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已經(jīng)認(rèn)準(zhǔn)那個地方,即使它沒有再閃爍,我也知道它的所在。
我來到屋檐下,那里有一根粗大黒木支撐著房頂,閃爍著光的東西就是從那黒木頂端傳來。
將火把插在一旁,我找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爬到黒木旁邊的窗戶上,伸出手來正好可以碰到那黒木的頂端。我輕輕敲了敲,那黑木頂部傳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響聲,往下移了數(shù)寸再敲了敲,聲音卻變成沉悶的“咚咚”聲。
我怕自己聽錯,又來回敲了幾次,結(jié)果發(fā)出的聲音確實不一樣,一個是木頭發(fā)出的聲音,而另一個卻像是石磚的聲音。
我用力轉(zhuǎn)了轉(zhuǎn)黑木頂端,那里突然松動了一下,心中一動,咬了咬牙,猛地將那黒木頂部用力一拉。
那塊特殊的黒木被我拉出,但卻沒有我想象的那般艱難,我自己這么一用力差點把自己甩下去。
我虛驚一場,趕忙下了窗戶,來到石像前,仔細(xì)查看那塊黒木來。
這不是黒木,而是一種特殊的夜光石做成的。夜光石我見了多了,以前跟著大師兄去坊間收租時,我就常常順手買幾塊,串成手鏈戴在手上,晚上舞劍的時候很好看。只不過像這么大的夜光石,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這還是一塊黑色的夜光石。
我將這塊夜光石放在耳邊搖了搖,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晃動。
難道里面是空的?
我這般想著,好奇心在作祟,我已將長劍抽出,對準(zhǔn)夜光石的一角猛地劈了下去。
“咔嚓”一聲傳來,夜光石頓時破碎了一角,里面露出一卷羊皮紙
我怔了怔,將那羊皮卷拿在手中攤開,也不知道這羊皮紙卷被封藏了多少年,散發(fā)出一陣陣惡心的腐臭味。
羊皮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還有七個沒穿衣服的小人圖像,小人身上畫著一條條細(xì)線條。最上面寫著“開天”兩個字。
好霸道的兩個字!
我不禁來了興趣,接著往下看。但是越往下看,我越是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有些荒誕。
這開天是一種內(nèi)功心法。上面介紹了一種練功法門,需要練功者引天地之氣入體,功成之后可有開天辟地的能力,那小人身上的線條就是引氣路線。
再后面就是介紹一些引氣方法之類的話語,但我此時已沒了興趣,這羊皮卷上面寫的完全是一個笑話。
我跟隨師傅已有四年,師傅教我們練武之人能做到三點便是奇才。一是要有強(qiáng)健的體魄,練武之人最根本的就是體力,體力越是旺盛的,出招才會有力道,才能跳得更高,躍的更遠(yuǎn);二是要有靈活的身法,這身法可以認(rèn)為掌法、拳法和兵器法,我們鐵劍派是練劍為主,所以我們講究的是靈活的劍法,劍法靈活了,才能在虛實之間攻敵人之不備;第三就是要有敏捷的應(yīng)變能力。只有做到這三點,才能在江湖上立足,而且這三點每一點增強(qiáng)一些,你的武功就會提高一個層次。當(dāng)今世上,大到少林武當(dāng),小如我們這樣的門派,都是以這三點為基本。這才是真正的練武。
而這羊皮卷上卻說要引氣入體,功成可開天辟地?
我不禁搖頭一笑,忙活半天竟然撿了這么個東西。
剛想將此物扔掉,卻發(fā)現(xiàn)羊皮紙背后還有一段話:
氣者存于萬物之間,萬物皆有陰陽兩道。不可殺生,不可亂性。
不知為何,看到兩句話時,我的心里小小的刺痛一下,腦子里不由得再次浮現(xiàn)出兩狼山上與魔教廝殺的畫面。
不可殺生么?但我手上分明已經(jīng)沾了不少人的血。倘若萬物真有陰陽兩道,正亦有魔,魔亦有正,那么正派與魔教又有什么分別呢?
默默收起羊皮紙卷,我起身向前院走去。
身后的房子再次隱藏在黑暗當(dāng)中,我放佛聽見了幽幽的笑聲,身后似有道目光正冷冰冰的望著我。
……
回到院子里時,天已漸亮,七師弟正舉目四望,見我回來,他搔了搔頭,笑道:“六師兄,你回來了?”
他的嘴很大,此刻笑起來更是咧開,露出一排白牙。我不由失笑,道:“見你睡的正香,我就代你四處看看?!?p> 他有些羞色,低聲道:“也不知怎么搞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將長劍、火把遞給他,道:“無妨,這幾日大家都累壞了,不必放在心上?!?p> 七師弟笑道:“還是六師兄最好了,嘿嘿?!?p> 我被他說的有些無語。殺了兩狼山這么多魔教弟子,不知道算不算好,背著師傅偷偷放走何姨,也不知道算不算壞。
也許,羊皮卷上說的真的有道理,氣者存于萬物之間,萬物由陰陽兩道。
七師弟又道:“師兄,你說魔教還會不會追來?”
我道:“不知道,希望不會追來?!?p> 七師弟道:“師兄,你昏迷的時候,我們一直在被魔教追殺,三師兄和四師兄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殺的…...”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小,我心里微微刺痛,道:“放心吧,師傅師娘自有安排,你也不必如此難過?!?p> 七師弟道:“六師兄,我只是恨自己無能,武功低微,沒有保護(hù)好大家,如果我的武功再高點的話,三師兄和四師兄就不會死了?!?p> 我問道:“三師兄和四師兄是為了你而死的?”
七師弟看了看我,把頭低了下去,沒有說話。
這時,大師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老三老四為了斷后,被魔教弟子分了尸?!?p> 我轉(zhuǎn)過頭,看見大師兄正站在佛堂門口伸著懶腰,他說的很清閑,但是我卻感覺到了大師兄身上濃濃的殺意。
我心中一痛,眼中有些濕潤。
這時,其他師兄弟也都紛紛從佛堂走了出來,大師兄來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逝者已矣,你不要難過,日后我們練好武功,定當(dāng)報此仇!”
我點了點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天已大亮,師傅師娘也已經(jīng)起床,我們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離開此地。小師弟仍然不能行走,他被李劍踢斷了胸骨,沒有幾個月是好不了的,大師兄他們幾個人重新做了副擔(dān)架,由七師弟和九師弟抬著小師弟下山。
此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從上往下望去并不是很高,但是山上的樹木很多,風(fēng)一吹來,傳來陣陣的呼嘯聲。從遠(yuǎn)處看來,怕是很難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座破舊的寺廟。
兩狼山的魔教雖然全軍覆沒,但是我們正派這邊也損失不小。盟主潘長龍被人打死,鐵掌幫更是元氣大傷,其他門派也是下落不明,或許與我們一樣躲在某個山上休養(yǎng)生息。在引泉寺住了一晚,卻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我們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要向大殿門外走去,忽然耳邊傳來師傅的低喝聲:“你是什么人?!”
我一驚,探出頭向前望去,只見廟門前石梯口處正坐著一年輕人,他帶著一個笠帽,手上正握著一根竹竿挑在肩上。他對師傅的話不聞不問,顧自坐在那里。
真是狂傲之徒,面對著我們這么多人,他竟然還這么囂張。
這時,大師兄走上前,道:“喂,我?guī)煾竼柲阍捘兀闶鞘裁慈??”說著就要去推推那人的肩膀。
熟料,大師兄的手還沒碰到此人,那人手中竹竿已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大師兄反應(yīng)也不慢,急收手臂,變掌為指,猛地朝那竹竿側(cè)面點去,正點在那竹竿七寸處。
“啪”一聲響,那竹竿被大師兄一指擊偏,正打在石階上,將石階打出一道裂痕來。
這人竟然有如此力量!這一竹竿要是打在大師兄臉上,還不得把大師兄的頭骨給敲裂?我心中一凜,來者不善。
大師兄倏地向后移去,“噌”的一聲,長劍已出鞘,劍鋒泛著寒芒,指著那人,道:“何人如此大膽,敢擋我鐵劍派去路?”
那人嗤了一聲,沒有說話,再次將竹竿搭在了肩上,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
大師兄似乎來了興致,舔了舔嘴唇,就要欺身上前。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從山下傳來:“徒兒不得無禮!”
我們都吃了一驚,向山下望去。只見山下正飛奔上來一人,速度極快,于石階上如履平地,幾個起落間便到了我們身前。
此人一身道袍,頭上挽著發(fā)髻,上面插著一根白玉簪子,下巴留著三寸胡須,手里拿著一根拂塵。
我眼中一亮,好一個道人,甚至感覺此人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地神仙一樣,比起那酒上道人,眼前的人更顯清新脫俗,更有道家風(fēng)范。
那戴笠帽的年輕人摘下頭頂竹笠,躬身朝著那道士行了一禮,道:“拜見師父?!?p> 兩人是師徒關(guān)系,我卻怎么看著都不像。
那道人點點頭,對著我?guī)煾感Φ溃骸伴L順兄,好久不見,不知你可還記得貧道?”
師傅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大喜,連忙屏退大師兄,道:“原來是武當(dāng)派的陽才真人呀!失敬失敬!”
我們又驚又喜,武當(dāng)派乃當(dāng)今武林大派,與少林并稱武林雙尊。武當(dāng)派高手如云,這個陽才真人應(yīng)該也不會差到哪去,有他來支援的話,我們這次就不用再擔(dān)心魔教的追殺了。
陽才真人笑道:“長順兄不必多禮,你我正派,何須這般客套?!?p> 師傅同樣笑道:“自然要的,自然要的。不知舞陽真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此地?”
陽才真人正色道:“你們圍剿兩狼山的事情早已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掌門師兄更是接到消息,魔教長生堂會派大軍支援,才命我等前來接應(yīng)。只可惜我們來晚了一步……”
他話說到這里,搖頭嘆了聲氣。
師傅嘆道:“陽才真人不必自責(zé),我們也沒有料到長生堂的支援大軍會來的如此迅速,也怪我們一時疏忽,才會遭此厄運(yùn)。貴派此次能及時援手,實在是令在下感激不盡?!?p> 陽才真人道:“哪里話,我們正派之人自當(dāng)如此。事不宜遲,你等趕緊隨我下山吧?!?p> 師傅道:“那就勞煩陽才真人了?!?p> 說罷,師傅與陽才真人就要領(lǐng)著我們下山。
卻在這時異變再生。
石梯下方忽然跑來數(shù)十個黑袍人,每個人的胸口都繡著一朵金色的花朵,堪堪堵在山下出口。
同時,一道聲音從我們身后佛堂中傳來:“想走?沒那么容易!”
我們回身望去,只聽得衣衫鼓動的聲音,一人從大殿頂上爛窟窿上忽然落下,人在半空翻了兩個身,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大佛像頭頂。
這時我才看清,是一名背著大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