變成了雙手握劍,一副要與她共同進退的模樣,無辜的眼睛還閃閃發(fā)著光。楚望嘆了口氣:“罷了,先將你安頓好再說吧?!?p> 軒轅展如獲大赦地點著他的頭,松開了手,一步不離地跟在了楚望的身后。
夜已至,一輪圓月在薄霧里和星星們捉著迷藏。魔族的街道在晚上也很熱鬧,妖怪們細心地經(jīng)營著自己的攤子。今晚是滿月夜,西邊和神族相連的屏障只有今天才會消失。有親人在神族的修煉得道的,只有在今天才能一解相思,天一亮,那個結(jié)界就又恢復原樣,嚴絲合縫地阻攔著神族的精靈,和魔族的妖怪們。
有人流交互的地方就有生意,每年的這一天,街道上都極為熱鬧,魔族的,神族的,甚至是冥界的小鬼頭們,都會在街上晃悠。
“咚咚咚”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響起了敲門聲,里面的有老人的聲音傳出:“誰???”
外面的人答道:“東邊的油商?!?p> “我們家不買油,你找別家進貨吧?!?p> “豆油不買,那香油呢?”
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門上開了一個小窗口,一雙深深凹陷的雙眼從窗縫里露了出來:“你有多少?”
門外的人與那雙眼睛對視:“四十六兩九錢五分?!?p> 門開了,里面的老人向這門外的年輕人作了一揖,操著他滄桑的音調(diào),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楚大人?!?p> 門外的,正是楚望和軒轅展,軒轅展看了看那老頭,再看看楚望,心里暗暗的想道,原來看似懶出生天的楚柔安,對這兒也是輕車駕熟啊,就自己,被父君關(guān)在山頂,像個二愣子一樣沒見過世面,心里不禁生著悶氣,不過當屋里的光,照在迎他們進門的老人家的臉上,他瞬間覺得,當個二愣子也不錯。
那是一張坑坑洼洼的臉,上面有各路傷痕,燒傷的,砍傷的,砸傷的,精彩的很。軒轅展覺得,這副尊容跟這種有點陰森恐怖的氛圍倒是般配的很。
到了屋內(nèi),一路上的太平讓軒轅展?jié)q了些膽子,開始東張西望起來,他發(fā)現(xiàn)這里雖然也是黑色的梁柱,卻跟家里的很不一樣,家里的是實木材料的,而這里的,似乎是玄鐵的,讓人覺得冷冰冰的。但有好像有那么一點相似。嗯~屋子的格局和裝飾,跟家里的很像。
屋里有很多人,見到他們一行進來,都面露喜色地圍了上來,驚喜,雀躍,意外地向楚望行了個平輩禮:“見過楚大人?!?p> 楚望同時回了個禮:“各位不必多禮,楚某今日來此實是有樁事情想請諸位幫忙?!?p> “大人請說,我等必當盡力?!币蝗喝酥?,一個中年模樣的人說。
“楚某有一要緊事去辦,怎奈家中兄長跟了過來,煩請各位照料一下?!背庌@展的袖子,像提溜小孩似的把他拉到了前面。
堂中諸人看著軒轅展面露疑惑。軒轅展恨恨地瞪著她,正想著楚望這丫頭原來不止在昆侖名氣這么大,在魔族怎么也有這么大的名氣,一扭頭,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不免有些慌亂。
“兄長?”引他二人進門的老人家警惕問道:“楚非大人一向不過問魔族的事務,怎的今日有興趣蒞臨指導了?”
楚望揉了揉眉心:“這是軒轅家公子,家?guī)煪氉??!?p> 眾人聞言,先是一驚,然后齊刷刷地跪了下去:“臣惶恐,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p> 這回換軒轅展受到了驚嚇,連忙迎了上去,一個一個地把人扶了起來,有些不知所錯的說到:“別別別,你們別這樣,我就是玄珙山上一個混吃等死的,又沒做過什么事,受不起各位這么大的禮。誒,柔安,柔安……我能說話了?”
他一回頭,那個叫楚望的小師妹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蹤影。
熱鬧的街道,熱鬧的人群。楚望就在這萬千過客當中穿行,她今天來,是來見一位前輩,打聽到楚非幾乎每月都要來這地盤上會他的老相好,她也懶得再找別的理由,直接尾隨了過來。
從岸邊朝這魔族的旗山走去,這是一段不短的路,往常楚望也會警惕些,畢竟是在外族人的地盤上,可是今天,楚望明顯感覺到不同。于是乎,當身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幾乎是以手為刃,以一般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劈了過去,對方似乎也是高手,硬生生地接了她的一掌,確是沒劈中要害。楚望正欲拔劍,只是一轉(zhuǎn)身卻看到了那張嬉皮笑臉的,熟悉的臉。
“兄長?!?p> “你是想在大街上跟哥哥我切磋一下嗎?”楚望的哥哥,楚非,此刻正伸著懶腰,一副閑散的樣子,笑嘻嘻道:“阿望啊,哥哥我勸你三思?!?p> 楚望看著他,直愣愣地看著,似乎要看到人心里去,看得楚非有些發(fā)毛。楚望放下了拔劍的那只手:“兄長不去赴佳人的約,來大街上攔我作甚?”
“誒~佳人如衣服,妹子是手足,這怎么能一樣?剛剛阿展在,我不方便問你,你這夢魘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話說你這可并不像夢魘,誰家的夢魘會跑到現(xiàn)實里撞你一下呢……”楚非兄妹二人并排走著,一個滔滔不絕,一個沉默不語。
“我沒事。”楚望心里想著事情,不耐煩他的嘴炮,忍不住打斷了他發(fā)表言論的樂趣。
“呵呵”楚非背著手,雖還是彎著他那極好看的桃花眼,卻持一副老成的態(tài)度:“哥哥我還沒瞎,你雖不愛說話,但你的眼睛說不了謊。”
“哦?我的眼睛瞞著我跟你說什么了?”楚望漫不經(jīng)心地在他身后搭著茬。
“恐懼?!?p> 楚望停住了腳步,看著楚非的背影,越發(fā)地感覺這個背影深不可測。似是發(fā)覺了身旁的人沒有跟上,楚非停了下來,轉(zhuǎn)過了身去,卻一改自己嬉皮笑臉的神色,有些擔憂地看著楚望。在人流涌動的大街上,兩個駐足對望的人顯得及其不和諧。
“你是又要去見那位鳥族來的前輩?”似乎剛才正兒八經(jīng)的人不是他,楚非又回到了往日里的模樣,一眼笑意,像是快要溢出來一般。
楚望一臉狐疑地瞧著他,他是怎么知道的?絕不可能是師父告訴他的,那便只能是某次見面的時候,被這貨盯上了。
“怎么?”楚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向她走進了兩步:“我長得有那么好看嗎?你一直盯著?!?p> “你……”楚望看頓覺一絲無語,本打算套他話來著,可看他這副樣子,她知道,套了也沒用,說不定會被坑
“我什么?你不會真跟軒轅展那草包一樣,以為我前年跑了趟扶余,是去泡妞的吧?!背浅姆较蚺擦藥撞剑骸澳愀缥覜]有你那過目不忘的本事,這記憶力著實有些不好,可就連我都看得出來,你有心結(jié),將這疙瘩獨自藏了這許多年,難道不累嗎?”
楚望的嘴角微微上揚,這可是你自己招的:“兄長在扶余又查到了些什么呢?”
楚非看著她不常見的笑容,有些擔心,她這個人,只有在心里難受的時候,表情會有一絲波動。想著自己在扶余聽到的某些歪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楚望看著他飄忽的表情,自知問不出什么來,提著劍準備接著趕路。
“阿望”楚非叫住了她,伸手遞了一把短笛過去:“妙音笛送你了,下次再聽到些什么,說不定它能幫得到你。”
楚望接了過去,看著自己那素來不正經(jīng)的哥哥,看著哥哥視若珍寶的短笛,這短笛由白玉所造,廢了數(shù)百年的時間,花了楚非無數(shù)的心思,楚望本來以為這笛子是哥哥用來撩妹的玩物,卻沒想到,是送給自己的,有些發(fā)愣,卻莫名感覺心下一暖。
“行了,別站著發(fā)呆了,你該干嘛干嘛去,哥哥我確實要去赴佳人的約了。再晚一些,佳人便要生氣了?!?p> 楚望看著他那彎眉,彎眼,還有在這暗無天日的環(huán)境都能感受到燦爛的微笑,一陣無語,這人就是這樣,你永遠都不知道他能正經(jīng)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