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承天喊來了傭人,將門打了開來。
鄒承天躺在了地上,渾身涼透了,也早已沒有了呼吸。
郭止楠手中的那條上好的煙不知何時(shí)落在了地上。
郭止楠將鄒老抱在了他生前最喜愛的那間海黃梨木的躺椅上,傭人早已慌忙的去找鄒赫了。
而郭止楠呆呆地看著,這個(gè)教會(huì)自己太多的老人,不出一語(yǔ)。
良久,他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了三個(gè)響頭。
郭止楠轉(zhuǎn)身離開了鄒家。
以后,再也沒有來這里的理由了——郭止楠紅著眼圈想著。
這是最后一次,回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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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赫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日子,所以他才選擇在一家公司里做正經(jīng)的生意。
直到鄒承天死了,他才明白,自己一直用來張揚(yáng)的資本,是他祖輩用命換來的。
本就搖搖欲墜的鄒家,這下徹底倒了。
鄒赫一下子落魄了許多,他不知道該去哪里。
在年華的門前,鄒赫猶猶豫豫了半晌,不知道究竟該不該推開這扇自己早已熟悉不已的大門。
“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坐坐?”芷纖云剛剛從外面忙完事情回來,看見杵在年華門口的鄒赫一臉猶豫不決的表情讓她有些好奇。
芷纖云為鄒赫推開了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吧臺(tái)前看書的楊錦瑟。
楊錦瑟聽到了風(fēng)鈴叮咚作響的聲音,便放下了書,一抬眼,看到的便是鄒赫。
兩個(gè)人就這樣無聲地對(duì)視著。
良久,鄒赫才開口說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沒有了家里,我什么都不是。”
楊錦瑟卻答非所問,只是表情一如既往地恬淡。她笑著說道,“比起你,我更喜歡你爺爺鄒承天?!?p> “他比你更有骨氣?!?p> 鄒赫聽到了這樣的話也沒有惱怒,他知道這話就是事實(shí),他無法去反駁。
“鄒赫,你要不要與我締約?”楊錦瑟看著鄒赫,幽幽地說道,“我拿你十年壽命來?yè)Q取你今生風(fēng)光顯赫?!?p> “我不換,”鄒赫笑著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我拿我三十年的壽命還你對(duì)我的繾綣之情。”
這大大出乎了楊錦瑟的意料,就連芷纖云也饒有興趣的看向了這里。
兩人都沉默著,只有風(fēng)的氣息在流動(dòng)。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鄒赫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比起你,我更欣賞郭止楠,他比你更有骨氣?!?p> 楊錦瑟的回答讓鄒赫苦笑出聲,良久,鄒赫才開口說道,“我可以在這里呆一會(huì)看看你,看看你就走行么?”
楊錦瑟看著鄒赫,那雙暗淡的眼眸中沉淀著絕望。“你若放棄你自己的姓名,倒不如考慮締約這件事?!?p> 鄒赫笑了笑,只是一副喪氣的模樣,走出了年華。
“纖云,你看住了鄒赫,別讓他想不開出了事,我去找郭止楠。”楊錦瑟說完,便出了年華。
郭止楠聽說外面有個(gè)氣質(zhì)端莊的美人兒要找自己,便猜到了這人必定是楊錦瑟。
他自然開心,他也是個(gè)男人,他有時(shí)會(huì)想,當(dāng)年,她留下自己一條命,是不是因?yàn)樗矚g自己呢?
準(zhǔn)了看門的保鏢將楊錦瑟送了進(jìn)來,楊錦瑟見到他的第一面便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她是因?yàn)猷u赫而來的。
郭止楠沒想到楊錦瑟來找他的原因竟是因?yàn)檫@個(gè),他有些妒意的問道,“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楊錦瑟笑著搖了搖頭,郭止楠看楊錦瑟并沒有矯揉造作的姿態(tài),便問道:“外面的人都說是我見利忘義殺了鄒老,你不怕我是這樣的人,把鄒赫也趕盡殺絕了么?”
“怎么會(huì)呢,”楊錦瑟拉開了他房間的紗簾,“鄒承天的陽(yáng)壽已盡罷了?!?p> “楊錦瑟,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問的問題依舊沒能說出口,郭止楠看著離去的楊錦瑟呆呆發(fā)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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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赫去了海邊,W市有一條很出名的沿山路,車道的里側(cè)是幽靜地深山,外側(cè)則是萬(wàn)丈深淵的大海。
浪花拍著懸崖峭壁,鄒赫卻站在料峭的巖石上發(fā)愣,他不怕死,可是他似乎希望著什么。
他希望的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明明他想要的一切都失去了。
鄒赫坐在海崖邊上的防護(hù)欄,輕輕一笑,便準(zhǔn)備跳下去。
就在身體差點(diǎn)躍出的那一刻,鄒赫的手被一只軟糯的手拉住。
鄒赫轉(zhuǎn)過頭去只看到了青絲烏發(fā),烈日晃的自己睜不開眼,只是看去便是恍如天神。
看著拉住自己的人,鄒赫嘴角笑意便濃了,他希望的大概就是楊錦瑟吧。
“再問你一次,你要不要與我締約?”楊錦瑟說到。
“難道你來,只是為了這件事么?”
“不止,”楊錦瑟將他拉回來防護(hù)欄以里,“事情還有兩件。第一件事,是為了告訴你,你爺爺只是陽(yáng)壽已盡,并不是郭止楠?dú)⒘怂5诙率?,我為了救你?!?p> 聽到楊錦瑟的那句我為了救你,鄒赫便笑的開心,將她擁入了懷中,“與我締約吧,錦瑟?!?p> “只要我能得到你的愛,別說是壽命了,傾盡我的所有我都愿意?!?p> “即使你愿意用你的所有,也換不到我的愛情?!睏铄\瑟并沒有掙脫鄒赫的懷抱,只是在他的耳邊如實(shí)說道。
環(huán)住楊錦瑟的手無聲的垂下,鄒赫看著眼前的女子,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浪花拍打著礁石,而后又緩緩落下。
只有浪花想要擁抱,礁石卻是沒有一絲改變。
鄒赫捏了捏楊錦瑟的臉,“你啊,我還是不要締約了。我什么都不要,但我相信,總有一天靠著我的努力,你會(huì)愛上我的?!?p> 六十年后,鄒氏公司的董事長(zhǎng)病逝了。
一個(gè)傾城的年輕女子也來到了哀悼會(huì)上。
人們紛紛揣測(cè)這兩人的關(guān)系。
那女子沒哭也沒鬧,只是將手中的一束白色百合輕輕放在那桌臺(tái)上。
鄒赫,你知道么。
鄒家四代都依仗著與我締約興起,也因我締約到期而敗落。
是你,打破了這個(gè)規(guī)則。
其實(shí),你比所有人都厲害得多。
一個(gè)二十出頭的男子打破了楊錦瑟的回憶,“您好,我是鄒越,請(qǐng)問您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p> 楊錦瑟抬起頭,與這人對(duì)上了視線。
那幾乎是與鄒赫一模一樣的模樣。
“并沒有什么事情,”楊錦瑟微微笑著,“我該走了?!?p> “我該怎么去找你?”沒來由的,鄒越問了這樣一句。
“若是有緣,”楊錦瑟回眸一笑,“我們便在年華相見吧?!?