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照在河面,波光粼粼,兩岸蛙鳴讓夜更為寂靜。
貓耳停止吹奏,他轉(zhuǎn)過身,她也跟著轉(zhuǎn)過來,他摟著她肩膀,“如果你擔(dān)心咱們不如跟你媽挑明,總這樣偷偷摸摸也不是辦法。要不,看哪天你媽心情好的時候我去跟她說,怎么樣?”
顧擁軍把頭靠在貓耳肩上,默默看著河對岸忽明忽暗的螢火蟲。連日來的晨昏相處與耳鬢廝磨,使她對貓耳的感情突飛猛進;如果說她之前對貓耳的承諾刀架脖子上也跟定他,只是一時為情所迷還有點口不應(yīng)心的話;那么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他的感情已得到進一步升華。
“戀愛自由,只要咱們自己堅定信念,你媽是無法阻止我們相愛的。”貓耳緊了緊摟著她肩膀的手。
顧擁軍反手搭上他手背,再慢慢扭過頭看著他的眼睛,每日凌晨的交談已不足以慰藉她的相思之苦,不論多晚哪怕在這小溪邊只依偎片刻也能讓她心安。
“好吧,我聽你的?!?p> “這就對了!”貓耳興奮的在她肩上一拍,“咱們是正大光明的談戀愛,沒必要搞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樣。就這么說定了,哪天你看你媽心情好就讓夏蓮給我報個信,我馬上就殺過去?!?p> 但,沒等到貓耳出手劉大媽就行動了。
這段時間貓耳和顧擁軍每天夜里跑來小河邊私會,屠八妹不知道,劉大媽卻一清二楚,有回她還悄悄跟著貓耳來過河邊。劉大媽覺得不能放任他們這樣下去,擔(dān)心他們哪天生米做成熟飯,到時屠八妹萬一不同意可就毀了顧擁軍的一生。她不愿顧擁軍步她后塵,找不到媒人做保她就自己上了。
劉大媽拿著那段細格子布和禮品親自上門替貓耳求親,她是個實在人又不大會說話,上來就告訴屠八妹說他倆早好上了,并道出自己的顧慮。那個年月如果婚前就大了肚子是件令全家人蒙羞的事,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她說不如趁早讓他倆完婚。
得知顧擁軍背著自己和貓耳私會屠八妹幾欲氣昏過去,盛怒之下她勉強給劉大媽留分面子,垮下臉只說等顧擁軍回來問問再說。劉大媽誤以為她不信自己所言,不相信他倆私下好了,還反過來勸屠八妹,什么干柴烈火,時間長了一碰就著,若等到辦婚禮時顧擁軍肚子大了衣服遮不住,會讓人說三道四等等。
總而言之:劉大媽認為她們做家長的不能睜只眼閉只眼,應(yīng)該盡快給兒女把這門親事定下,別到時搞得手忙腳亂。
“我養(yǎng)大的女兒我清楚,她不會做下那些沒皮沒臉的事!”屠八妹語氣已經(jīng)帶出濃濃火藥味。
偏劉大媽還沒品出味,還一個勁的說服她,“擁軍我當(dāng)然知道,就怕我家貓耳年輕氣盛把持不住,再說他年齡也老大不小了,我看……”
“你兒子老大不小就要勾引我女兒嗎?”見劉大媽這么不識相,屠八妹胸中怒火再也壓不住,她二話不說拎起桌上禮品和那段布就給甩到門外。并咬牙壓低聲音威脅劉大媽:“你兒子要動了我女兒一根毫毛,我就去告他調(diào)戲良家少女讓他再蹲幾年大牢?!?p> 乍生變故,劉大媽驚得目瞪口呆,嘴唇一個勁的哆嗦,急欲解釋辯白卻因著急慌張說不出話來。
你的身影
你的歌聲
永遠印在我的心中
……
貓耳坐在從縣城返回鎮(zhèn)上的中巴車上,他去縣城采購錄音機的零配件,還順便給顧擁軍買了件胸前系飄帶的衣服。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兩眼望著窗外掠過的連綿青山,興沖沖地吹著口哨,李谷一的《鄉(xiāng)戀》,全然不知家里已天翻地覆。
在那個精神生活極度貧乏的年月,誰家有個風(fēng)動草動立即就能引發(fā)集體關(guān)注。這頭屠八妹把東西往外一扔,立時就有三五個大媽大嬸往她兩家門前聚來。
“我?guī)资畾q了哪能睜眼說瞎話,他倆是真的好上了!擁軍是心甘情愿和我家貓耳在處對象,不是你說的耍流氓,他倆好了有一段日子了呀……”
劉大媽哭哭啼啼為貓耳證著清白,卻不知這樣一來反把顧擁軍置于輿論風(fēng)口浪尖上。屠八妹先還顧著顧擁軍的名譽,經(jīng)劉大媽這么一辯白她想兜也兜不住了。羞憤交加之下她索性撕破臉皮,劈頭蓋臉將劉大媽和貓耳一頓臭罵,又將劉大媽當(dāng)眾轟了出來。
“等擁軍回來你問她,我家貓耳真沒強迫她,他倆真是在處對象……”劉大媽被轟到門外還要力證貓耳不是對顧擁軍耍流氓,老四顧春芳在里屋坐不住了,書一丟,她沖了出來。
“劉伯伯你干嘛呀?你這不當(dāng)著大伙面壞我大姐名聲嗎?”春芳沖劉大媽嚷嚷道:“你提親就提親,平白無故說這些不是故意讓人誤會我大姐,你該不會是想搞臭我大姐好讓她最后嫁給你兒子吧,哪有這樣的?”
至此,劉大媽終于醒悟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瞠目結(jié)舌看著圍攏來的鄰居,想還顧擁軍清白又怕再度說錯話,她欲語還休反更激發(fā)左鄰右舍洶涌澎湃的八卦之心。一時之間,貓耳和顧擁軍的事經(jīng)口口相傳迅速在村里傳開,背地里說什么難聽話的都有。
事情鬧到這般田地,屠八妹在家捶胸頓足哭罵開了。她先是罵貓耳,繼而又捎上顧擁軍,大罵顧擁軍不要臉,揚言等顧擁軍回來要揭掉她一層皮。
她在家大哭大鬧,嚇得顧西都噤聲躲在一旁不敢靠近她。
老五悄悄溜出家,她準(zhǔn)備去大崗哨外等顧擁軍,卻在十字路口的中巴車車站撞上貓耳。
“貓耳哥哥不好了,我媽要打死我大姐……”老五立即把情況跟貓耳做了匯報,“怎么辦呀貓耳哥哥,要不你帶我大姐跑吧,你倆躲起來躲到我媽找不到的地方……要不你帶我大姐去香港好不好?好不好呀?”
她拽著貓耳衣袖哀求他帶顧擁軍去香港,在她想來香港是世上最安全的避風(fēng)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